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时间应该算是最公平的了,每个人的一年都是三百六十五天,每个人的一天都是二十四小时,然而在某些人看来,时间又是那么不公正,你看,同样的时间让不同的人有好有坏,有福有灾。有些人在一年中挣得盆满钵满而有些人什么都没有得到,甚至还亏本,不如以前。常常听人说,如果是去年的话他今年又会如何如何,如果明年的话他又会如何如何,到底有没有如果呢?如何究竟会如何呢?
老人们常说:“依得人算,哪来穷汉!”
其实,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随机应变,千变万化。穷则思变,变化无穷嘛,这些几千年传承的经典,也许是时间久远让我们感觉陌生,真正有智慧的人不仅走好脚下的路,还会抬头看清远处的方向,以及学习前人的经验和教训,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无一不在指导着我们前行。
进入了冬天,一年就快要过完了,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冷,寒风之中的袁家岭也格外萧瑟冷清。公路上很久都不会看见人影,偶然看到几个过路的人,东倒西歪地走着,好像被北风绑架了一样,手插口袋里,跌跌撞撞的样子似乎被判了无期徒刑,任凭它的摆布。
袁俊杰扛着锄头出门了,他要去菜园里弄几厢菜地出来,明天他爸袁青山要种一点白菜。在路上,他看到袁明生的爸爸袁美庭。
“美庭叔!嗯那嘎在忙!”袁俊杰上前打招呼。
“哦!是俊伢仔!”袁美庭转过身看了一眼俊杰。
“美庭叔,嗯里明生么里时候回来呀?只怕是快要放假哒吧!”
“是咯,明伢仔昨天晚上打电话来了,说是这个星期五放假,星期五应该会回来吧。”
“哦!好的,时间过得好快,一晃近半年没看见过他呢!”
“是的呢!俊伢仔,嗯哼上次话哇嗯流鼻血,我给嗯开了一个药单,你去捡点药试一试吧!”说完把一张写着治疗鼻血药方的单子递给袁俊杰,上面写着:生地,丹皮,玄参,麦冬,黄芩,枝子,茅根,甘草,牛膝,双皮。
“谢谢嗯那嘎!”袁俊杰接着药单,急忙说。
“谢么里!哦,是的,嗯里恩妈还好吧?昨天听你伢说侯大娘上吐下泻的,两天没起床哒!”
“是咯,昨天我妈肚子痛得厉害,我伢买了药丸子给她吃了,今天好了些,谢谢美庭叔挂牵!”
“最好是去大医院看看,我开的药也没有什么效果,这样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痛的,怎么受得了哟!”
“是咯是咯……”
袁美庭边走边摇着头,叹了口气,走向自己的地里。
图片
袁俊杰家的菜地在靠近他家的自留地里的坎上,一边是水田一边是菜园,袁俊杰在菜地里用锄头翻土、除草,然后平整好,看着被他整理出来的这一厢一厢整整齐齐的菜地,它们被他侍弄前不是杂草丛生吗?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完全忘了自己还置于冰冷的北风之中。
他眼下的处境跟这侍弄之前菜地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的希望与菜地的希望是一样一样的,不去整理是没结果的。他好像看到了一朵朵花儿苗儿在等待着太阳和雨露,一开始它们没什么变化,它们的叶子却明显地枯萎,渐渐地变成了黄色,他给它浇了浇水,又松了松土。又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看看它们已经完全恢复到绿油油的状态了,开始茁壮成长起来了,而且,他仿佛还看到枝头结了很多的果实呢!
是啊,如果它们没有那颗顽强的心,没有那对生命的信念,没有那追求理想的欲望,它们也许会死去,也许会奄奄一息。所以,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坚持自己的梦想,就能像花儿那样顽强地活下去!一定就会花儿遍地,希望满园。
突然,袁俊杰连续打了几个很响的喷嚏:“阿嚏!阿——嚏!糟了,快回去穿衣服”
他回到冰冷的现实中,明显地感觉到凉意,他催促着自己快回去。
不出所料,当天晚上袁俊杰就病了,晚饭也没吃。侯大娘说他因为穿少了衣服而感冒,这寒冬腊月的,又不是没有衣服裤子的,硬是在屋里进进出出只穿着两件衣服,不冻凉才怪呢!要他在晚上多盖点被子,明天早上起来就会好的。
袁俊杰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是在菜园里整菜地感冒的,虽然身处在北风中,但是只要运动,就会有暖流贯穿整个身体,何况整地是一种运动量很大的劳动,干几下就让他大汗淋漓。肯定是在他休息,愣在那里思考的时候着了凉,当他脱下衣服的那一刻,感冒就上了他的身体。
“为么里不多穿一点衣服呢?风流不用着衣多?”袁青山则在一旁讥讽,“穿一点点衣服,显小伙子不?哦!还不是感冒了!”
当然,袁青山说的都是气话,他怪俊杰没有好好地穿衣服。但对于这种文化程度低的农村老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直接更容易表达他的意思了,虽然这并不是他的那个意思,但他还是不折不扣地表达了他不该表达的意思,其实他从不考虑所表达的意思是不是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如果是一个与他不熟悉的人听到,肯定会误会他那个意思,当然,他不是那个意思。
袁俊杰对这种方式早就习以为常了,就算是他妈侯大娘也是常常被他伢袁青山噎得半天说出来话来。外人就不同了,侯大娘常常说,不能够用正确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内心,当然就容易引起误会,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谁的前世今生,来龙去脉呢。袁青山就是被这种表达方式弄得裹足不前的,以至于与很多的机会擦肩而过。
按照侯大娘说的,当晚袁俊杰加了一床厚厚的棉被,还把衣服都压在身上,他想好好地睡一觉,希望醒来就会好的。这腊时腊月的,好多事情都等着他去做呢!他摸了一下额头,有点热,然后弓着身子把床边上的一杯水一饮而尽。
他感觉头有点晕,当他合上眼的那一刻,他就进入了梦乡。
他正带着衣服呀什么的站在公路旁等着去城里的汽车呢,他的心和汽车一样跑得飞快,一会儿就进城了。哇!城里的房子都是楼房,马路是那么整洁宽阔,沿路的店铺都是那么热闹,路上行人的衣着都是那么高级,他们的家里肯定有电视和洗衣机,不像乡下那样洗衣服都在池塘里,每天晚上还有电视看,那电视机好贵,他听说要花几百块钱,哦!是的,一定还有一台电风扇,没电风扇怎么行?这六月间的,没电风扇看电视可看不安稳,蚊子太多了,到了晚上就更厉害了,哎呀!好痛……
“吆……”袁俊杰醒了过来,他侧着翻了一个身,棉被怎么这么重?原来不是只有两场梦!他数了一下,怎么变成了三场了啦?他睡眼蒙眬地看着窗户外面,意识到天就要亮了。他纳闷了一下,刚才他未必是在做梦吧!这个梦真的是好美妙啊!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呢?他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好想再次回到梦里去。接着,又思索他为什么做到这样的梦。
以前做的梦都是,过年的时候跟着他妈侯大娘上街吃包子呀,买新衣服的事情。有一次,袁俊杰喜欢上了一件小棉袄,而侯大娘看了看衣服上的标价,太贵了,这明显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就说贵了一点,给他买其他的吧。说完就要带着他到其他的地方看看,可是俊杰犟脾气、不懂事,扯着侯大娘的衣角,一屁股坐在地上,侯大娘好说歹说,他硬是不走,后来边上随即围拢过来好多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为小俊杰说着话,说:“这小伢仔真作逆,一件小伢仔的衣服能要好多钱嘛!这么哭的也不给他买,不知道是不是他亲娘?真小气!”这让他嗯妈丢尽了脸面,为了他,最终侯大娘还是咬咬牙把那件衣服给他买回来了。俊杰长大后才知道,那一件衣服导致了他爹和娘那年过年没买一件新衣。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坐在床边,袁俊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了声:“哦!好了,不烧了!”
突然觉得全身湿漉漉的,他接着摸了摸身体,呀!被子也是湿漉漉的。他赶紧起床。
“俊伢仔!嗯好点了吗?”侯大娘在床上听到了袁俊杰的房间传来了声音,就问道。
“好哒!好哒!”
“嗯妈,昨晚你帮我又盖了一床被子吧?”
“是咯,说了要嗯多盖两床被子,我看到嗯少盖了一床就又盖了一床被子。”
“好重哦!压得我都动弹不得,一晚没翻身呢!衣服和裤子都汗湿哒。”
“好哒就好!快把湿衣服都换了,快!”
“我换衣服哒”
“好哒就好!好哒就好!不然咯哇,嗯又要美医师开药了。”
“好了就去看牛。”袁青山在桃屋里接着侯大娘的话说,“今天我要去田里挖糍米,正好我没空去看牛,俊伢仔,就切看牛,你听到么?”
“好,我听到了。”袁俊杰一边刷牙洗脸一边回应着他爸。
袁俊杰吃完早饭就牵着牛出门了,他披着霞光,站在田埂上,早晨的太阳将整个天空染红,眼前是一波又一波雾气涌来,将路边的花草滋润得饱满而娇艳欲滴。这冬天的太阳是多么美妙啊!它照射到哪里都是充满希望的,连牛儿也感受到了温暖和美好,它不停地吃着草,那两只大耳朵似乎在打听春天的消息,还有那根粗壮有力的尾巴在不停地左摇右摆,仿佛在告诉别人,此刻它是多么幸福和快乐!
袁俊杰牵着牛慢慢地向他自己家的田坎边走去。他远远地就看见袁青山蹲在田里劳作,等到他走近的时候,袁青山也没有发现他牵着牛站在他的身后面,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新墙河的河堤是他的脊梁,田土是他的伴侣,深深的犁沟印着岁月的痕迹,他的汗水一年又一年地炙烫了这片土地。
图片
清晰的薄雾,清晨的露珠,伴随鸟儿轻快的鸣叫,袁青山抡起锄头略过小草,一锄一锄地寻找着他的劳动成果——那些被他养大的糍米好像在跟他浑浊的眼睛玩捉迷藏似的,以致他挖了那么久才挖出这么点,为了明天早上能去镇上卖,还得多挖一点才行,但是挖的时候还是要特别小心一点,尽量不要让耙头碰到,一碰糍米就破了,破了就不好卖了,只能自己吃。只怕没有人相信,长这么大了,还真没有吃过几次又大又冇破的糍米了,“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时,袁俊杰想起小时候读过的这首诗。
这时,袁青山手上的露珠反射着阳光,粘在脸上的泥巴格外耀眼。
干裂、粗糙得像老松树皮一样的手掌,将锄头把磨得格外光滑,甚至可以当作镜子来使用,瘦得干枯的身子似乎即将被微风吹倒——每次都是锄头把像一根拐棍一样把他支撑住。就这样弯腰在田间就像年迈的老牛,虽然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向前,但他只要找到一个小小的糍米立马就会精神抖擞、干劲十足!
实在累得不行,袁青山就坐在田埂上歇歇气,点燃一根没有过滤嘴的火炬牌或者香陵山牌香烟,巴拉巴拉,抽得津津有味,享受这烈日的炙烤和微微凉风,再喝上几口自己泡的茶水,几多美味。赤脚踩在泥土里,似乎他的脚不怕地上的石头,不怕水里的冰冷,也是,农民们的脚早就和土地融合在一体了,他们是多么多么熟悉,不知道有多少泥土钻进了他们的头发里,手指甲中,嘴巴里,血肉里,不管怎么都洗不干净。他常常说他死了也要埋在他的田土里。
趁着袁青山坐在田埂上休息,袁俊杰便拿起锄头挖糍米,生活虽然贫苦,岁月也会犒劳不辞劳苦、积极向上的人,望着被彩霞染红的天空和箩筐里的糍米,父子俩露出一丝简单的笑意。迎面飘来了泥土的芬芳,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
袁美庭一到家门口,他老婆吴凤仙就迎上来了。
“他爹,你回来了。”吴凤仙说道,“吃饭吧。”
“好的。”袁望春回答。
吴凤仙说:“我明明看到你在后屋里的,刚才你到哪里去了呢?”
袁美庭说:“我去了一趟田里。”他说完就到厨房里洗手去了。
吴凤仙连忙摆着桌子,端来饭菜。这时,她从门缝里看见隔壁的王寡妇也刚刚回来了,她愣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她还没等袁美庭进厨屋就在外面嚷嚷:“袁美庭,你过来,你说,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没去哪里,公路旁的那块田不是在放水吗?我就是去田里看了一下水。”袁美庭一边说一边坐到饭桌旁。
吴凤仙一看到王寡妇就气不打一处来:“嗯话看,你到底干吗去了?我去喊嗯吃饭,到处找都没看到嗯,嗯话实话,嗯到底去哪里了?”
一听到吴凤仙这样问,袁美庭心里就烦。让吴凤仙耿耿于怀的,还是上个星期的事,隔壁王寡妇在田里晒稻草,突然雷声大作,马上就要下起雨来,袁美庭正好路过那里,王寡妇没办法只能求他帮忙,他二话没说就急忙帮王寡妇把田里的稻草捆起来,用扁担挑到王寡妇家里,其实袁美庭弄完之后,茶也没喝,就回自己的家了。
吴凤仙反正就是不信他们两个人,反正就说他们有问题,只要袁美庭单独一个人出门,她就想跟着,有些时候不能一起出门,她就会莫名地担心和忧虑。
不曾拥有,何谈失去,隔壁村的老赵头的事成为她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吴凤仙不是担心袁美庭而是担心王寡妇一举一动的心思和用意,生怕袁美庭变成第二个老赵头。虽然袁美庭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但是她还是生怕失去这并不完美的幸福。为一个人揪心的感觉真的不好受,但是这份牵挂却无法逃脱,每当她看见袁美庭和王寡妇在一起,她的心里像有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久久不能平静。当世界在变化,当时间在变化,不变的仍然是那份坚守在家的心,爱一个人、爱一个家都是那么不容易,她瞪着圆圆的眼睛,眼睛珠子差一点儿就要掉出来,像一头要吃人的狮子的模样,恶狠狠地对袁美庭说:“那就好!你要知趣一点,不要跟那个货在一起,如果让我晓得哒啰,嗯不死也得脱层皮……”
“晓得哒!晓得哒!哦!”
“晓得哒就好!”
“恰饭哒啦……”
吴凤仙这才收起自己的气势,端起饭碗,往嘴巴里扒了一口饭后说:“明生打电话来了,问我原来他姑妈送我的那支西洋参还在不在。这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早就不知道吃了还是送人了,不知道这孩子要这个搞什么,最近总觉得这孩子怪怪的!”
图片
“那东西可贵了,他禾里想起要那咯东西啰?那是谁病了还是要送人情啰?嗯冇问他?”
“我问了,他说没事就挂了电话!”
“要用的话就去买一根啦!”
“买一根?嗯以为蛮便宜啊?”
“……”
“哦!上个月,他找我要过一个治疗头痛的药方,嗨!不知道这个家伙在干什么,怎么老要药方呢?是不是谁病了,还是……”
“嗯冇乱开药方吧,嗯问他是谁么?”
“问了他哦!冇乱开哦!药方怎么行?我就开的一般的药咯,用白菊、白芷、僵虫、蒺藜子、白术、葱白、白附子、葛根、没药。我跟他交代清楚了,以下为注意事项:
“风寒重用:白芷和葱白。
风热重用:白菊、葛根、黄芪。
肝阳上亢:就不要白附子,重用白芍、僵蚕、蒺藜子,并酌情增加夏枯球、牡蛎。
淤血重用:白芷、僵蚕、没药、桃仁、红花、郁金。
气虚: 白术、黄芪、党参、首乌。
血虚: 白芍、首乌、枣仁、熟土、枸杞。
肾虚: 重用补肾药。
痰湿重用:白芥子。
头痛缓解后宜用:枸菊四物汤。
又,治疗偏头痛用:白芷、石决明、荆子、天麻、牛膝、白菊、僵虫、全虫、蜈蚣、益母草。”
“不晓得咯伢仔在搞么子鬼!”
“咯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
问母亲要西洋参是因为,袁明生听父亲说过,西洋参对周芳的病有好处,他突然想到自己家里好像有,才打电话回家的,得知没有后,他向母亲多要了几百元的生活费,再东借西挪凑了一千多块钱买了一根西洋参送给周芳。周芳看到袁明生这样不顾一切,内心过意不去,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她不想拖累袁明生,也不想让他承受可能失去爱人的痛苦。因此,在一天晚上,她告诉袁明生关于自己的一切,她不值得他的爱,她希望袁明生能找到一个更健康、更快乐的女孩。
袁明生被周芳的话深深感动,他明白她的苦衷和无奈。
这时,为了改变一下气氛,他要周芳背对着自己,然后把自己写好的诗全部拿了出来,说:“芳,你看这个!”
周芳一愣,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你看嘛!”她接过明生手上的纸,一张一张看了起来:
藏爱
情深似海长,爱意绕心房。
月下花前誓,风中雨里藏。
长相守
情深难自宣,爱意溢心田。
月下花前影,风中柳下缘。
相思如梦境,眷恋似云烟。
但愿长相守,白头共婵娟。
爱芳一生
爱河深处两相思,情比金坚誓不移。
月下花前同醉酒,天涯海角共吟诗。
心交不语胜千语,意合无求胜万词。
但愿此生常相伴,白头偕老永不离。
看着看着,周芳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点一滴地滴在纸上,用颤抖的声音说:“明生,这是你写的吗?是你写给我的吗?”
“是的,是我写的,不写给你写给谁啊!”
“什么时候写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我才写,怕写不好,不敢让你看见。”
“唔……唔……”
“你怎么啦?周芳!”
“我对不起你……明生……我不配你这么爱我……唔……明生……我对不起你……”
“没有……,周芳,你别这么说……”
“是我拖累你了!明生……”
“别哭!芳!你没有,没有,你别这么说……”
袁明生坚信真爱能够超越一切障碍。他继续陪伴在周芳身边,给予她关心和支持,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周芳感受到爱的力量,让上天给予他们奇迹。
时间一天天过去,周芳的病情继续恶化。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也越来越虚弱。袁明生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不再提及爱情的话题,而是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为她做饭、洗衣,照顾生活起居。他用行动告诉周芳,无论她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在她身边,与她共渡难关。
周芳感受到了袁明生的真心和付出,她的内心充满了感激。她明白,袁明生的爱不是轻易能够拒绝的。但她仍然担心自己的病情会成为他的负担,影响他的未来。因此,她决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为袁明生做点什么。
图片
她充分发挥自己的绘画才华,创作了一幅画。画中,她将自己和袁明生画在一起,手牵手走在阳光下的公园里。画中的他们笑容灿烂,仿佛没有任何烦恼和忧愁,边上是袁明生写给她的诗:
良缘
情深似海意绵长,爱恋缠绵入梦乡。
月下相逢情缱绻,花前共笑语飞扬。
两心相印同甘苦,一世情缘共暖凉。
愿得此生长相守,白头偕老永安康。
这幅画寄托了周芳对袁明生的祝福和期望,她希望他能够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找到真正属于他的幸福。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周芳将这幅画交给了袁明生。她告诉明生,虽然她不能陪伴在他身边,但她的爱会永远陪伴着他。她希望他能够勇敢地面对未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袁明生接过画,泪水模糊了双眼。他紧紧抱住周芳,感激她为他做的一切。他明白,周芳的爱是他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他将永远珍藏在心中。
在周芳离世后,袁明生将那幅周芳画的画挂在了他的房间里。每当他看到这幅画时,他都会想周芳的笑容和温暖的话语。他知道,周芳的爱将永远陪伴着他,成为他前进的动力和勇气。
自从周芳去世后,袁明生就在学校里面无精打采,像是一棵失去了水分的树,日渐枯萎。他和她从高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这些年来,他们共同谱写了一曲只属于他们的青春乐章。
周芳是袁明生心中的白月光,她的笑,她的泪,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未言明,却又心知肚明。然而,残酷的现实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袁明生的心上,让他几乎无法承受。周芳的离世,让袁明生的世界瞬间失去了色彩。他整日沉默寡言,仿佛失去了灵魂。他试图用学习来麻痹自己,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周芳的影子始终挥之不去。
一天,袁明生独自一人来到了他们曾经共同学习过的教室。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们曾经的回忆在四处游荡。他坐在他们曾经一起坐过的位置上,看着黑板上他们一起写过的字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轻柔而又温暖,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明生,你还好吗?”
袁明生猛地回头,只见教室里空无一人。“你写的《醉爱》你还记得吗?‘爱意浓浓似酒晕,情深义重似无魂。相思入梦频回首,眷恋成诗总断魂……’”
他愣住了,心中莫名地激动。这是周芳的声音,他确信无疑。他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却一无所获。
“周芳,是你吗?”他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期待。
“是我,明生。”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温柔而又清晰,“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只是你看不见我而已。”
袁明生热泪盈眶,他知道这不是幻觉,这是周芳在和他说话。他激动地站起身,四处张望:“周芳,你在哪里?我要见你!”
“我就在这里,明生。”那个声音轻轻地说道,“你闭上眼睛,用心感受我。”
袁明生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他仿佛感受到了周芳的气息,那种熟悉而又温暖的气息,让他心中欣慰。他仿佛看到了周芳的笑容,那种温柔而又灿烂的笑容,让他心中充满了希望。
“周芳,我好想你。”他哽咽着说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真的好难过。”
“明生,别难过。”那个声音轻轻地安慰着他,“我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生活下去,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
袁明生默默地听着周芳的话,心中充满了感动。他知道周芳是在鼓励他走出阴影重新面对生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坚定地说道:“周芳,我会好好生活下去的。我会努力学习实现自己的梦想,也会一直怀念你。”
“好的,好的,我盼望着你实现梦想的那天啊!明生!再见!再见!再见……”
“再见!不!周芳!周芳……”
袁明生大哭起来。
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教室里面哭。
他醒悟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坐在地板上,又开始哭了起来。
图片
从那天起,袁明生振作起来。他不再沉浸在悲伤之中,而是将周芳的爱化作自己前进的动力。他努力学习,积极参加各种活动,让自己的生活充满了色彩。他知道周芳一直在他身边默默地支持着他,所以他不能让她失望。
时间一天天过去,袁明生逐渐走出了阴霾。他变得更加自信更加坚定,他知道他要为了周芳而活下去,为了他们的梦想而活下去。
而那个空教室也成了袁明生和周芳之间的秘密基地。每当他感到孤独或迷茫时,他就会来到那里,静静地坐着感受周芳的存在。那个声音,那个气息,那些回忆,都让他感到无比的温暖。
多年后袁明生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成了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他站在颁奖台上手捧奖杯,心中充满了感慨。他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周芳的鼓励和支持。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向那个一直在他身边默默支持他的人致敬。
“周芳,谢谢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他轻声说道,眼中闪烁着泪花。
而那个空教室依然静静地见证着袁明生和周芳之间的爱情故事。每当他想起读书、学校、同学、学习等字眼时,都会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轻轻地诉说着他与周芳的爱情故事。
袁望春的家里最近似乎有些奇怪,一直有个自称是袁炜的同学的女孩来串门。那个女孩进出的手脚都是飞快的,等到他想看个仔细时就溜得无影无踪。这天,他在屋里看到袁炜无所事事的样子,他就进入一看,只有袁炜一个人在屋里。袁望春好不容易找个机会,就问袁炜:“炜伢仔,你的屋里那个进进出出的女伢仔是谁?念里的?”
“那个是我咯同学,方家坝咯!”
“方家坝咯?她里伢喊么里名字咯?”
“姓孙,她里伢外号喊孙麻子咯!”
“孙麻子?孙麻子的女儿和嗯是同学?禾里原来就冇听到话过呢?难怪怎么老往我家里跑!”
袁炜说:“我们是同学,只是找着耍一下而已。”
袁望春说:“耍一下也不行,有其娘必有其女,嗯不晓得她娘的德行,差得很,我都没脸去说了,嗯离她远一点。听到没有?”
袁炜说:“好,听到了,我晓得哒”
袁望春说:“那就好,记得哈,话起就丑!”
听到袁炜“嗯啦”了一声后,袁望春才走了出去。
这天晚上,孙丽又到了袁炜屋里去耍,刚走到他屋里的时候,她看见袁望春在地坪里忙些什么,于是就喊了一声:“望春伯,嗯那嘎在亦里忙么里?!”
袁望春听到后,转身看了一眼她,没有应她,转身就走了。孙丽顿时心里不免有点儿紧张。这时袁炜在屋里看到她,急忙跑出来对她说:“没事!”孙丽就被他拉着进了屋。当袁炜一把推开桃屋门时,只见桃屋有好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孙丽忍不住想道:今天来得真不是时候,他屋里有咯么多人啊!
此刻,她只能硬着头皮跟袁炜进入了。
在袁炜的带领下,孙丽依次见过了爷爷、奶奶。一见完,孙丽觉得他们有几个人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于是就说她有事,要回去。袁炜只好把她送出了屋。
看到孙丽回去了之后,袁炜也觉得有点无趣,他回家后就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当”的一声关上房门。躺在床上的袁炜不断地听到桃屋里传来说话声,感觉有点意思,孙麻子不是孙丽的伢老子吗,他顿时来了精神,他把房门轻轻地推开了一点,然后把耳朵贴在门缝听着。
袁炜听到他们说来说去都是那些事,经过他们一说,旧闻成了新闻,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这事不光传千里,还要传千年。
怪不得初中一毕业就冇看到过孙丽,自己比孙丽大两岁,读书时自己成绩不好留了两级,所以才与孙丽读到了一个班级里,他们两个人成绩实在是差,初中毕业前又都留过一级,他们还做过同桌。每次老师布置作业,孙丽不会做题目时,就找袁炜来抄,其实袁炜也是抄的别人。他们的爸爸妈妈都知道他们不是块读书的料。袁炜初中毕业后一直在家种田,孙丽初中还没有毕业就没有上学了,去了香洲打工。
知道了这些情况后,袁炜思考着:看来,在袁家岭和孙丽结婚有蛮大的困难,但是凭自己的条件的话,这个堂客还真的不一定能找得到。他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他想着一切有可能的办法来改变他屋里人对孙丽的形象。
这天在厨屋里烧火的时候,他就问他娘:“嗯妈,问嗯一个事。”
“么里事咯?”张四嫂说。
“未必别人家的伢老子犯哒法,咯他屋里咯仔也会犯法啰?”
张四嫂说:“当然啰!话也不能咯样港咯!”
“那嗯里又要为么里话孙丽她跟她娘就硬会是一样呢?”
“哈醒仔,咯就不同哒啦,你不晓得她娘的名声?冇得脸话的,臭哒名呢!”
“冇得脸话的,臭哒名,禾里她有冇犯法?”
“法是冇犯,但是冇脸见人啦!”
“别人犯哒法都可以重新做人,为么里要滴里对她里呢,嗯不觉得咯太不公平哒吗?”
“……”
“再话孙丽,咯娘是娘,仔是仔!怎么能硬会是一个样呢?怎么能一刀切呢?她又冇做么里坏事,嗯里禾里要滴里看到她呢?”
“……”
张四嫂的嘴巴动了动,但是一直没有说出声音,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便只顾自己忙自己的事情。
这天吃了中饭,孙丽的娘看着家里没什么事情的,就跟孙丽说要带着她弟弟去外婆家一趟,说是有什么事要办。
她要孙丽一同去,孙丽不想去,她说她要出去耍,她娘丢下了一句“随你”之后,一手拉着她弟弟就出了门。
一会儿后,孙丽又来到袁炜的屋里,本来她是不好意思来的,但是这两天来一直都没有看见袁炜的影子,于是就想到他屋里来看看他到底在干啥。在地坪里,她没有看见一个人影,怎么没有看见一个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呢?
当她心里正纳闷的时候,袁炜从屋里面走了过来,说:“孙丽,你来了,进来啦!”
“哦!没事,我不进来!”
“来!来!来嘛……”袁炜把她强拉了进来。
进来后孙丽才发现,他们一家人都在厨屋里弄饭吃,她说:“婶婶!嗯那嘎禾里现在还冇恰饭啦?”
“哦!是小丽哒!”张四嫂笑了一下说,“快!坐!嗯坐!我里恰哒饭,炜伢仔他细嗲和舅妈来哒,她里冇恰饭呢!”
“哦!细嗲来哒!嗯那嘎蛮健旺咯!”
孙丽看到坐在边上的一个娭毑,于是跟她打招呼。
娭毑的耳朵不好,她看到孙丽跟她说了话,只是她没有听清说的是什么,但是她又不好意思说她没有听到,于是她说:“是咯!我里从李家庄来的!”
张四嫂急忙走近娭毑的身边,把耳朵贴到她耳边大声地说:“她哇嗯那嘎健旺哦!”
娭毑听到了,急忙说:“哦!哦!嗯健旺哦!嗯健旺哦!”接着她对张四嫂说,“咯个伢仔蛮懂礼形!咯个伢仔是谁俚?……”娭毑问张四嫂,“炜伢仔的同学哦?”
“炜伢仔的朋友!哦!好好好!……”娭毑笑着对孙丽说。
张四嫂急忙说:“同学,同学哦!”
不知道听见没有,只见她转过身对着孙丽,说:“炜伢仔的朋友!哦!好哦!!”
孙丽连忙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张四嫂也不好再说了。
看她们都在忙着,孙丽不想自个儿闲着,便鼓足勇气说道:“婶婶,我来帮嗯烧火行吧?”说完就走到柴湾里捡起柴往灶台递了进去。
图片
张四嫂听见了愣了一下,还冇吱声,就看见孙丽麻利地往灶台里添柴,她看了看边上的人后,笑了一下,随即把自己的围裙解下来递给孙丽说:“行,好孩子,你来帮我烧!”
娭毑看到了这一切,高兴地笑着说:“好!好!炜伢仔找了一个好媳妇哦!”
孙丽惊讶地看到娭毑的眼内全是兴奋的光芒,此刻,她似乎看见其他人眼内也全是这种光芒,这种光芒胜过万丈阳光,几乎瞬间烘干了她那内心的潮湿!
袁炜更是兴奋地跑了过来,对孙丽说:“我来帮嗯吧……”
“我一个人烧火有哒,嗯切帮嗯俚嗯妈吧!”
张四嫂笑咪咪地说:“炜伢仔,嗯还是帮我切挑点猪油来吧!
“好好好!我切挑点猪油,哦嗯妈,猪油在念里?”
“是吧,你不知道猪油放在哪里。”袁炜抢着说:“你告诉我不就我知道了!”
“还是我切吧!嗯切摆桌子吧,嗯里细嗲饿哒呃!”
“好,我切摆桌子切……”
看到张四嫂蛮高兴的样子,袁炜就说:“嗯妈!等把田地里的活忙完了,我就和孙丽一起去香洲,打几年工挣点钱再回来。”
张四嫂说:“你要去香洲?那么途遥路远的,不知道你爸爸让你去不。上次嗯不是切过一次吗?还不是冇赚到钱,还在外挨冻受饿的,等你爸爸回来再商量吧!”
孙丽急忙说:“婶婶嗯那嘎放心,这几年我一直在那里,我对那边比较熟,您就放心吧!”
袁炜在一旁插话,说:“男人不出去闯闯怎么行?天天在家里修地球有什么出息呢?”
看见袁炜认真得要生气的样子,大家笑了笑,都没有作声。
突然一阵婴儿的哭声从细爹边上的摇窝内传来,娭毑急忙起身把椅子拖到摇窝边上坐下,用手一边摇着摇窝一边唱着:
困告告/困告告/我里乖乖困告告//困哒告告长胖胖/困哒告告长高高……//嗯妈唧唧/嗯妈唧唧/有娘的伢仔穿花衣/冇娘的伢仔流眼泪……//米贵秧/米贵秧/有钱么讨后来娘/自己娘杀鸡留鸡把/后来娘杀鸡留鸡肠
……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张四嫂把这伢仔要去香洲打工的事说给袁望春听了,袁望春自然是反对的,他不让炜伢仔在外面跑,原因一呢,怕他吃亏,俗话说出门难,真的是出门就难。上次他去香洲打工饿得半死不说,还差点回不来了,这才多久,现在就忘记哒?在屋里虽然没什么钱用,但是一家人在一起平平淡淡的,慢慢来嘛,不要一心想着发财,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该你的迟早会有,人生在世不就图个安稳,这样不好吗?二呢,怕他上当,这外面的世界好是好,好人也是有,但是坏人也有,上次不是在香洲被骗了吗,难道还不够吗?三呢,就是怕他不听话,不搞好事,误入歧途,这是最主要的,那个同学孙丽,他不知道她在香洲做什么,如果她和她娘是一样的人品,那也不是搞好事的料。再说香洲离屋里途遥路远,举目无亲,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能帮上一点的忙。
张四嫂一听,觉得袁青山说的也有理,于是她也不同意袁炜去香洲了。
由于父母亲的反对,袁炜怕自己去不了香洲。这天晚上,他就偷偷地准备着自己的衣服,怕惊醒父亲,又走不了。早上五点,天刚蒙蒙亮,他就起床悄悄地溜出了家门。当然,这时间是跟他娘事先说好的。这仔大不由娘,张四嫂也是没办法,只能随他吧。袁炜怕他娘为他担心,只让她娘知道。天快亮了,袁炜和孙丽走向马路,为了不让同村的人知道,他们还故意走到袁家岭的前一站等待着去往县城的汽车。当他们走了几里路到前一车站的时候,天也亮了,因为怕走漏风声,当路上的行人走来时或者冒着烟的手扶拖拉机“突突,突突”从村外驶来的时候,他们都会把头转过去,一种羞辱感让他无地自容,也有一种重获新生的豪情,在他的胸中熊熊燃烧起来。
如果可以,他再也不回来种田了,再也不做农民了。这次他一定要好好挣点钱回来,让他们刮目相看。想到再过不久早起的父母就会发现他已经离开家,他们露出失望和叹息的神情,他的眼睛一阵发热。他忽然意识到,原来真正实现了那个长久压在心底的愿望时,并非全是喜悦。他对未来更多的是茫然和不确定。
但每次的失败,又是因为他终归只是个农民。每个跟他相亲的女孩子,都看不上他,还好孙丽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点希望。但是,他思考着如果他还是在袁家岭混下去,自己也不一定把握得孙丽,也许很快就会离他而去,于是,他暗暗发誓,他这次去香洲不混出个人样,就决不回袁家岭。
图片
袁炜和孙丽到了县城后,去火车站买好了去香洲的车票。在火车上,看到袁炜昏昏欲睡的样子,孙丽让他先睡,她得看着行李。袁炜依靠着车窗就睡着了,他梦起了他去年第一次去香洲的情景,那次火车是在第二天下午五点到的香洲。他穿着一身自认为最酷的行头,在汹涌的人潮中穿梭。一出香洲火车站,他就看见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让他目不暇接,身边不时有打扮入时的美女经过。她们行色匆匆,目光绝对不会在他的身上停留片刻。看见自己脚上穿的那双几元买的胶鞋,他不好意思地在地上摩擦两下后,心想,还是挣钱要紧,昂首挺胸地向前方走去。
于是,他就天天去一些工厂的大门口看有没有贴招工启事,看了几天的招工启事之后,在一个较为僻静的地段找到一家主要生产电子设备的工厂。第二天他就被安排在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包装组上班了。
对于男人来说,都喜欢有很多女孩子的工厂,尽管这个班组几乎全是男工,可一想到一个月能有两千多块的收入,他还是很满意的。一没有技术,二没有学历的他,有的只是力气。他不怕吃苦,班组里但凡有费力的活,他总是抢在最前面。
很快,他就在班组站稳了脚跟。边上也有一些姑娘、媳妇爱和他说话。别看他长得人高马大,那些岁数大点的女人开起玩笑来,常常能臊得他一脸通红。看到他一脸红,她们也就闹得越发起劲。尽管一个班次八小时,而且自始至终都得站着操作,可袁炜的心情是愉悦的。于是,日子也就过得飞快。
一个多月后,他领到了第一笔工资,他第一真正意义上体味着钞票揣在兜里的滋味,他的心里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安全,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时,火车刹了一下车,袁炜的头往前面晃了一下,他急忙说:“掉了,掉了……钱!我的……”
孙丽感到莫名其妙,说:“什么掉了?你话咯么里?钱掉了!?”
袁炜直起脖子看了一遍前后左右,擦了擦眼睛说:“冇哦!冇哦!刚才做了一个梦而已。”
“做梦都梦见钱了?”
“嘻嘻!”袁炜苦笑了一下!
“我要困哒!”
“好,嗯困啦!我看到!”
对于袁炜去香洲,袁望春知道后也没有说什么,他知道仔大了不好管,只是叹了口气之后责备张四嫂,说:“要去也要过年之后再去,嗯不晓得要过年哒?”张四嫂知道他还是挂牵自己的伢仔,说:“有什么办法呢,伢仔这么大了,拦也是拦不住,只能让他去了,要过年了,跟他说是说了,他说没有钱拿什么过年?也许,香洲那边过年还好找事做一些,嗨!就让他去吧,这都是命,希望菩萨保佑他。”说完,张四嫂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念着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