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外婆喊着自己,“小鹿,你三婶喊我们去吃饭了,快一点收拾收拾,带点水果过去。”
“好,外婆。”
林呦应声边往门外走,从大门背后拿出个长长的竹竿,末尾套着个小布袋,用来摘柿子的。
她把布袋往柿子下面一兜,很快就摘了下来,没几分钟,就装了一篮子,林呦提着跟外婆往隔壁走去。
饭菜味飘出来,好香呀。
两人进了门,林呦把篮子递过去三婶家的小孩,走到灶台边。
“三婶,好香呀。”
“那待会小鹿可要多吃点,你看你,瘦的只剩骨头。”
三婶手里拿着锅铲,手势利落的翻炒着锅里的菜,回头望见自家小孩儿吃柿子吃的一脸都是。
忍不住开口说道:“明辉,都吃饭了吃什么柿子!”
复又对林呦说:“你家柿子甜,可香了。”
林呦听了弯了弯眼,“想吃去摘就好了,三婶。”
林呦也觉得甜,她想回去的时候,给楚先生带点。想了想又作罢,楚先生应该看不上这些的。上次的领带她都还不好意思送出手。
林呦坐在长长的板凳上,看着面前一桌的菜,身边还有外婆。
她突然想哭,觉得难过,明明是很好的氛围,可是自己很难过。
现在这么快乐,迟早所有人都会死的吧。
她知道,又是情绪作怪,抑郁把人摧毁。
夹着菜的手抖了抖,早知道吃过药来好了,林呦努力控制着抖动的手,不让外婆发现担心。
拼命把翻涌上来难过的情绪压下去,幸好是白天,林呦低着头吃菜,没让他们发现自己眼底的绝望。
饭桌上大家说说笑笑,许是受到氛围的影响,外婆还多吃了一碗饭。只有林呦,吃了点菜,总是低着头,强颜欢笑着撑完整场饭局。
外婆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一只手在饭桌底下伸过来,拍了拍林呦的大腿,带着安抚性的力量。
待到三婶一家也吃的差不多了,林呦听见外婆开口:“她三婶啊,我有点头疼,就带着小鹿先回去了,不好意思啊,弄得一吃完饭就走。”
三婶听了这话连忙起来,围着外婆问“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
“不是什么大事,老毛病了。”
三婶把她们送到门口,林呦没敢说话,怕一开口就是眼泪。
林呦觉得自己真是个累赘,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外婆还会跟三婶聊会天。
待进了房间,林呦终于忍不住失声哭出来。她好难过,太难过了,说不上来因为什么,就是难过的情绪翻涌上来,像一个巨大的浪花把她打倒在地,让她站不起来。
“唉,我的小鹿呀。”外婆抱着小鹿,一下一下的摸着小鹿的头,叹气道。
怀里的林呦在不住的抽泣,浑身都是绝望难过的气息。
过了好久,林呦才慢慢停住哭腔,艰难开口:“外婆,对不起。”
“小鹿又没有做错什么,不用对外婆说对不起,生病不是小鹿的错。”
林呦在外婆怀里,没有说话。
窗外又下起了雪,像是要把过往都给埋掉,可怎么可能呢,雪会融化,露出底下的朽迹。
到了夜里宁静无比,窗外是月光。林呦坐在窗前,开了一点儿窗,冷风吹过她的长发,露出一张好看的脸。
那支绿梅被她拿出挂在了墙上,抬头一眼就能望到。
静坐了好久,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周身都围绕着一种丧气感。
外婆早就睡了,再吹下去就要感冒了。林呦伸手把窗户拉上。手一抬,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纤细如玉的手腕。
本该是很好看的,可手腕一转,露出里侧狰狞的疤痕,像是用刀狠狠用力划开。
林呦关了窗,便爬上床睡觉。
她没看手机,没注意到楚辞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楚辞坐在阳台上,旁边的烟灰缸已经好几个烟头。他咬着烟,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楚辞抬起眼皮,撇了眼放在旁边的手机。没点动静,小姑娘睡着了吧,这么久也没见回自己。
那就祝她睡个好觉吧。
又从木盒里倒出一根烟,最后一根。
漫不经心的咬在嘴里,划开一根火柴虚虚拢着手点燃。
夜色浓郁,这边别墅区人少,夜一深便更没了声音。院子里的绿梅露着花苞,冬夜长风吹过,楚辞不禁感到几分冷意。
他跟林呦两人,联系也是很佛系,偶尔发条信息,隔许久才收到一条回复。
楚辞抽完最后一根烟,在阳台坐到半夜,才起身回了房间。
他抽的烟淡,不比沈钰言,抽了一晚身上也还是淡淡的味道。
进了浴室放了水泡了个澡,待折腾完,已经凌晨四点了。
擦干头发,楚辞才上床睡去。
林呦一觉醒来,难得一夜无梦,昨天情绪翻涌,她以为自己多半会做噩梦。
倒是没有。
今天要跟外婆去镇上买点年货,后天就过年了。外婆已经起来了,隐隐能听见厨房的动静,空气飘来烤红薯的香味。
好香哦,今天早上吃烤红薯吗?
林呦一骨碌的爬起来,随手拿过攀在椅子上的大棉衣套在身上就来到厨房。
“外婆早呀。”
林呦看着外婆翻滚着火堆里的红薯,还有两个小土豆。
“小鹿快去洗漱,红薯要好了,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外婆眯着眼笑说,脸上尽是岁月的痕迹。
“好嘞。”林呦又沓着棉鞋往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也是非常简陋,是后来自己被丢给外婆带,外婆请人用水泥砖在旁边院子角落搭起了一个小空间,简单的接上了水管。
要洗澡的话还得厨房烧水,再提过来,没有淋浴。
林呦很快洗漱完,迫不及待来到厨房。外婆已经把火堆里的红薯土豆夹起放在盆里。
轻轻撕开外面烧焦的外皮,露出里头金黄的果肉,趁着热乎劲儿,林呦一口咬下去,中间还淌着蜜水。
“真甜。”林呦嘴里包着红薯,含糊不清说了句。
“这红薯是村口老李家他儿子送来的,他今年地里收成挺好,剩了许多,看我老婆子一个人在家,便送了些过来。”外婆慢慢吃着,跟林呦说着村里的事。
哪家送了些什么,帮助了自己,外婆心里都记得清楚,过年得上门感谢。
两人就坐在厨房的小板凳,烤着火,一口一口吃着红薯。最后吃完,林呦才回房换了件衣服。
自己跟外婆搭隔壁三婶家的顺风车一起去镇上买年货,林呦换好衣服出来时,三婶家已经在门口等了。
林呦扶着外婆上了车,耳边传来三婶的问候,“外婆身子有没有不舒服,昨天还说头疼。”
外婆摆摆手,看了林呦一眼,“不碍事,身子骨还行。”
接着是打趣,时不时传来三婶爽朗的笑声。镇上在离村里有十几里远,名唤昭新镇。
镇子不大,两三条街,还有一个老旧的汽车站,商场都没有,只有看起来充满记忆的杂货铺。
没多久便到了,她们从车上下来,与三婶分开,各逛各的,等会到村口集合。
临近年关,镇上也热闹的很。路边摆着很多摊子,林呦拉着外婆,到处看看。
两人买了些排骨猪肉,窗花对联类的,过年的小零嘴,囤了一些菜打算带回去,外婆说要包饺子给林呦吃。
林呦掏出手机付款时候,才发现楚辞的信息,紧跟着下面就是叶连红的转账。
日期显示昨天晚上转的,还附带一句话,“给你外婆多买点年货,买点需要的物品。”
想来心里还是惦记着外婆的。林呦点了1000块钱转账的接收,然后把手机给外婆看。
外婆眯着眼拿远了,才看清屏幕上的字。嘴里不住说“你妈也是有心了。”
小镇上东西价格实惠,远没有京城来的贵。
最后林呦提了一大包东西回去,跟三婶买的放在一块,堆满了整个车厢,满载而归的回去。
外婆家没有冰箱,易变质的肉类便放在了三婶家冰箱贮存着,要吃的时候便去拿。
外婆回到家,说这一折腾也有点累了,便进了房间睡觉。林呦也回到自己房间,窝在床上看手机。
刚在镇上,她还没有看楚先生给她发了什么呢。
还没来得及点开,陈怡知便打了电话过来。
林呦点了接听,传来陈怡知大大咧咧的声音,“林呦,我在市中心这买年货,你过来一起吗?”
她只好跟知知说自己回老家陪外婆过年了,没在京城。
耳边是知知充满遗憾的“好吧。”
两人随意说了下最近,便挂断了电话,说开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