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便宜姑爷
白絮瞰青灯2023-10-31 00:003,949

   陈碧珠二话不说,便去敲二太太的门:“小蝴蝶,你同我出来!”

   晏时来不禁哑然:“小蝴蝶?”

   陈碧珠道:“她本系舞女从良,平素依然叫她花名。”

   陈碧珠叫了半天门,二太太小蝴蝶才从里面懒洋洋地打开了门:“做乜啊,大小姐?”

   只见她穿一身轻纱睡袍,领口和袖口却滚了雪白的兔毛,衬得她唇红齿白,纤腰一握。斜倚在门框上,端的有十分风情。

   她到底是陈家女眷,晏时来不敢直视,只好将眼睛望向了别处。

   陈碧珠皱眉道:“点解咁半天才开门?”

   小蝴蝶嘴一撅:“唔该你啊,大小姐。系你一早派人嘱咐我,今晚系陈家大日子,唔准我出头露面,我当然唔敢开门啦。”

   原来,南州有头有脸的人家,规矩最多。今日是陈绍宗独子的满月宴,论规矩,姨太太不能参加这种公开的家族宴会,何况小蝴蝶本就是陈绍宗违抗父命强行娶进门的姨太。这一来小蝴蝶在房里整整憋了一天,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如今抓住时机,当然要好好撒野。

   陈碧珠虽然厉害,见了这个千娇百媚的小蝴蝶,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让丫鬟将那双绣鞋朝小蝴蝶面前一送:“你睇下,识唔识得呢双绣鞋?”

   二太太“哎呀”一声,掩住了鼻子:“上脚嘅嘢,唔知乜人穿过,脏脏嘅。”

   陈碧珠道:“你再仔细睇过,真嘅唔识得?”

   二太太嗔怪道:“呢种布料,同我做抹台布,我都嫌粗糙,点会知系边个嘅。”

   陈碧珠只好叫人:“去,将大太身边嘅宋妈喊来。”

   小蝴蝶道:“得了,呢鞋唔关我事,我要返屋企困觉了。”

   陈碧珠横她一眼:“屋企出咗咁大事,你纵扮得花枝招展,都唔顾外客在呢度。事都未完,快点换衫出来。”

   小蝴蝶究竟不敢太违逆陈碧珠,斜眄了晏时来一眼,扭身回了卧房。须臾,换了身雪白的缎子旗袍。

   此时,宋妈也来到了,正是方才劝慰大太太的婆子。她是大太太的奶妈,一应陪嫁、衣衫、首饰都是她掌管。

   宋妈一来到,便接过这双绣鞋端详了半天,道:“大小姐,呢双鞋唔系我家小姐嘅。我哋房中十数个丫鬟,我都可以担保,冇人有呢双鞋。”

   陈碧珠道:“宋妈,你再仔细睇下,有冇在边度见过呢双鞋?”

   宋妈拿着这双鞋,左看右看,道:“大小姐,我真系想不出,实在系从未见过。”

   陈碧珠还想再问,忽然陈绍宗骂骂咧咧地从走廊另一端走了过来。想不到他人还未站定,便指着陈碧珠的鼻子骂道:“陈碧珠!你个棺材子!你少在呢度,同我假慈悲,扮好人!”

   陈碧珠闻到他身上冲天酒气,眉头皱紧:“你又饮大咗!——纵唔将大少送返睡房。”

   陈绍宗将仆人的手一摔,借着酒劲,一把揪住了陈碧珠的衣领:“陈碧珠,宜家虾仔死咗,你心头一定十分痛快,系未!”

   众人慌忙去掰陈绍宗的手,也不知陈绍宗哪来的力气,居然怎么掰都掰不开。

   晏时来看见陈碧珠有危险,连忙扭住了陈绍宗的后颈,陈绍宗吃痛不过,被迫松开了手。

   晏时来忙将陈碧珠护在身后,怒道:“陈绍宗,你醒目点!你全家上下,都只得你细妹一个尚可主事。你方才联合他人逼她放权,宜家屋企有事,她立即不计前嫌,帮你查紧你仔嘅案子。边个亲,边个疏,你纵心中冇数,居然动手伤人!”

   陈绍宗冷笑道:“她系女仔,总归系外姓人。我陈家嘅长辈,都系看不过我家阴盛阳衰,才出手相助嘅。”

   晏时来想不到他糊涂至此,也懒得再同她分辨:“你唔识好歹,天都冇眼睇!”

   陈绍宗被他数落了半天,早就不耐烦了:“晏时来!我当你系朋友,几次三番容你,点解你一直偏帮呢个棺材子,难道真想做我家嘅便宜姑爷!”

   晏时来昂首道:“系都好,唔系都好。总之有我在呢度,就唔准你再碰她一个手指。”

   陈绍宗借酒浇愁,酒劲上涌,这才跑到后院闹了这么一出。他看晏时来威风凛凛,挡在陈碧珠面前,知道自己今天绝讨不到好去,嘴上却仍旧道:“晏时来,呢度系我屋企来嘅,唔系你耍威风嘅地方。”说着说着,脚下一歪,二太太慌忙上前扶住:“绍宗,点样?”

   陈碧珠心中暗自叹息,只向小蝴蝶道:“纵唔将大少扶返睡房!”

   小蝴蝶巴不得这一声,连忙搀着陈绍宗回了房。

   陈碧珠知道今晚是查不出什么了,便向晏时来道:“我送你出去。”

   眼看四下无人,晏时来这才悄声问陈碧珠:“他方才扭伤你未?”

   陈碧珠摇了摇头,又道:“多谢你。”

   晏时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都系应该嘅。我晏时来,生平最看不惯大男人只知同屋企人耍威风。”

   陈碧珠叹道:“你点知我呢位阿哥,最中意嘅,就系欺负屋企人。”

   晏时来看她面色苍白,显然疲累之极,忍不住感慨:“我今晚本来以为他们借你侄仔满月,向你发难,唔知几惊你吃亏。”

   陈碧珠莞尔一笑:“所以你早早来到,系未?”

   晏时来有些讪讪地:“你都知道咗。”

   陈碧珠勉强笑道:“五伯公同你闹咗咁大一场,我点会唔知。”

   晏时来道:“估唔到,他们费咗咁大周章,居然会落得如此收场。”

   陈碧珠叹道:“天意如此,人力都冇得改。”

   晏时来眉心一动:“你从唔信天意嘅。”

   陈碧珠面色沉静:“如今睇来,由不得人不信。”

    

   南州警察局,局长办公室,晏时来正在滔滔不绝。

   他与陈家大少爷名义上的好友,现在又是陈家大小姐公认的腻友。如今陈家有事,他当仁不让,主动揽下了这桩案子。

   想是晏时来已经说了许久,杨局长有些不耐烦:“睇来睇去,都只有呢个芳姐嫌疑最大。”

   晏时来正色道:“芳姐虽然有嫌疑,但系她并冇作案动机。更何况,由头到尾,都只得她一个抱紧婴儿,她若真系凶手,早已逃之夭夭,做乜又抱起睡篮,去宴会厅出丑。我估她当时都只不过系一时疏忽睡着嘅,只有失察之过,并冇作案嫌疑。”

   杨局长冷笑道:“拘捕她嘅系你,话她冇作案嫌疑嘅都系你。话都让你讲完咗,你揸主意就系,要我呢个局长做乜嘢。”

   晏时来刚想说话,却听有人敲了两声办公室的门。

   杨局长如蒙大赦,忙问:“边个?”

   门外人道:“局长,我系陆恒臣,有事禀报。”

   杨局长忙道:“恒臣,快入来!”

   陆恒臣一推门,向杨局长笑道:“局长,我今日意外捉到几个贼仔,特来请你老人家亲自审问。”

   晏时来心里清楚:陆恒臣特意挑这个时候过来,就是要在他面前向局长邀功,杨局长还没说话,他便哂笑道:“几个蟊贼,我哋差馆日日都要抓十几个,有乜出奇。纵要让局长亲自审问,当真系新丁少壮,唔识好歹。”

   陆恒臣笑道:“原来晏大队长也在呢度,方才竟然冇睇到,真系该打。”

   晏时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并未理他。

   陆恒臣又向杨局长道:“我今朝路过乌斯珠宝行,恰好遇埋个西装仔,西装几唔合身,一脸穷相,却径直走到珠宝行。我觉得好生奇怪,便跟着进去,却见呢个西装仔,公文包里装咗好些珠宝首饰,纵话系乜家传宝物,要卖给珠宝行。多亏我火眼金睛,将他当场抓住。”

   晏时来冷笑道:“陆警长真系眼生头壳顶。俗话讲,烂船都有三斤钉,穷人家点解唔可有两件家传宝物?”

   陆恒臣微微一笑,打开了腋下夹着的锦盒:“那就请晏大队长亲自掌眼,边个穷人家可以有咁样家传宝物?”

   只见锦盒里,嵌着一对翡翠镯,翠色晶莹,颜色纯正,是真正玻璃种。别说穷人家,就算在南州富户里,只怕也没有几家能藏有品相这样好的镯子。

   晏时来眼前一亮:“贼人在边度?”

   陆恒臣满以为亮出这对镯子,能让晏时来吃个瘪,好好给他个下不来台,谁知他根本没有半点惭愧之意,只好道:“我顺藤摸瓜,一举抓咗他们六个人,宜家都在审讯室,等局长亲自审问。”

   晏时来立刻道:“我要见下这几个贼仔。”

   陆恒臣忍无可忍,怒道:“呢系我抓嘅人,难道你要同我争!”

   晏时来不以为意:“我都有我嘅道理。”

   杨局长刚想说话,晏时来拔腿便去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果然关着六个倒霉蛋,齐刷刷被扣在椅子上,满脸苦相。

   晏时来略扫一眼,只觉得这六个人似乎都有些眼熟,尤其是那个穿西装的贼仔,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审问桌上,摆着没收来的赃物,都是些女太太们的首饰,珍珠项链、宝石戒指之类,不过品相好些,样式精巧些,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是,这些首饰里,搀着一个精巧的粉盒,虽然也是镶珠嵌宝,但显然和其他首饰不是一个等级。

   这时,杨局长也带着陆恒臣赶到了审讯室。

   陆恒臣见晏时来已经在查看赃物,忙道:“晏时来,你欺人太甚!”

   晏时来不答,一把抓住那个西装贼仔的手臂:“我认出来了,呢系陈家嘅物件,系未!”

   西装贼仔被晏时来把眼泪都捏出来了,拼命求饶:“长官,系陈家嘅嘢,你松手,松手啊。”

   晏时来松开手,将西装贼仔朝椅子上一放,道:“老实交代,有一句大话,我都将你哋送返陈家,请他们发落。”

   西装贼仔知道贼赃现形,也不敢再隐瞒,道:“长官,我哋系陈家临时请来满月宴帮手嘅工人。听讲乜芳姐被带返差馆,估她十天半月返唔到屋企,索性到咗她间房,将她哋首饰盒偷了出来。”

   陆恒臣不料晏时来竟会认出贼赃,生怕他抢了自己的功劳,忙喝道:“纵唔收声!”

   晏时来怎会不知陆恒臣心中所想,只是冷笑道:“我问完咗。”转身便走,也不同杨局长和陆恒臣打招呼。

   陆恒臣气得嘴唇直抖:“呢人话来便来,话走便走,真系目中冇人!我估他眼中,连局长都冇!”

   杨局长看着晏时来的背影,脸色阴沉,不发一语。

    

   晏时来着急回办公室给陈碧珠打个电话,不料一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却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晏时来愣了一下,微一躬身:“嫂夫人。”

   大太太勉强一笑:“晏队长咁客气。”

   晏时来道:“我知嫂夫人一定挂念案情进展,但系宜家纵冇乜线索,恐怕要让你失望。”

   大太太点点头:“我都知冇咁快嘅。我今日来差馆,纵有一件事想同晏队长商议。你哋抓来呢个芳姐……”

   晏时来道:“嫂夫人想让我严惩她?”

   谁知大太太缓缓摇了摇头,道:“她系我嘅陪嫁丫鬟,我细路女呢阵就伺候我。宜家她虽然冇照顾好虾仔,但都罪不至死嘅,唔该晏队长,可否冇太为难她。”

   晏时来还以为大太太收到了什么风声,谁知她竟要为芳姐求情,当即笑道:“呢有几难,我应承嫂夫人便是。”

   大太太道:“多谢。”起身便要告辞。

   晏时来突然问:“嫂夫人系未赏过芳姐一个粉盒?”

   大太太摇摇头:“冇,我素来不重脂粉,又点会赏她粉盒。”

   晏时来又问:“那依嫂夫人睇,她最近有乜异常?”

   大太太略一沉吟,道:“你咁样问,我都突然想起,芳姐近来确实几奇怪,从前素面朝天,最近倒讲究起来,日日涂脂抹粉,香气扑鼻嘅……”

  

继续阅读:第二十六章 系你害死我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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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州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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