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开玩笑，是说真的。你姐我也就是看着强势，骨子里传统得很。在我的字典里只有丧偶，没有离婚！谁结婚是奔着天长地久去的？我爸妈，我们这个大家族，一对离婚的都没有。是你们辉哥，人家坚决要离的。离就离，我才不惯着他，当天我就和他去了民政局！”
程安口气还是一贯强硬，但微颤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的脆弱，估计周岩辉是真伤到她了。
直播间的粉丝恍然大悟，说终于理解了她为什么离婚后连前夫家的床垫都搬走了，也明白她为什么见他一次揍一次，气不顺呗。
也有刺她的，说就她脾气这么吓人，辉哥能忍这几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不吓人行吗？你们辉哥那烂好人的性格，加上手上有俩钱儿，是个人都想从他身上刮层油水，要不是我天天做唱黑脸...，一个女人，但凡男人硬气点，谁愿意整天张牙舞爪......
程安说着说着委屈上涌，眼圈都红了，迅速把摄像头转向了别住。
粉丝们全看见了，非常动容，纷纷安慰她，说生活中确实有这种不知好歹的男人，安姐离了是她的福气，好男人多得是。
还有人自动组成安家军，要在周岩辉直播的时候讨伐他。
说得程安心里热乎乎的，说真没想到现实中没人懂她，倒在网上碰到了娘家人，她知道很多人来她直播间是看笑话找乐子的，但更多人是真的懂她，这对她太重要了。
粉丝们的心也跟着热乎乎的。
程安自此爱上了直播，只要不在程母那里，她都会开一会儿。
和粉丝们嬉笑怒骂仿佛一种极有效的心理治疗，能让她暂且把烦恼，甚至父亲去世带来的打击伤痛抛到脑后。
除了直播，她生活中的另一件要事就是追查她爸猝死的秘密。
她倒也想像程乐那样四处走走，但服装店的生意一整年都不太景气，年前这一两个月格外关键，抽不开身；再一个，程母一贯体弱气短，加上程父突然去世的打击，身边不能长时间离人。
她只能时不时打电话问问进度。
林坡镇，程乐、程平齐天朗三人，正满世界贴寻人启事。
程平虽然对程乐第二天就要走的事颇感意外，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宽容，温和地说没关系，反正她还要在这里住一阵，慢慢打听就是了。
程乐却首次感觉到了愧疚，事情是她张罗的，撒手不管的也是她，还得大姐收拾烂摊子，所以贴寻人启事时格外卖力。
走着走着遇到个三岔口，他们兵分三路，各选了个方向一路贴了过去。
路上的积雪开始融化了，一脚踏上去脏黑的冰渣乱飞，手指冻得僵硬麻木，程平依旧孜孜不倦，直到把手上的寻人启事全部贴完。
其实她对这种找人的方式没抱太大希望，只是不想闲下来，迫不及待想找点事让自己忙起来，不然痛苦和烦恼会瞬间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她并没有拉黑魏宁磊，但这几天他一个电话都没打。
蔓蔓也没打过。
这让程平解脱的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十多年了，她像工蜂一样兢兢业业地打点着魏家的大小事务，丝毫不敢怠慢，偶尔离开久一点就慌意乱，不是怕这个找不到衬衣就是怕那个忘了按时吃降压药，到头来竟是自己自作多情。
魏家无声而傲慢地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明晃晃地告诉她：他们家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贴完手上的寻人启事，程平顺着小路往回走，侧面的一个胡同里突然蹿出辆摩托车，摩托车后座绑了两箱啤酒，开得极快，程平只觉一道凌厉的风擦着自己发鬓疾驰而过，吓得心脏一阵狂跳。
那摩托车主蹿出一截才发现了她，赶紧硬生生调了个头，朝她开了过来。
“你没事吧？”
他停下车，用腿撑住地，摘下头盔。
然后愣了愣，说：“是你？”
程平恍惚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竟是那天带德牧进店的粗野男人。
他今天刮了胡子，下巴一片铁青，头发也没那么乱了，但依旧和斯文不沾边儿。
“没事，就是吓了一跳，你骑得太快了。”
程平说到后面忍不住带出点抱怨。
“确实开快了，这巷子通常没啥人，我没留意到你，真对不住。”
“我没啥事，也没撞上，你走吧。”
程平不打算讹人。
他却推着摩托车和她攀谈上了，问她那天等到朋友了没有，后来是不是就住在那个民宿了，周围好玩的景点挺多的，她都去过哪里了…
程平对陌生人有种天生的警惕，含含糊糊地应对着。
那人并不以为意，依旧兴致勃勃的样子，说到高兴时咧嘴一笑，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程平却很不自在，到了她这个年纪，事事求平稳，对突然闯进自己世界的人和事有种天然的排斥。
好在两人很快走到了巷子口，程平看到了程乐和齐天朗，眼睛一亮，对着他们使劲挥手，说：“我在这里。”
那男人看她遇到熟人了也不勉强，再次致歉后跨上摩托车，一踩油门，轰轰隆隆地开走了。
“这人谁啊？”
程乐问。
“不认识，刚才差点撞到我，聊了几句，倒也不是坏人。”
程平说。
“他应该是当地人，大姐，你刚才找她打听了没有？”
齐天朗脑瓜子转得飞快，一语惊醒梦中人，程平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只顾胡思乱想，竟没想到这一茬，非常后悔。
“下次再碰到一定问问他。”
她说。
“大姐，明天咱去体验下雾凇漂流怎么样？”
程乐兴致盎然地换了话题。
“你们不是明天要走吗？”
“也可以坐下午的大巴走。雾凇漂流的地方离咱挺近的，半天足够了。我已经联系好导游了，咱们明天一早出发，雾凇起晚就看不到了。”
程乐刚才贴寻人启事贴到一家旅行社跟前，立刻被雾凇漂流的广告吸引了，加上齐天朗极力撺掇，当场就和导游定下了行程。
“好啊，难得你有兴致。”
程平非常配合，一如既往地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