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踏破铁鞋寻方处 得来全不费功夫
袁军2025-07-25 08:0910,591

  袁明生知道自己出生于农村,周芳的家庭条件比他好很多,不过,从周芳对他的语言和行动来说,他感觉到周芳没有这种嫌贫爱富的思想,反而当自己面对别的同学对他的坏笑话和冷攻击时,周芳是积极地维护他的尊严和权利,袁明生对她充满了感激。为了在周芳面前有所表现,他开始更加努力地学习,他明白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才能配得上周芳。他的勤奋和刻苦在同学中传为佳话,他的成绩也一路飙升,成了班级里的佼佼者。   

在这个过程中,袁明生并没有忘记周芳。他把她的信珍藏起来,每当感到疲惫或失落时,就会拿出来看一看,给自己加油打气。他也会在心里默默地为她祈祷,希望她也能一切顺利。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期中考试了。袁明生的成绩非常优异,他感到自己终于有了一些成就,也觉得自己配得上周芳了。  于是,他鼓起勇气给周芳写了一封信,表达了自己的感情。他说:“我一直都记得你对我的鼓励和期望,是你让我有了勇气和动力去努力。现在,我已经有了一些成就,我想告诉你,我仍然喜欢你,希望能和你一起走未来的路。”  周芳收到信后非常感动,她也一直都没有忘记袁明生。她觉得袁明生是一个有才华、有抱负、有责任感的人,值得她去珍惜和托付。于是,她回信给袁明生,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我也一直都没有忘记你,你的努力和成就让我感到非常骄傲和欣慰。我也喜欢你,愿意和你一起走未来的路。” 

 一天,周芳在公园的长椅上独自看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这时,袁明生拿着一束花藏在身后,想给她一个惊喜。他慢慢地走到了周芳的后面,递出花束,说:“嘿!喜欢吗?”  周芳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惊到,看到是袁明生,还有送给自己的鲜花,于是又露出了笑容说:“喜欢!”  他们一起散步,一起看电影,一起分享生活的点滴。袁明生的乐观和幽默给周芳带来了许多欢笑和温暖,而周芳的坚强和善良也深深打动了袁明生。他们彼此吸引,渐渐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在学校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上学,是所有人眼中的金童玉女。袁明生一直默默地守护着周芳,而周芳也对袁明生有着深深的依赖。然而,这份看似美好的感情,却因为周芳的疾病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周芳患有一种罕见的遗传病,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但却无法根治,且随时都有恶化的可能。她的父母因此一直反对她与袁明生走得太近,担心有一天她会因为这个病而离开这个世界,让袁明生承受无法言喻的痛苦。 

 袁明生不知道这一切,他只是觉得周芳最近越来越疏远他了。他尝试了各种方法去接近她,去关心她,但周芳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他。袁明生心中充满了困惑,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周芳会这样对他。 

 直到有一天,一位同学忍不住告诉了袁明生关于周芳的一切,他们悲痛地叹息着老天对周芳的不公。周芳拥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和一颗热爱生活的心,然而,命运不公,她患了一种罕见的慢性病,需要长期的药物治疗和精心的照顾。尽管身体不佳,她却从不向命运低头,坚强地面对每一天,用微笑和勇气感染着身边的人。听了之后,袁明生心中五味杂陈,他既心疼周芳的遭遇,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知道周芳是为了保护他才故意疏远他的,但他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袁明生决定去找周芳,他要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陪在她身边,一起面对未来的所有困难。然而,当他站在周芳家门口时,他却犹豫了。他害怕自己的出现会让周芳更加痛苦,他害怕自己无法承受看到她病发时的无助和绝望。  最终,袁明生还是没有勇气敲开那扇门。他转身离开了,但他并没有放弃。他每天都会默默地关注着周芳,通过她的朋友了解她的情况。他知道周芳一直在坚持治疗疾病,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他也知道,周芳的心中依然有着对他的思念和期待。

  袁明生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周芳,他努力学习医学知识,希望能够找到治疗周芳的疾病的方法。他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很多医学书籍和资料,每天课余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研究。他还通过网络联系了一些医学专家,向他们请教和咨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袁明生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他找到了一种可能有效的治疗方法。他迫不及待地找到周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周芳听到后非常激动,但她也知道这个治疗方法还需要很多实验和验证才能确定是否有效。她担心这只是袁明生为了安慰她而编出来的谎言。  袁明生看出了她的疑虑,他坚定地看着她,说:“周芳,我没有骗你。这是真的!我已经咨询过很多专家了,他们都认为这个方法值得一试。我愿意陪你一起去做这个实验,一起面对可能的风险和困难。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我,相信我们可以一起战胜这个疾病。” 

 周芳看着袁明生认真的眼神和坚定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袁明生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在为她努力寻找治疗方法。她也知道袁明生对她的爱从未改变过,即使面对这样的困境也从未放弃过。周芳感动得泪流满面,她紧紧地抱住袁明生,低声地说:“谢谢你,明生。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守护着我。”  从那以后,袁明生和周芳一起开始了漫长的治疗过程。他们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和挫折,但他们从未放弃过希望。袁明生也在这个过程中成长了许多,他变得更加坚强和成熟。他知道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困难和挑战,只要他和周芳在一起就能够共同面对、共同战胜。他们相互支持、相互鼓励,一起走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光。

  最终,在医生的帮助和自己的努力下,周芳的病情还是因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而恶化…… 

 在江南水乡的大部分地方,每年秋收后的两三个月都是兴修农田进行水利建设的时候,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因遭遇了洪水的侵袭,所以开工得比往年要早一些,人们早早地把河堤加固,盼望明年能有一个好的收成。这时,新墙河的河堤上人声鼎沸,锄头、扁担、簸箕在一起演奏出一首经典的乐曲,有些人还干脆脱掉了上衣,光着膀子,吆喝起了号子,这边唱来那边和,工地上好不热闹。

  袁俊杰和他伢袁青山也在挑堤的工地上,按照村组长分配划拨的任务干着,父子俩一个锄土,一个挑土,轮流替换着,父子俩的头发都是不长不短的头发,不知道是早晨在路上染上的雾气还是他们身体里冒出的热气,把他们的头发发端染成了白色,活像一个带冰花的刺猬穿梭在人群之中。

 

 袁俊杰是个干事认真、吃得了苦的孩子,怪不得他妈妈侯大娘说只要是他会做的事情,他都做得又快又好。很快,他们父子的任务就完成过半了,袁青山放下手上的扁担,支起衫袖在额头上拭了一下汗:“俊伢仔,我们歇一歇吧!”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火柴和烟,“啪”的一声点燃了那支火炬牌香烟。  俊杰放下锄头,说:“伢老子,我想、我想出去学门手艺,嗯话要得不?”  正在吸烟的袁青山愣了一下,烟递到了嘴边停了下来,他转过头去看着袁俊杰说:“怎么了呢?就到屋里不好吗?出门难,出门就难呢!”  “屋里好是好,就是挣不到什么钱。”袁俊杰坐在锄头上,低着头,右手拨弄着一颗石头说。 

 袁青山沉默了,他内心在挣扎着,是呀!他又何尝不知道到屋里冇钱赚呢?一没有企业二没有工厂的,上哪里去赚钱呢?屋里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钱用,这上半年承包的十几亩田,辛苦了半年,做点事,吃点亏就不算也行,但是打的那一万多斤谷子卖不了多少钱,这谷子的价格只有几毛钱一斤,除去承包费和上交国家的,还有那些买碳铵、尿素的钱后,就所剩无几了。看样子这种田还是赚不了钱啊!嗨!孩子们小的时候不需要多少钱用,可大了就不同了,各种各样的开支都要用钱,在硬邦邦的现实面前,他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袁青山沉浸在思考之中,他一动不动的,手上的烟燃烧了一大截,差一点就要烫到手了。  “伢老子呃!看嗯的烟!”  袁青山愣了一下,他回过神来,看了一下手上的烟,随手把烟头扔了。  “我不怕吃苦,嗯是知道的,我只是想农闲的时候出去做事挣钱,顺便出去闯一闯!”  “闯一闯……好!”袁青山看着袁俊杰说,“不过,嗯想学哪门手艺呢?想好了吗?”  “还冇呢,反正看哪行手艺挣钱就哪行。”  袁俊杰说完,将目光转向忙忙碌碌的工地。

  他看见乡亲们都在忘我地工作着,汗水把他们那些补了又补的衣服和裤子浇得湿透透的,像皮肤一样紧紧地贴着他们的身体,有些人也许是觉得凉快一点就没有脱掉,有些人把它们脱下来后,生怕工地上的灰尘弄脏它们,仔仔细细地叠好包好,走到离工地不远的地方,认认真真地晾放在干净的青草上。  袁俊杰看了一下他里伢袁青山,袁青山的脸瘦得让他心痛,母亲的哭泣让他疯狂,顿时,一股强烈的勇气从他的内心冒出来,他挡不了,压不住:他要改变父母的生活,他要改变屋里的一切!一定要……绝对要……至少,至少要改变他自己,他已经想了很多天了,自从今年初中毕业之后,他就没睡过好觉,高中还上不上?如果读高中的话那就还得读几年大学,等他出去工作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关键是谁来供应他这些年的开支呢?

  想到他读完这个初中的不容易,望着家徒四壁的老屋,六十多岁的父亲,病在床上的母亲,他把高中录取通知书点燃在厕所里,当着所有人说他没有考上——这个结果是多么正确,尽管母亲在床上怪他没有用功,尽管父亲知道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当所有人向他问起他的考试成绩,他轻描淡写地回答时,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是多么挣扎与痛苦!特别是他不能面对那些同学拿着录取通知书在他面前眉飞色舞的样子,他会飞快找个借口回家,把门关上后,痛哭流涕。  

对于怎么改变现状这个问题,袁俊杰可以说是从未间断过思考,除了去学手艺,似乎再也没有其他的路径了。出嫁了的姐姐条件也是一般,也是在家务农,再说其他的亲戚朋友们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庄稼人,其实,就算是他家有“皇亲国戚”,他也知道以父亲袁青山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是不会去求他们的,他的那个“人不求人一样大,水不求水一般平”的思想实在是太根深蒂固了,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是固执得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突然,袁青山又点燃了一支烟,他猛吸了一口,不情愿地说:“听说你嗯妈的远房姑爹的一个女婿在城里搞电焊挣了很多钱,发了大财。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在乡下的时候可穷了!现在……”他“啊”了一声,吐了一口痰在地上接着说,“回去后跟你妈商量商量,要你妈问问,看他还要不要带徒弟。”  俊杰听后高兴地说:“好!”说完就站起来,拿起锄头继续干起来。  中午快到十二点钟的时候,工地上的人们都要下工回家吃饭了,袁青山父子回到家里后还得做菜,饭是侯大娘拖着病殃殃的身体用椅子一步一步挪来挪去地煮好的,菜就实在做不了,每每她看到他们父子俩在外做事而她却帮不了忙而深感抱歉和难过,以至她无论如何也得在家里帮他们把饭煮好,几次从床上摔到地上的教训都没能够让她停止,哪怕是用扫把簸箕搞一下卫生对她来说也得拼尽全力。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非得回答你,她就会说不为别的,就为了她的心里好受一些。 

 “嗯妈!我们回来了!”俊杰一进桃屋,他没看见侯大娘就喊道,“嗯妈!”他走到父母的卧室也没有看见娘老子。

  “俊伢仔,我在咯里!”侯大娘在厨屋回应着。  “嗯里嗯妈在厨屋里!”袁青山怕他没听到,就喊了一句。  “哦!”俊杰回了一声,急忙跑去厨屋。  “肚子饿了吧!饭熟了,就等嗯里回来炒菜了。”侯大娘一边照看着火塘里面的火一边说,“锅已经洗干净了。”  “好!”俊杰回应着侯大娘的时候,袁青山端着洗好了的白菜来了,他递给俊杰后就去帮侯大娘把灶塘的柴引燃。  俊杰一面炒菜一面对侯大娘说:“嗯妈,听说嗯有个姑爹的一个女婿在城里搞装修,是的吗?我想去学学手艺,你看可以吗?”  “学手艺?好是好,不知道他还要不要人。”  “嗯切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是的,问问就知道了,只是这些天和嗯姑爹没有个联系。”  “你要伢老子去他家里问问就知道啦!”  袁青山听到这里,急忙站起来说:“我没空!我这一向都没有空。快点吃吧!吃完饭好上工!快!”  袁青山说完就去摆桌子准备吃饭去了。  看着袁青山急匆匆的反映,侯大娘对俊杰说:“你看你爸的德行,我有什么办法呢?可惜我走不动,我走得动还用他去,我马上就可以去帮你问问!” 

 “没事!慢慢来吧!”俊杰说,“嗯妈,姑爹那个女婿是不是真的挣了钱?”  “是听说挣了不少钱!听你嗯姑爹说,逢年过节送人礼物都要一头猪呢!”  “哦!他是做哪一行的呢?具体做什么的呢?”  “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听你姑爹说是画画玻璃搞搞装饰!”  “吃饭啰!吃饭了再说好不?”袁青山有点不耐烦了,他把饭锅提去了桃屋,侯大娘和俊杰没说什么了,去桃屋吃饭去了。饭桌上,侯大娘看见袁青山没说一句话,为了转变一下气氛,她对俊杰说:“俊伢仔,怎么想着要出去学手艺呢?在家里种田半年辛苦半年闲的,农闲的时候跟你伢搞点副业也好啦!你出去了你伢又没帮手了,再说嗯一个人在外很苦的,也让我和嗯里伢多担心啊!”

  袁俊杰嘴里塞满了饭,他边吃边说:“没事,我不怕吃苦!”他又转过来给袁青山说,“嗯里放心,农忙时节我会回来帮嗯里的!”  “我冇事,家里的事我一个人做得来,只是双抢的时候你来帮两天就可以了!”(双抢是指南方夏季的时候出现的早稻要收割,晚稻要插秧的情况,这时就比任何农时都要忙碌,所以需要抢进抢出,俗称“双抢”。)  “好,那还不容易!大不了到时候我就请几天假啦!”俊杰兴致勃勃地说。  “不要高兴得太早!人家还不一定要你呢!”袁青山一脸严肃的样子,漫不经心地说。  侯大娘接着说:“原来我和他里的关系都是很好的,只是我病了后冇怎么来往了,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只要俊伢仔他真的想学,我想姑爹一定会帮忙的!” 

 “就算嗯去学了,嗯能保证你就能挣得到钱?不要把它想得天转地动,赚钱没那么容易的!”  “俗话说‘欺老莫欺少,欺少心不明’。别人能挣到钱,我里俊伢仔未必就赚不到钱,他又不傻。俗话说‘少壮不努力, 老大徒伤悲’,趁他年轻,让他去学学也好,艺不占身嘛!”  “能不能学会还不知道呢,再说在家里也不太差。”  “出去闯一闯也好,老待在家里挖泥拌土的能有么里出息?” 

 “只有懒人,没有懒土!在家里只要人勤快什么都会有!”  “嗯一世也不懒,那嗯都有些什么呢?这个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的破屋?出门没一件好衣好裤,六月间连个电风扇都舍不得买!做得不是喊这里痛就是那里痛,哦,美医师给嗯开的药方在咯里,你拿切他哇治疗肩周炎药要注意不要抓错,当归,川芎,没药,木瓜,独活,地龙,寄参,党参,加皮,天麻,伸筋,七叶莲,穿山甲,还得注意休息!嗨!嗯看我里农村人哪来时间切休息!” 

 袁青山吃完饭了,他受不了侯大娘的讽刺,把碗筷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丢下了一句:“我什么买不起啊?我一个人吃了穿了?我可从来就没有顾我自己,还不是花在嗯俚咯身哄,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他气呼呼地去工地了。 

 “看!嗯里伢就是这个脾性,说不得,我又没有怪他!俊伢仔,俗话说:‘欲求生富贵,须下死功夫!’成功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  “嗯妈,你放心,我会认真学的!”  “嗨!还是读书好呢!”侯大娘叹了一口气说,“嗯看嗯里美庭叔屋里的明伢仔考上了师范学校,吃国家粮了!俗话说:‘欲昌和顺须为善,要振家声在读书!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无两度再少年!’只有明伢仔傲哟!嗯看他认真读书还不是后来就好啊,他以后都不用操心哒!嗯这伢仔的命就造孽哟!” 

 “命好,有什么办法呢!俗话说‘叫命不过,跑雨不赢’!”俊杰停了一下说,“不过,我们初三的班主任彭老师说,条条大道通北京,处处有路到长安,成功的路不只有读书这条路!”  “孩子啊!话虽是这么讲,对于我们农村人来说,只有读书才是最好的出路啊!其他的路辛苦哈恰亏呢!”  “嗯妈!没事,我不怕苦,不怕!”  “嗨!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嗯……”  俊杰一吃完饭,侯大娘就吩咐他快跟上他伢去工地,家里的事她来做。俊杰一边答应着侯大娘一边快速地把碗筷都捡起来送到厨屋里,还三下五除二地把那些重一点的锅啊盆啊都收起来,嘱咐陈大娘在家里要注意安全后,他三步做两步地跨着去工地了。 

 这些天袁炜也是跟他里伢袁望春在河边挑堤,白天累得腰都伸不直,晚上简直是抓床都抓不到。这天晚上,袁炜吃完晚饭早早地就洗脚上床了,可是躺在床上,他就是睡不着觉,除了蚊子的嗡嗡声之外,梅姨的那句“要多赚点钱”就一直在他的耳边回荡。  他现在知道只有挣好多好多的钱才能解决他所有的问题,才能平复他那颗愤愤不平的心,才能够实现他心中的一切梦想,才能够把这糟糕的现实推翻重来,可是他怎么能挣得到呢,就靠他在家里种田种地?或者抓黄鳝泥鳅?不行,绝对不行,他得想个办法才行,他把房门打开看了一下,他看见家里的人都睡了,就悄悄地溜了出去。 

 外面静悄悄的,整个村庄只有几户人家的灯还亮着,公路旁的那个小商店的灯也还亮着。村里的夏夜,隔着浓浓的水汽,暗香浮动。蛙声虫吟,四下回荡,隐隐约约地随暮色爬进窗户,爬进在溽热中疲惫了一天的村庄。此时,月光映照着萤火,隔着树梢漏下月光,疏疏如残雪。这时,村子像一幅水墨画,黑得通透,白得透明,就这样界限分明地横亘在群山起伏的山坳里。 

 在这闷热的夜里,那些睡不着觉的人,不开电灯在地坪里乘凉,有的女人点着蜡烛、煤油灯,这好歹有点亮,对女人们来说,黑灯瞎火的,她们还是有些心慌。男人们则卸下锄头、农具,褪掉满是泥土的褂子,洗完了澡,袒胸露乳,搬弄一把竹制靠背椅,跷起二郎腿,摇着一把大蒲扇。一边不停地驱赶着嗡嗡作响的蚊虫,一边散漫地摇着扇子,那散漫的样子像一尊弥勒佛,又像是旧社会里的地主老财…… 

 袁炜一个人在小路上闲逛着,他无聊得很,突然想去买包烟抽一下,他看见大人们无聊的时候抽着烟,那个样子有那么一点潇洒又好像还能寻到一些灵感一样,说干就干,他绕过几条有人乘凉的小路,来到公路上,在离小商店不远的地方,他看见前面草堆里有什么东西一样,他急忙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大叫一声:“谁?出来!”  “有人……是我!是我哦!”  只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袁炜走近一看,竟然是个姑娘,她蹾在那里猛地一回头,把他吓一跳。原来她是袁炜的初中同学孙丽。怎么这么巧!他们阴差阳错地在这个路旁边相遇了,他们两人都不相信这是真的,相互看过几遍确认后才明白过来,才开始讲话。 

 “孙丽,你怎么在这里?”袁炜惊叫起来。    “是的,你是?你禾里认得我咯?”那个姑娘一边说一边走近袁炜,“哦!嗯是袁炜,袁炜!”  “是的,孙丽!嗯禾里在咯里?嗯在咯里做么里?”  “冇事,冇事!我在躲一个人啰!”  “躲人?躲谁?”  “他走哒,走哒,冇事哒!”  “哦!那就好!”  “走,袁炜,我里去那个商店买点东西恰一下吧?”  “好,走!哦!刚才嗯是躲谁?”  “不问哒啰,我下次告诉嗯,走走走!我里买东西恰切。”说完孙丽伸出双手拉着袁炜往前走去。

  这个孙丽是袁家岭邻村的姑娘,家里的情况袁炜早有耳闻,她里伢的名字叫孙细麻,外号孙麻子,她娘许三花在当地可有名了。许三花身材高挑,模样长得水灵,双腿修长匀称,身材丰满,皮肤光洁,富有弹性,让人看了很舒服,尤其那圆鼓鼓的胸部和紧绷绷的翘臀,让村里村外的小伙和好色的已婚男人们一个个丢了魂似的。  

许三花不守妇道,经常和别的男人勾搭成奸,有次被孙麻子捉住了现行。当时孙麻子气得想杀人,从大门后随手操起一根扁担冲进房间,野男人光着屁股从孙丽娘的身上跳下来,从孙麻子的手上夺过扁担,向孙麻子的后背就是几下,孙麻子摇摇晃晃像狗吃屎一样趴到地上,要不是孙丽娘阻止,孙麻子险些吃大亏。  那个野男人撂下扁担大摇大摆扬长而去。没办法,孙麻子个小力弱,不是那个野男人的对手,这倒好,没打倒别人,自己却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和伤害。这种情况,对任何一个男人自尊心的打击都是致命的,一生都会抬不起头。孙麻子也是个有血性的男人,想想就觉得自己真窝囊,没脸面再在村子里待下去,一气之下,和他那个混账老婆离了婚,只身跑到香洲打工去了。 

 孙丽娘事后非常后悔,决心不再和那野男人来往,只一门心思抚养孙丽和那个比孙丽小八岁的弟弟长大成人。孙丽现在已经二十二岁了,因为她长得漂亮,附近几个村里的小伙和那些个好色的已婚男人都想入非非,一个个偷偷地在心里想着她不知多少回了。可顾忌她娘名声不好,没一个正经人家敢上门提亲,正经娶她做老婆。袁炜比孙丽大两岁,读书时他们两个人成绩实在是不如人意,初中毕业前都留过两级,初中时在一个班,坐一张桌子。每次老师布置作业,孙丽不会做题目时,就找袁炜来抄袭,其实袁炜也是抄的别人的,他们的爸爸妈妈都知道他们不是块读书的料,袁炜初中毕业后一直在家种田,孙丽初中还没有毕业就没有上学了,一直在外南洋打工。 

 快到小商店的路上,袁炜说:“找个位置坐坐吧,我肚子不饿,不想恰东西!”  孙丽停下脚步,说:“那好吧!”说完她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说,“走,我里去那树下坐坐吧!” 

 于是,他们转过头来向那棵树走去。  坐定后,孙丽说:“刚才,你是准备去哪里呀?”  袁炜说:“我刚才睡不着觉,所以就出来走走。”  “哦!睡不着,想什么呢?”  袁炜说:“没想什么呢!呃!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你还是在南洋那边吧?有几年没见过你了呢,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别臭我了,你呢,怎么样?”孙丽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包烟,她抽出两根,递给袁炜一根,顺手把另一根放到自己的嘴里,手里的火机响了一下,瞬间嘴里的烟就点燃了。  

其实袁炜接着孙丽的烟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她怎么会抽烟呢?但他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把烟接着,自己原本正准备去买烟呢,等到孙丽把火递过来,袁炜情不自禁地把烟放嘴巴上凑过去。  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是什么呢?答案也许有很多,不过时间肯定是其中之一,岁月真的是一把杀猪刀,它明明是一点一点地流逝,却能把事物变得面目全非。而我们则曝晒在时光下,任凭时光打磨,岁月侵蚀,我们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变了,甚至变得让我们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袁炜清晰地记得小学升初中前几天,他和孙丽疯狂地写着同学录,互相祝福着对方,想把友谊留在一本同学录里,想在这本花里胡哨的小册子定格他们的友情。就算在同一个村子很方便见面,也得在上面留下希望和祝福!然而,那本同学录还是不知道被冷落在哪个角落里,或许初中时曾经一起非主流过的他们,早就不再那么非主流了,已经不再听老一辈明星的情歌,不再穿那些过时的衣服,不再理那种幼稚发型。  

现在袁炜觉得,曾经的自己的形象实在是差得不行,但是那时的他确实是这么真实而美好,现在回想起来他还觉得那时候的他特别酷。毕业季的时候,喊着的友谊天长地久,抱着一起哭着,舍不得分开,再后来就在各自的奔波中走散于人群,再次见面寒暄问候之后,很有默契地沉默了。在肚子里搜刮了半天还是没找到共同的话题,于是他们就这么尴尬着,曾经无话不谈的朋友变得无话可谈。  这时,孙丽下意识看看自己手上的手表,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今天晚上我没有吃晚饭,肚子饿得呱呱叫了,要不去你也陪我去喝点酒?”

  “这么晚了,去哪里喝酒?”  “我屋里。”  袁炜急忙摇摇头,说:“我可不敢,你母亲大人在那里,我可没这熊胆。”  孙丽笑起来了,说:“你也怕我妈,原来的你在学校里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上不了展板的家伙!”她拉了一下袁炜,“走吧,我妈今天没在家,她去我舅舅家做客去了,要明天下午才回来呢。”  

他们在路上,话匣子打开后,你一句我一句的,回到孙丽的家里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刚走到孙丽家门口时,她家那条黑狗从门口石阶上跳下来,向前走了两步,看了看,袁炜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它认得是袁炜,就冲着他低沉地汪汪了两声,然后住了嘴,算是对给它吃喝的主人尽了点看家护院的责任。袁炜急忙跟紧在孙丽的身后。孙丽进屋后就把大门闩了,直接去厨房。袁炜知道孙丽肯定饿得着急了,他轻手轻脚地快速朝孙丽家的厨房走去,心里既激动又害怕,心突突地跳着,仿佛要从心膛中蹦出来。 

 一个人烧火,一个人煮饭炒菜,一会儿工夫他们就准备好了饭菜。  孙丽问袁炜:“喝点酒不?”  “你要喝酒?”袁炜问。  “是的,喝酒,怎么啦?你不喝酒?”袁炜看了她一眼,心想你一个女孩子喝得了,我还不行?于是说,“好吧,随便你,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孙丽看了一下厨房的柜子,她拿出来一瓶没有开封的二锅头。袁炜有点诧异地看了看,说:“孙丽,这是白酒,你喝得?”  

孙丽笑了一下,她对袁炜,说:“你来把它打开,没事,今天我舍命陪君子,只要开心,我们不醉不归。”  有道是:“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袁炜与孙丽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一边喝着酒一边谈论着人生,谈论着爱情,谈论着金钱,谈论着社会……袁炜把他这几年在家里的努力和委屈,走入社会后的认识和憧憬,竹筒倒豆子般地倒给了孙丽。孙丽也把这些年在外漂泊的生活,无处安放的灵魂,打拼成功的喜悦,无助的痛苦,点点滴滴都说了出来,似乎每一次碰杯都是他们的心碰在一起,提醒自己抓住机会,不吐不快,把那些藏在心里的话,管它该不该说,借着酒劲,统统都说出来。 

 酒过几巡后,孙丽已经有了醉意,她歪坐在椅子上。袁炜走到她身边,看到她脸上有未干的泪痕,关切地问:“怎么了这是?想起了什么呢?”  孙丽看了他一眼,又哭起来:“我好难受。”  袁炜赶紧拿起桌子上的纸巾递给她,但她根本不接,只是哭。袁炜只好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肩头,一手给她擦眼泪,说:“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孙丽顺势一下靠在了袁炜肩上,哭出了声。袁炜本能地往后退了退,但她没意识到,头跟着他的肩往后靠。袁炜犹豫了一下,他轻轻揽住她的肩,心里既慌张又兴奋。他伸出手在孙丽的背上拍了拍,孙丽哭了好大会儿,才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袁炜,说:“袁炜,你还喜欢我吗?”  袁炜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喜欢……”  

  那晚他们聊了很多,原来孙丽在香洲的KTV上班,收入还可以。她家里条件困难,她自从辍学了就去了香洲打工。因为没有学历也没有能力找了好久也找不到工作,身无分文的时候她在桥下面睡了十几天,逼不得已才干这行。袁炜顿时感觉后悔刚才做的一切,想不到孙丽是如此“肮脏”,那种嫌弃的感觉驱使他很久没有说一句话。当孙丽一直讲述着自己在香洲很节俭,从没在自己身上乱花一分钱,有了钱就存起来寄回来给她妈妈,但是看到这两年她妈妈变得越来越大手大脚地花钱,她就不怎么给她妈妈了,她就自己存了起来,她还要嫁人,虽然她知道她家的背景不是很光彩,但她还是想把自己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孙丽一直拿着袁炜的手诉说着,几次三番提醒袁炜要理解她,原谅她。  

袁炜听着她的遭遇,渐渐地对孙丽的过去深感同情,他觉得孙丽这个人好成熟,还挺孝顺的,对她也慢慢有了一些好感和佩服。他对孙丽说,以后她别去KTV上班了,找份正经的工作,他们一起去深州努力几年,随后就回来结婚,以后他养她。他的这些话,孙丽听了心里可高兴了,她再一次把袁炜紧紧地抱在怀里。第二天天还没亮,孙丽就把袁炜喊醒,要他起床回家,先不要让别人知道了,等忙完手上的事情他们就一起去香洲。

继续阅读:第4章 面朝黄土背朝天 共赴征途历苦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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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家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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