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利字当头,一切靠后
白絮瞰青灯2024-10-05 00:003,371

   仙乐都舞厅最近请了一只新的菲律宾乐队,专门演奏时下最流行的纽约爵士乐,一时在南州赚尽眼球。无数绅士仕女,连晚饭都来不及吃,就踩上舞鞋,坐上汽车,火急火燎地来到仙乐都,跳上一曲蹦擦擦。

   现在才十点钟,仙乐都正是热闹的时候。男宾穿着颜色或深或浅的西裤,女客们却争奇斗艳,各色裙摆飘逸如云霞,艳丽无匹,在舞池中转来转去。

   绮靡的乐声中,侍应生打着领结,端着托盘,在舞池边来回穿梭。

   舞台正对面的包厢里,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酒意正酣,身边还坐着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舞女,正巧笑着劝酒。

   “晏三少,做乜嘢饮紧啤酒嘅,解百纳唔系更好味。”这个舞女一边说,一边给晏时来倒了一杯血红的葡萄酒。

   晏时来笑笑,接过来喝了一口。

   那边一个舞女见状,也开始对另一位客人撒娇撒痴:“纵有你啊,饮都唔肯陪我饮一杯嘅。”

   这个客人可没有晏时来那么好脾气,不耐烦地抬起胳膊,甩开了她的手:“冇再呢度缠住我。”说着又有些埋怨晏时来,“你明知我宜家处境敏感,唔好在呢度抛头露面嘅,偏偏要约在呢度。”

   晏时来端着酒杯,大笑出声:“讲乜嘢抛头露面,你要嫁人乜?惊你家婆睇你不顺眼?”

   晏时来还要取笑,余光却瞥见一个侍应生立在一边,便问:“乜嘢事?”

   那侍应连忙双手递过来一张名片,道:“晏三少,迎宾话有位吕生要见你,纵话系你老友来嘅。”

   晏时来接过名片,就着舞厅的灯球扫了一眼,立即拍了拍自己的客人:“新抱仔,有人来,避一避啦。”

   这客人也不问来者是谁,起身便去了包厢的隔间。

   不一会儿,侍应便领了这位吕先生走了进来。只见他一身棕色皮肤,穿着白色的亚麻西装,正是吕子梅。

   晏时来笑笑,正要说话,谁知吕子梅身形一晃,陈碧珠竟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晏时来面色一变,道:“马克,你都冇话纵有一位客人嘅?”

   吕子梅还没说话,陈碧珠上前一步,斥道:“晏时来,你同我站在呢度!”

   晏时来有些好笑:“我真系唔该你啊,陈大小姐,我根本就冇动过嘅。”

   陈碧珠毫不理会他的打趣,只道:“我问你,陈绍宗买断南州木材生意嘅资金,系唔系你一手揾来嘅?”

   晏时来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吕子梅接过话头,道:“亨利,我揾人查过,呢段时间,无论系陈绍宗开出嘅支票,或者系他嘅存单,全部都系从正光银行兑现嘅。而正光银行嘅最大股东蔡南笙,就系你嘅族兄,因为唔想树大招风,才以化名持股嘅。”

   陈碧珠难抑怒气,道:“本来我就已经觉得好奇怪,陈绍宗宜家冇钱冇权,同街边嘅乞儿冇乜嘢分别。点会突然之间大洒金钱,同我作对,原来都系你!”

   包厢里的舞女早就被吓跑了,现在只剩一个晏时来站在这里。他听着陈碧珠口口声声指责自己,只是不语。

   陈碧珠看他始终不肯回应,心里不免更气了:“晏时来,你冇谂住装哑避过去。陈绍宗用提高五成利垄断咗南州嘅杨木同埋松木生意,搞到我间洋火厂冇得火柴梗做。他点会有呢样脑筋,一定系你在背后做紧军师,同他出谋划策,系未!”

   晏时来手里还端着红酒杯,不过现在是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他沉默许久,仿佛心一横,干脆和盘托出:“冇错,系我在我堂哥同陈大少之间牵线搭桥,也都系我为陈大少做紧担保。”说着,他直视两眼喷火的陈碧珠:“就算我谂住在你阿哥嘅生意入面掺上一脚,又点乜嘢?陈碧珠,南州咁大一块地,里面的生意利润何止百万千万,点解你一定要自己赚尽银纸,却叫我作壁上观!”

   陈碧珠听见他对自己指名道姓,不由怔了一下,正要分辩,晏时来又道:“我已经同你阿哥讲好,我哋合伙做生意,我揾钱,他出人,之后有水大家分。总之,利字当头,一切靠后,以后有乜嘢对唔住嘅,只好请你陈大小姐多包涵。”

   陈碧珠轻蔑一笑:“晏时来,你真系好嘢。之前我竟睇唔出,原来你都系做生意嘅熟行,连独市生意都识得点做。好啊,你要吞住全南州嘅木料,我就任你吞住。我倒要睇下,冇我洋火厂收购,咁大一批木料,会唔会撑硬你同陈绍宗!”

   “阿珠,话晒我都系你一母同胞,点解要在我背后唱衰你阿哥嘅?”陈绍宗听到陈碧珠越说越难听,忍不住推开了自己藏身的隔间的门。

   陈碧珠倒是毫不吃惊,只是冷笑道:“你舍得站出来了,点解冇在里间继续做缩头乌龟嘅?”

   陈绍宗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不过一瞬,又恢复了他那副大佬的样子,颐指气使地教训起陈碧珠来:“我知你同晏兄关系匪浅,本来谂住有乜嘢事让你哋自家搞掂就得了,点知你仗住晏兄对你尚有余情,有风驶尽利,越骂越离谱。连我系你阿哥,都睇唔过,一定要站出来帮晏兄讲两句公道说话。”

   陈碧珠脸色微红,怒道:“陈绍宗,你冇在呢度生安乱造,坏我声名!”

   陈绍宗冷笑着,向她步步逼近,直逼得陈碧珠坐倒在沙发上:“你系乜嘢声名,你比边个都心水清。之前你同晏兄借咗孔军长嘅命案,打嘅唔知几火热,整日出双入对……”

   陈碧珠听他越说越不成话,立即打断了他:“我系查案需要,都系为咗屋企嘅商行,当时在场嘅各位族亲都可以同我作证。”

   陈绍宗哼了一声,道:“讲就系查案,但系整个南州,边个唔知你哋如胶似漆,白日黑夜都痴缠在一处,个个都话你哋有鬼。他在榕江边违反警局纪律,开枪救你,当日在场嘅各位族老一样可以作证。陈碧珠,你系唔系冇心肝啊?”说到最后一句,陈绍宗俯下身,紧紧地盯着陈碧珠的眼睛,似乎想逼出她的惭愧来。

   陈碧珠的嘴唇翕动了两下,没有说话。

   陈绍宗斜睨了她一眼:“点乜嘢?冇嘢讲了。”他不依不饶,“本来我谂住,你哋既然情投意合,那呢个便宜舅仔,我都唔系做唔得嘅,话晒你哋都系通过我识得嘅,我都算半个媒人。等他对你表白,你应承咗,两个正式确立咗关系,到时大家一家人,当然冇我讲嘢嘅份。”

   听到这话,吕子梅不由看向陈碧珠:他倒不知晏时来同陈碧珠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

   陈绍宗一指陈碧珠:“你都好嘢啊!晏兄几次三番同你示爱,你都装作唔知,一点表示都冇,宜家点乜嘢?后悔啊。要我话,你根本冇资格站在呢度骂他,要骂就应该骂你自己,唔识好歹!搞到他心都息埋,返转头,搭住我呢个老友合股做生意。连他都知道,讲到尾,我才系陈家嘅独生仔,前途一定大过你!”

   晏时来站在陈绍宗身后,双唇紧闭,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他的话。

   而陈碧珠被陈绍宗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反而冷静了下来,不顾陈绍宗的纠缠,只是道:“陈绍宗,你以为高价买断咗南州嘅木料,我就一定冇得做乜嘢?”

   陈绍宗一撇嘴:“我知,你谂住到外省调一批松木过来。”他凑到陈碧珠脸旁边,“你冇忘记,木料本身价格就唔系几高,如果从外省调货,加埋运费,跟再加五成都系咁上下。阿珠,你都系久经商场嘅人,唔会咁蠢嘅,就冇同你阿哥虚张声势啦。”

   陈碧珠只觉得头疼:这还是她那个不学无术的哥哥吗?怎么几天不见,消息这样灵通,连账都会算了。

   陈绍宗笑道:“阿珠,冇同你阿哥死顶啦。宜家你仓库头只剩下两日嘅木料,只要我继续把紧手头嘅库存,你嘅洋火厂后日一定会停工。”他故作同情地看着陈碧珠,一副为她发愁的样子,“你整日挂住你呢间洋火厂,又系收地,又系查案,险些得罪英国教团。杀咗咁多心血,做成今日嘅局面,点忍心睇住洋火厂为咗几根木料刚开业就停工嘅?”

   吕子梅终于按捺不住了,扶着陈绍宗的肩膀,不着痕迹地将他推开:“陈大少,系未?”

   陈绍宗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吕子梅的手,眯着眼睛,道:“系又点乜嘢?你都想为我细妹出头?”说着,探头看着沙发上的陈碧珠:“阿妹,你几时学得勾仔?难怪之前一直唔肯同晏兄一起,原来早有后手。”

   陈碧珠缓缓起身,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吕子梅,道:“你下咗五成价嘅血本,都要买断南州嘅木料,难道就为咗让我嘅洋火厂停工?讲,你究竟要做乜嘢?”

   陈绍宗一拍手:“你终于讲到正题了!陈碧珠,只要你立刻放弃竞选南州嘅总商会长,我明朝就揾人放咗呢批木料。乜嘢杨木松木,其实我根本就唔识得,囤起都冇用嘅。你想要,统统放给你。”

   陈碧珠面无表情:“我哋一向水火不容,如果你做咗总商会长,南州纵有我容身之地乜嘢?”

   陈绍宗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哎,一笔写唔出两个陈字,冇将你阿哥睇小。只要你肯行开路,等我做咗会长,一定有你一杯羹。”

   陈碧珠似笑非笑:“真嘅?”

   陈绍宗笃定地点点头:“你大佬讲嘢,牙齿当金使嘅。”

   陈碧珠顿了一会儿,忽而扬声笑道:“陈绍宗!讲你蠢,你真系唔机灵。整晚吱吱喳喳,是人见你都想掴你两巴,一副鬼样,纵想做会长,不如返屋企做梦都实际点。你觉得自己好劲好叻好犀利,系未,呵,念在你都姓陈嘅面上,我宜家就话你知,呢些全都系人哋,唔系你自己揾来嘅。只要有你呢个猪头在,无论做乜嘢,最后一定会重蹈覆辙血本无归!”

  

继续阅读:第六十二章 你就唔惊我宜家就报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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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州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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