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乐和齐天朗的相认非常戏剧化。
那天程乐难得起了个大早,准备去街心公园邂逅晨练的王大爷。
昨天买水果时她碰到了兰姨,兰姨现在视她为八卦战友,一看到她就两眼冒光,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广大爷相亲时出洋相了,做的那个事,极难为情勿啊,正说着有熟人过来,硬生生把后半截咽下去了。
程乐听话听了一半,回来抓心挠肝了半宿,广大爷到底出什么洋相了?怎么个难为情法?今天一大早就爬了起来,决定从广大爷本人那里挖掘第一手新鲜素材。
也许一切都是有预兆的,刚走到院子里,程乐扎着高马尾的橡皮筋突然断了,乌黑浓密的头发立刻瀑布似地炸开了。
程乐猝不及防,出于本能,一手抓头发,另一只手慌乱地去接崩落在空中的橡皮筋。正手忙脚乱,一个明黄色的东西突然从半空掉下来,差点砸到她的头。
她惊诧地抬头,晨曦中,穿着银灰色羊毛衫的齐天朗正推开窗户探头往下张望。
等看清对方后,足足有十几秒,两人都像石化了一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反应过来的齐天朗在心里爆了句粗口,要不要这么巧?电视剧都不敢这么写!下一秒的想法是:这就是莫少捷念念不忘的甜妹儿?哪甜了?九十斤的人八十九个心眼子,怕是把他卖了他还帮她数钱呢?
但不得不说,此时此刻,她乌发如云、满脸受惊的小模样还挺可怜可爱的。
程乐的反应却截然不同,不可否认,刚看到他的那一瞬是高兴的,有种异乡遇故知的愉悦,随即又惊惧起来:天,他不会是个变态的追踪狂吧,竟然追自己追到这里?
所有这一切不过电光石火之间。
齐天朗很快噔噔噔从楼梯上跑了下来,程乐也已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那个明黄色锦囊。
那个锦囊是她在林坡镇送他的。
无它,当时小贩说一个八元两个十元,本着不想被占便宜的心情,她买了两个,随手送给齐天朗一个,没想到他留到现在。
他为什么留到现在,难道......?
程乐眼珠骨碌碌直转,脸色瞬息万变。
齐天朗一瞅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劈手先把锦囊夺过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先发制人:“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什么?你?我?
程乐万没想到自己的台词突然被他抢了,急得都结巴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新搬来的那个吧。”
齐天朗用一种地头蛇的语气,居高临下地说。
“你也在这里住?你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的?”
程乐恢复了正常的语气。
“我想想,三年前?还是四年前?差不多就这个时间。”
“不对啊,房主说楼上住着她姑姑一家。”
“有没有一种可能,”齐天朗慢吞吞地说,“她的姑姑刚好有个儿子。”
什么什么,这话什么意思?
程乐感觉自己今天学霸的脑子突然变得非常不好使,眨巴了半天眼睛才反应过来,他,齐天朗,一直被她同情使唤的外卖小哥,竟在上海有套带阁楼的房子?
这合理吗?还有天理吗?!
愣怔间,齐天朗已经拿着他的锦囊上楼了,果然今非昔比,潇洒利落,不带走一丝云彩。
程乐立刻找万薇打听情况,下午的时候万薇给她打了过来,说她找朋友打听过了,齐天朗确实是她的表哥,但两人从小分开长大,并不是很亲近,她姑妈在外地工作还没退休,这个房子齐天朗大学毕业后一直住着。
“他还读过大学?”
程乐失声道。
“当然,听说还是名校,同济还是上海交大来着?反正挺牛的。程乐,你怎么突然对他这么感兴趣?是不是改主意不想奋斗,想找个金主了?”
万薇调侃。
“我呸!”程乐反应异常激烈,“就他?”
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万薇被逗乐了,说:“他怎么了?要房有房,要学历有学历,咋就这么不入咱程大小姐的眼啊?我知道了,肯定是长得太磕碜了,你一向有点外貌协会的。”
磕碜倒不磕碜,但绝对和帅沾不上边儿。程乐想,突然又反应过来,这什么跟什么啊?
“知不知道他是干什么工作的?整天也不见他上班,总有人找他,来来去去的,不会在搞传销吧?”
她继续问。
这个万薇也不是太清楚,说:“好像听我朋友说过一嘴,说她这个表哥脑回路和一般人不一样,放着年薪好多万的大厂不去,非要自己折腾,估计没折腾出来受了刺激,你没事别招惹他!”
“招惹他?我躲还来不及呢,你放一百个心好了。”
程乐把电话挂了,坐在那里越想越生气。齐天朗也太不是东西了,一路上装模作样伏低做小,看着自己小丑一样蹦跶,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一生气就带出来了,偶尔在院里巷子遇到齐天朗也没什么好脸色。
齐天朗年轻气盛,看到她那副高冷无尘的样子也恼火,心想干嘛呢?总不会以为自己还对她有意思吧? 大上海的别的不多,年轻的女孩一抓一大把,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他俩这种相处模式落在莫少捷他们眼里,就像刚认识的陌生人一样,而且是彼此不合眼缘那种。
相比之下,莫少捷和程乐的互动倒越来越多了,有时候碰到还会停下来聊一会儿。
莫少捷受到了鼓励,在兄弟面前乐得手舞足蹈,齐天朗看着刺眼,说:“你且收着点吧,当心你那些莉莉娜娜杀过来!”
“别拿程乐和她们相提并论!”莫少捷立刻抗议,说:“她和她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是没那么好骗吧?”
黄雷也凑热闹。
本是调侃的话,莫少捷却当真了,郑重其事地想了想,说:“我之前看错了,她不是那种傻白甜,挺有个性和想法的,有时候还有点刺头。”
“原来也有你莫少拿不下的妞啊?”
有人激他。
莫少捷哪经得起这么一激,立刻从桌子上蹦下来,说:“我要拿下怎么说?敢赌吗?”
“赌呀,一个月为限,我押五百!”
“我也押五百!”
周鹏辉看热闹不嫌事大。
然后压力就转给了齐天朗。
齐天朗顶着一屋子炯炯的目光笑骂了一句,说:“一个个闲得蛋疼,是不是最近给你们的分配工作太少了,要不然......”
“别别别,手头这点还没弄完,干活了干活了!”
大家立刻结束了闲聊,各自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