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合上行李箱时，林呦目光看到被自己挂在墙上的绿梅，还有早上楚先生随手摘的那支。她动作顿了顿，还是包好放进了行李箱里。
外婆从自己房间拿出一条围巾，放进林呦的行李箱里，“外婆给你织了条新的，希望明年还有机会给我家小鹿织。”温和的摸了摸林呦的头发。
“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嘴上催促着，眼里却全是不舍。
林呦内心泛着酸，她不想走，可是没办法。不走，自己就会变成外婆的累赘。
“嗯嗯好，外婆，我暑假回来看你。”话里带着微微哽咽，却还是努力朝着外婆笑。林呦将围巾仔细放好，合上了箱子。
“小鹿，外婆希望你能活的开心。”
“嗯。”林呦提着行李箱走到外面，看见楚辞在外头静静坐着，浑身透着矜雅。
林呦轻轻开口：“楚先生，走吧。”
楚辞回头望着林呦，目光淡淡，“嗯。”然后起身上前接过林呦的行李箱。
“不用了楚先生，不重，我自己可以。”林呦声音低低，小声说着抗拒。
楚辞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正色面向外婆：“这两天多有叨扰，现在要走了，也没什么能答谢的礼物留下。”
外婆连忙摆手，“千万别说这么客气。”复又不好意思开口：“小楚，我希望麻烦你在京城，多照顾着点林呦。”
楚辞欣然应允，侧身站在一旁，等着林呦动作。
林呦看着外婆，忍不住上前抱紧，哭腔掩藏不住：“外婆……”
“好了好了，快回吧。”外婆拍着林呦的背，眼里也是泪光闪闪。
林呦这才走出院子，上车之前，还去了隔壁跟三婶告别。楚辞依靠在车门边，静静看着，脸上淡漠。他对分别并不陌生，但毕竟年长，已经没有什么情绪了。
待回到车边时，眼眶微微泛红，楚辞拉开车门，林呦弯腰进去。
好像每次坐楚辞的车，都是他细心的为自己开门，林呦不住走神。
楚辞回到车里，两人最后朝站在门口的外婆挥了挥手，说再见，便启动车子远去。直到后视镜再也看不到外婆的身影了，林呦终于忍不住难过，压低声音哭了出来。
她不敢让楚辞发现，一直看着窗外，任由眼泪直流。
楚辞余光看见小姑娘肩膀好像一抽一抽的，车窗倒影映着林呦通红的眼眶，心里叹了口气。
他从纸巾盒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擦擦吧。”
林呦接过纸巾，她以为自己装的够好，楚辞没发现自己哭呢，听到话，愣了愣：“楚先生……”
楚辞听着身边人带着哭腔喊自己楚先生，喉头紧了紧，真是要命。
“人总是有分别的，每人不同路。”
“嗯。”林呦低低应了一声，头靠在车窗，没再说话，情绪倒是好了些。
车平稳的行驶着，林呦慢慢睡了过去。楚辞听身侧没了动静，侧眸看了眼，小姑娘竟沉沉睡着了，闭着眼，眉目看着温和恬静。
他开着车，不好去后座拿毯子，抬手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怕小姑娘冻着。
没开多远，便堵车了。本就小小的山路，堪堪只能过两辆车的宽度，如今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都是车，没一点动。
楚辞耐心等着，细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着，发出的声音也小，怕惊着小姑娘睡觉。
车一会走一会停的，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路程还没走到一半。楚辞看着副驾驶的小姑娘，不由得皱了眉。照这样下去，天黑都不知道能不能到，怕是不能让林呦赶在晚饭时间到了。
车停着没动，前面已经有人下车询问、透气了，楚辞也开门下去问问怎么回事。
前后的车都离楚辞的车隔着一米距离，车看着上千万，生怕离近了要是刮蹭到了自己一年工资就没了。
楚辞听见前面有人在讨论着堵车，隐隐约约，听不太清楚，他往前面走近，礼貌开口：“你好，请问是什么原因堵车，清楚吗？”
抽着烟的中年男子骤然听见清冷疏离的声音，面前出现了一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年轻男人，话语顿住，忘了自己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愣了几秒才回神：“啊，听说前面路段塌方了，出了车祸，现在在抢修，估计要到明天早上路才能通，今晚得在车里过夜了。”
他面前的中年男子不屑开口：“就是这小地方，地方偏，效率也慢。这下大家今晚是都得在这车上过夜了，倒霉！”
楚辞听了，了然，面上表情不太好，今晚回不去。
他倒是无所谓，可林呦怎么办。
楚辞说了声谢，抬步往回走。
身后两人见楚辞一走，小声讨论起来，没敢让楚辞听见。“你看刚刚那男的，车得有上千万吧，真有钱！”“你看那气质，是你我能比的吗，一看就不是这小地方的，不知道是京城哪位官家人。”“啧，命好就是不一样……”
楚辞没急着上车，站在车边，拿出木盒敲出一根烟，划开火柴点燃。烟雾被冬风吹散，飘向远方，带着淡淡沉香木味。
楚辞低头咬着烟嘴，慢慢吸了一口，微微开口吐出一缕烟雾，棱角分明的脸透着冷峻。在这堵一夜，确实不是个好消息。
在冷风中抽完一支烟，楚辞紧皱得眉头才缓缓展开，他看看了车里，啧，小姑娘还在睡着，还不知道今晚回不去。
西装内衬里的手机振动，楚辞拿出一看，是李显。点了接听，他还没说话，就是李显那大嗓门：“楚二，不是说今天回，人哪儿去了？”
那边听起来吵闹，传来推麻将的声音。
楚辞慢慢开口：“出了点事，今天回不去。”
“要紧吗？”李显停了手中的动作，将夹在耳边的手机拿下，认真开口问。
“没事，打着麻将？”楚辞看着脚边的一只蚂蚁，随意问着。
“是，跟家里人玩着，还说让你晚上来吃饭。”李显丢出一张九条，对面高兴的说胡了。
“艹！”
“嗯，下次吧，我去拜访。”楚辞听着对面李显输了牌，勾了勾嘴角。
估摸着身上烟味散的差不多了，“挂了。”，楚辞说完开门上了车。
李显看着对面的李母迫不及待的伸手来拿自己面前的筹码，心里不由得郁闷，赢自己儿子的钱都这么高兴。
“不玩了不玩了，没劲。”李显往后一靠，甩手说不玩了。牌运不济，都输一晚上了。
“别呀，显哥儿，这么输不起？”牌桌上三家赢钱，舍不得李显走，纷纷开口挽留。
李显这句输不起激到了，嚣张开口：“谁输不起，我今晚非赢你们个一个字儿不留。”
对面听这话不由得好笑，心想果然上当，倒不是缺钱，就是赢李显的分外有意思。
几人又开始洗牌分牌，桌上传来清脆的麻将声。连麻将都不同一般，镶了金玉，一套下来得十来万，具有收藏价值，也就他们随意拿来玩，边边角角磕损也不在意。
最后当然是李显输，整晚输，那一次后，李显好几个月没碰过赌，觉得自己运气不济，桌上必输。
楚辞上了车，从后座给林呦拿了毛毯，轻轻给她盖上。他手撑着车窗微微闭眼养神，车里一片安静，偶尔传来风声。
林呦醒来便看到这一幕——身侧好看的男人闭眼养神，脸部线条利落分明，犹如刀刻斧凿一般，不同于少年的青涩，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
她坐久了身子麻，想调整坐姿，刚一动，身上毯子滑落。林呦看着膝盖上毯子，触手是温暖柔和，像极了第一次在楚辞车上那条。
楚辞给自己盖的吗？林呦不由得望向楚辞，看见他穿着单薄一件黑色毛衣，随即将身上毛毯盖向楚辞。
身子微微前倾，想把边边角角仔细盖好。谁知道细碎头发不小心落在了楚辞脸上，林呦刚想伸手撩起，面前的人睁开了眼，一双暗黑的瞳孔像一汪深海，看不到底，越到深处越汹涌。
林呦连忙坐了回去，“我……就是想……你……，啊不对，就是想……给你盖好。”想开口解释，越解释越乱。
楚辞本就是闭眼养神，根本没睡着，突然鼻间闻到一股熟悉的淡香，脸上有着细碎的痒意。没多想便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林呦慌张的脸。看了看身上的毯子，便明白了，他也不指望小姑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面前林呦脸上通红的解释，楚辞便不忍逗她，温声开口：“我知道。”扬了扬手上的毯子。
听到这里，林呦才是松了口气。她看了看窗外，到处都是车，车停滞不前。她醒来是注意到了，如今也好一会了，怎么还没点动？
楚辞看林呦小脑袋往外好奇张望，脸上充满疑问，将毯子放好开口解释：“前面塌方，在抢修，过不了，今晚要在车上过夜。”
林呦往外探头的动作一顿，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跟楚辞，两人在车上小小的空间过夜？
她又确认了下，得到的是认真的回答。唉，只要楚辞觉得没关系就好了，她很快接受这个坏消息。
楚辞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接受的表情，没什么抗拒，心里放了心。他还想着，要是小姑娘不愿意，或者表情有一丝不满，他都下车。不过所幸没有，楚辞不由得眼里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