江云起得知九州即将覆灭的推演才不久，对于魔界的认知也来源于那突如其来的大战。
无论如何他都想为故土做些什么。
问出这话来，也没怎么过脑子。
冰凤嗤笑一声。
“我们？你以为这是单纯的人力可以改变的事情吗？”
“简直蠢笨如猪！”
冰凤眼中尽是不屑。
即使她无法离开冰魄宫，此时也有求于江云起，但却丝毫不掩饰对两人的鄙薄。
“我凤凰一族顶多也就能算是推波助澜，在其中得些小利而已。”
江云起没把她的辱骂听在耳中，而是问道：“得了什么利？”
“一个回到故土的机会罢了，于你们而言无用的。”
“既然如此，你为何在冰凤教里做什么教主，让修士来奉养你？”
秦昭走上前去，继续道：“回到故土的机会……怎么？你的族人把你抛下了？”
秦昭想到了剑窟中的凤凰枯骨，那些才是真正被族群抛弃的凤凰吧。
连来到沧澜界的机会都没有，龙凤喜欢群居，冰凤教只此一只凤凰，冰凤和剑窟中的枯骨不同的，大概也就是被抛弃的地点了。
“你闭嘴！”
冰凤被踩到了痛脚，忽然拔高声音厉喝。
空灵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但又有凤凰的悲鸣表露，入耳变得十分嘈杂。
“我有替你续命之法，你只需告知如何找到你们凤凰一族的族地便可。”
江云起仿佛知道秦昭想要什么，一开口便提出了秦昭埋藏在心里的要求。
秦昭识海之中，小白欢腾跳跃。
它自以为自己的使命马上就能完成了。
“族地？”
冰凤后退两步，表情一言难尽。
“你们要找凤凰族地？”
“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难道你们要去寻仇不成？”
冰凤想不通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去凤凰族地做什么？送死吗？
“不是猜到我被抛弃了吗？你们就没想过我根本不知道族地在哪吗？”
江云起手中珠子转动，在冰凤和秦昭看来，江云起周身有种神秘的气息环绕。
“你若是不知道，那你为何苟活至此呢？”
“你的法力受困于这具肉身，可这具肉身同样血脉不纯。
但你还是夺舍了，真的万念俱灰，会有这么强的求生意志？更何况你夺舍的还是你的孩子。”
冰凤的瞳孔骤然收缩，羽翼上的冰晶簌簌震颤。
她知道这两个年轻的修士能看穿夺舍的真相，但不能容忍对方会如此直白地一次又一次地揭开这层血淋淋的隐秘。
“你们到底如何才肯帮我续命？你们到底什么来路？”冰凤的声音里终于褪去了傲慢，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恐慌。
冰凤能感觉到江云起指尖流转的神秘气息正像藤蔓般缠绕过来，那些气息中蕴含的神秘力量让她本能的畏惧。
秦昭看她压下了怒火，防备更深，龙鳞挡在前面一丝一毫不敢松懈：“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有两条路可走。”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江云起，才继续道：“要么，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我们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点。要么，让江云起的推演术一点点剥离你的神魂，你觉得哪种更舒服？”
冰凤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杀意：“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你们以为你们能打得过我？”
“你都出不了冰魄宫，又能奈我何？”秦昭轻笑一声，抬手挥出一道灵力，落到了冰魄宫内。
灵力炸开的瞬间，冰凤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羽翼上的冰晶竟开始寸寸碎裂。
秦昭的声音冷如冰霜，“你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时间越长，神魂与血脉的冲突就越剧烈吧？我刚才那一击，滋味如何啊？”
秦昭虽然不修阵法，但或许是因为体内多种力量汇聚，对周遭的气息十分敏感。
她能感觉到整个冰魄宫都在吸收冰凤教修士的力量，就连昏迷在殿中的廖长老和弟子们，冰凤也没有放过。
找到了这一点端倪，想要伤到冰凤也不是那么难了。
冰凤长期以来为稳固神魂、肉身的修为，承受了太多痛苦。
这种痛让她不得不待在冰魄宫，她没想到秦昭如此快便发觉了其中端倪。
当年她被舍弃，一身修为几乎废了。
若不是想到了这个存身的法子，恐怕早就魂飞魄散。
她从来不悔，她的孩子，命都是她给的，和低贱的种族交合已经是她莫大的牺牲了。
她凭什么不能夺取这个孩子的肉身。
是天道不公，才降下天谴，令她如此痛苦。
江云起不断转动着手中的珠子，那道推演的力量从秦昭的攻击点处附上冰凤的身体。
他指尖轻点，冰凤头顶浮现出一团模糊的光影，那是她的神魄。
“你一定知道前往凤凰族地的路径，否则不会执着于续命。”
冰凤在两人出手攻击时便知道自己玩脱了，仅存的理智逐渐崩溃。
她看着江云起洞悉一切的神情，又感受到神秘力量带来的神魂压迫。
终于意识到自己决定见她们一面，用两人做跳板的决定有多么错误了。
“凤凰族地自然不在九州界和沧澜界，我神兽一族生来不同。”
冰凤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因提起族群而显露出一股傲气来。
“我族既是神兽，族地自然在仙界之内，留恋各界的少数血脉不过是出游历练而已。”
秦昭眸光微动：“你这样出生在仙界之外的也能算是历练？是祖辈无能回不去了吧。”
“是又如何？”冰凤的语气带着一丝残忍，“我凤凰族乃是神兽，远比你们要尊贵得多，能降临下界对你们是天大的恩赐和荣耀！”
“仙界……”江云起无视她的废话，追问道：“如何才能前往？”
冰凤冷笑一声：“就凭你们？仙界壁垒岂是凡人能破开的？非我龙凤嫡系血脉不可轻易前往。”
她似乎权衡利弊，沉默片刻才道：“不过九州界的消亡似乎与仙界某位大人物脱不了干系。
据说他在寻找一件失落的至宝，而九州界恰好有那件至宝的气息却又遍寻无果，自然挡了他的路，九州界和沧澜界又是影界，自然好下手。”
秦昭敏锐地抓住了关键：“沧澜界为何能幸免？”
“侥幸罢了。”冰凤的语气带着几分嫉妒，“沧澜界与其他界面并未断联，早些年便察觉到了仙界的异动，提前做了准备。
否则沧澜界也早就成了你们九州界的模样了。”
江云起的手指在珠子上快速滑动，似乎推演着冰凤话语中的真伪。
秦昭继续问道：“那龙族呢？”
冰凤在冰凤教经营多年，若是能找到凤凰一族的嫡系血脉，也不必如此了，秦昭只能退而求其次。
好歹她手中还有一片祖龙龙鳞，龙族前往仙界对她们而言说不得要更容易些。
提到龙族，冰凤的眼神明显变了变。
“龙族？那些缩在深海里的老顽固可是精明得很。
他们的深海龙宫藏着连通各界的秘境，早在万年前就与仙界就见过那人了。
只要不侵犯他们的领地，便对其他界面的存亡袖手旁观，龙族早就召回了在九州界的血脉。”
秦昭与江云起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看来龙族的深海龙宫必须要去一趟了。
连通各界，九州界是不是也能回去，或者让九州界的人过来。
“还有别的吗？”秦昭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清脆的声响，龙鳞晃动。
冰凤顿时慌了：“你们要干什么？”
“既然对我们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秦昭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必须付出些代价。”
她话音未落，江云起已经率先出手，“你的这具身体倒是个不错的傀儡材料，正好能派上用场。”
冰凤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试图调动体内残存的灵力反抗，却被江云起那道神秘的力量所控制。
秦昭手中凝聚起一道凌厉的剑意，杀意裹挟着空间法则瞬间穿透了冰凤的心脏，血红的液体溅落在大殿地面的冰晶上，凝结成诡异的花纹。
冰凤装得再好，威压表现得再厉害，也是个无法平衡神魂和肉身的夺舍失败者，更别说还造了天谴。
戳破那一层威压假面，一切就变得轻而易举了。
随着冰凤的神魂逐渐消散，江云起取出一个通体漆黑的玉盒，将剥离出来的凤凰残魂小心翼翼地封存进去。
这可是炼制傀儡的关键，丝毫不能马虎。
江云起着手处理冰凤的躯体，他指尖流转的灵力流转，将那些蕴含着凤凰血脉的骨骼和羽翼一一剥离出来，重新组合成一具半人半凤的傀儡雏形。
“需要多久能炼制完成？”秦昭问道。
“最多三日。”江云起头也不抬地回答，“这具躯体的血脉虽然不纯，但经过阵法加持肯定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足以应付同阶的修士。
而且有了这具傀儡，我们潜入龙族深海龙宫就多了一份助力。”
足以应付同阶修士，那就是这具傀儡能随着主人一起破镜。
秦昭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冰魄宫外无尽冰封，“三天后我们就动身前往东海，在此之前，得先清理一下冰凤教的弟子吧。”
接下来的三天，冰凤教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秦昭与江云起联手，以雷霆手段铲除了所有冰凤教内吸取修士力量的通道，冰魄宫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廖长老、青岚、许隐得知一切后，亲眼见证了冰魄宫的毁灭，她们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虽然明白这些年的苦修却进步缓慢的一部分缘由是因为教主。
没了这个教主，天蛇宗虎视眈眈，教主的死，对她们会是好事吗？
她们心中没底？
廖长老甚至想要解散冰凤教，在魔云河沿岸生存是需要本事的。
造成这一切的两人完全没考虑她们的复杂心绪，早已带着刚炼制完成的傀儡，踏上了前往深海的旅程。
沧澜海滨，惊涛骇浪拍击着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秦昭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大海，感受着那股来自深海的磅礴气息，眼中多了些坚定。
“龙族的深海龙宫就在这片海域之下。”
江云起拿出一张古老的海图，这是从冰凤的遗产里找到的，上面用标满着密密麻麻的复杂符文。
她们一路沿着魔云河行走，百川归海，一路顺风无阻。
“按照冰凤教的说法想要进入深海龙宫，必须通过龙族设下的三重考验。”
原本是要搜魂的，但冰凤神魂实在太过脆弱，一触即散，还要炼制傀儡，便放弃了。
只能从冰凤教的弟子中得知了这条沧澜界众所周知的前往龙宫的路。
秦昭抚摸着袖中那具冰凤傀儡，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力量，淡淡道：“走吧。”
她纵身一跃，率先跃入海中。
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了她的身体，但她体内的灵力却自发地形成了一道防护罩，将海水隔绝在外。
江云起紧随其后，两人并肩向着深海潜去。
越往深处，周围的光线也越来越暗，那种压抑之感越是强烈。
数日之后，她们到达了地图标注的地点。
来不及休整，就有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从旁边的海沟中窜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两人。
秦昭眼神一凛，袖中的冰凤傀儡瞬间飞出，半人半凤的躯体在海水中灵活地穿梭，尖锐的喙狠狠啄向黑影的眼睛。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那黑影吃痛之下，连忙转身逃窜。
“是深海蛇妖。”江云起认出了这只妖兽，“看来我们已经进入龙族的领地了。”
沧澜界的海洋和九州界那是大不相同的，龙族领地之外灵气淡薄，反而没多少有本事的海妖。
是以两人一路畅行。
反倒是临近地方，倒是有海妖聚集，按照冰凤教弟子的说法，那些妖族依附龙宫。
就算不能进入龙宫做事，在龙宫附近也能修炼得更快些。
甚至龙宫之中还有人族修士为龙族做事。
这对秦昭两人而言，有些难以接受，在沧澜界，人妖的相处确实意外的和谐。
奉妖为主，奉人为主，都没什么可诟病的。
秦昭看着冰凤傀儡带回的蛇妖内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傀儡倒是挺好用的。”
她将内丹收好，两人继续向着深海潜行，周围的景象越来越诡异。
原本漆黑的海水开始泛起淡淡的蓝光，各种各样从未见过的深海生物在身边游过，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秦昭手中的龙鳞显露些许气息，路过的海妖都恭敬起来，没有突如其来的攻击。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光幕，光幕上布满了复杂的符文，隐隐散发着强大的禁制之力。
“这应该就是第一重考验了。”
江云起仔细观察着光幕上的符文，“是上古阵法，需要用特定的血脉才能开启。”
秦昭微微一笑，将冰凤傀儡往前一推：“也不知这杂毛凤凰血脉管不管用？”
秦昭身上凤凰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
冰凤傀儡伸出布满冰晶的手指，轻轻触碰在光幕上。
那些符文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开始快速流转起来。
片刻之后，光幕上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还以为龙族多注重这事呢。”
秦昭都做好了使用龙鳞闹出动静的准备了，没想到一只杂毛凤凰的气息便可进入其中。
穿过光幕之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座巨大的海底宫殿出现在眼前，宫殿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夜明珠，将整个宫殿照得如同白昼。
宫殿门口站着两名手持长矛的虾兵，看到秦昭两人，顿时厉声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龙族圣地！”
“这难道是假地图？”
说好的考验呢？
怎么就直接进来了。
秦昭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操控着冰凤傀儡冲了上去。
只见傀儡羽翼一振，无数冰锥如同暴雨般射向虾兵。
那两名虾兵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冰锥冻成了冰块。
“看来龙族的守卫也不怎么样嘛。”江云起轻笑着走进宫殿，却不知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等着他们。
宫殿深处，一位身披龙鳞铠甲的男子正透过水镜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他看着秦昭操控的冰凤傀儡，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凤凰一族当真是没落了，竟然被人制成了傀儡，倒也有意思，看来这次深海龙宫要热闹起来了。”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阴影中走出一名黑衣人：“去告诉长老们，有远客到了。我倒期待，这此的两个小家伙有多少能耐。”
黑衣人领命而去，男子的目光重新回到水镜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啊。”
此时的秦昭与江云起还不知道，她们已经落入了龙族的圈套。
她们正小心翼翼地穿过宫殿的走廊，准备寻找通往深海龙宫中心的道路。
“这里的阵法布置很奇怪。”江云起皱着眉头，“感觉像是在引导我们往某个特定的方向走。”
秦昭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心点，恐怕有诈。”
就在这时，周围的墙壁突然开始移动，原本宽敞的走廊瞬间变得狭窄起来。
无数尖刺从墙壁中伸出，朝着两人刺来。
不知怎的，秦昭总觉得这变化来得有些刻意。
秦昭连忙祭出长剑，将刺来的尖刺一一斩断，“江云起，这次怕是不好出去了。”
江云起拿出了玉箫，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
“这阵法有困龙阵的影子，暴力破阵怕是不行，需要找到阵眼，不过阵眼一直在移动。”
秦昭眼神一凝：“那就直接破阵！”
她将灵力灌注到止戈剑之中，剑身发出耀眼的光芒。
秦昭进阶过后还不曾好好战斗过呢，找阵眼是个精细活，她秦昭还是适合暴力破阵。
与此同时，冰凤傀儡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羽翼上的冰晶凝聚成一道巨大的冰刃，与秦昭合力斩向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