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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平2023-06-28 09:256,044

  

  蓝豹岭前任族长的遗孀撞邪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在云阳山区传开啦。人们怀着极大的兴致谈论着,猜测着,想象着。大家极力捕捉着这个疯女人的只字片语,去窥探这个显赫家族的“宫闱秘闻”。人们像是触摸到了事情的端倪,撬开了秘密的顶棚,从外面透进来的光使大家能朦朦胧胧看清藏物的大致轮廓,然而要进一步看清这是什么东西又无能为力。马校长走了,就再也没回云阳镇。学校解散了,但孩子们的书还得读,于是又恢复了以前的“临江书院”,还聘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先生。老先生待人古板,动辄就是“夫子云”一大堆古训,把娃崽们的手掌屁股揍得通红。孩子们怨声载道,族人却个个称心,说如今世道混乱人心不古,有个严厉的先生娃娃们会少捅许多漏子。九姨太依旧半疯半傻,整天说一些没盐没油不着边际的话……一天,蓝孝德请来一位脸上坑坑洼洼的神汉,说是给九姨太治疯。神汉装神弄鬼,先是净手,再是焚香,然后跨上一条独凳,双目紧闭,两脚有节奏地在地上踏了起来,似乎真有一匹马从遥远的地方急急地跑来……不一会,马蹄声停了下来。神汉睁开双眼,跳下独凳,手持桃木剑,在院子里舞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吾奉太上老君令,急急如律……”念毕,猛地一跺脚,“嗨——!”地动山摇,收了剑,拿出一面磨得光溜溜的小铜镜对着九姨太照,铜镜里便幻出一棵高大的皂荚树。“这女人是皂荚树精附身,皂荚树浑身是刺,这女人出口无状,像疯狗一样四处狂吠乱咬。”神汉说。宋管家连忙问:“还有救吗?”神汉说:“办法倒有一个,只是……”宋管家说:“族长说了,请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只要治好了这个女人的病,你采用什么办法都行!”神汉得了“尚方宝剑”,免了后顾之忧,命人杀了一条狗,接了一盆狗血猛地浇在九姨太的头上,吩咐几个虎骠大汉骑在女人身上,拿大腿按胳膊将她死死地摁在地上,用火钳撬开紧咬的牙关,将满满的一瓢人粪灌了下去。九姨太眼白一翻,吐了一阵白沫,歪斜着嘴角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蓝孝贤失踪后,蓝孝德也四处打听过,寻找过,虽然没找到人,也尽了一个兄长的责任。如今又给九姨太治“疯”,局外人有谁道他半个“不”字。尤其是下面这一招,把所有的阴谋遮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罅隙——他亲自出面将西院的两个下人撮合成一对夫妻,替他们操办了婚事。女佣王妈和长工苦崽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对老爷感激涕零,自然是知恩图报。成亲那天,蓝孝德向这对患难夫妻许诺,以前给九姨太的田亩山林仍由他们夫妇耕种管理,西院的房屋仍由他们夫妇居住,蓝家不收一粒租子,不要一分钱房租,只要他们每天给九姨太两碗饭食就行……夫妻俩双双跪在地,连连叩头谢恩。在他们眼里,蓝孝德俨然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具有同情心的大好人,怪只怪太太自己的命苦……

  蓝孝德的伪善瞒天瞒地,蒙骗了整个云阳镇,唯一能认清这个铁腕人物“庐山真面目”的只有绿鹰寨寨主陆岳松。这几年,蓝陆两家,表面上是风平浪静,可暗地里铆着劲,谁也不让谁。大家都清楚,无论是蓝孝德,还是陆岳松,始终都把对方视为自己的头号敌人。合作只是暂时的表象,争斗才是必然和永远……

  那天,陆岳松把亲家公送上山就急急地回到了绿鹰寨。他隐隐约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晚上,他躺在床上辗转了大半夜也没睡着。刚一合眼,一个病恹恹的身子飘了进来,说:“亲家公,救救我吧……我的身子本来就弱,他们还搞了个小子压在我身上,弄得我喘不过气来……”正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那身影一下子飘走啦……陆岳松吓出了一身冷汗,醒来却是一个梦。想起九姨太的遭遇,觉得蹊跷,一个鲤鱼打挺,穿好衣服,取了墙上的宝刀,孤身一人往坟山上闯来。刚一上山,远远地就听见“哗啦——”一声巨响,接着看见两个人打斗起来。陆岳松隐在林子里,暗暗地观察……

  打斗的两个人,功夫不分上下,一时间,南拳北脚,斗得天昏地黑。两人在争一长长的物什,那物什在两人的手里转来转去。忽然,那物什动了起来,竟是一个活小孩。

  陆岳松正要出击,只见那高大凶猛的黑影,“嗨——”的一声,一个鹞子翻身在空中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圈,一脚将对手踢倒在地上,抢了小孩,横空而过,一眨眼没了踪影。另一个从地上爬起来,慌忙去追。

  夜,寂静如初。黑黝黝的坟包像秋田里的谷个子一样错落有致地排列着,远处村寨不时传来一两声狗叫。

  陆岳松一运功,纵身一跃轻轻落在亲家公蓝孝明的坟墓边。墓地挖了一个大窟窿,棺盖被撬在一边,到处是零乱的散土,棺内却尸首完好,衣冠整齐……陆岳松轻轻地“哼”了一声,什么都全明白啦!

  回到绿鹰寨时,天已大亮。陆岳松立即召集管家史秋明和几个族人商量对策。

  史秋明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不是订了盟约吗?”

  “不错,我们是立了盟约,可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益。几年前,黄龙坳建‘众家祠’,蓝孝德认为对他们蓝豹岭是个最大的威胁,就他们一家出面阻止的话又显得势单力薄,才想到和我们绿鹰寨联合。现在河东人的威胁解除了,他们又腾出手来对付我们啦!”

  “坟场上有两个人?”

  “对,两个人!其中一个肯定就是蓝孝德派来的,其目的就是要把这个在棺材里闷死了的小少爷转移到那座对我们绿鹰寨有害的‘祖山’上去,只是他还不知道这男孩命大,居然还活着……”

  “那么另一个呢……会是谁……”

  陆岳松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也许是真正的盗墓者,也许是路见不平的壮士。”

  一个族人问:“那小孩,落到谁手里?”

  “不清楚……不管落在谁手里,我们都要加强戒备。他们这一次不成,下一次会再来的。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蓝孝德比他老子厉害,他会不声不响地往我们心口上插刀。”

  史秋明出了个主意说:“这样吧,我挑选十几个精壮的汉子组成一支巡山队,潜伏在铁瓦亭附近,监视那块‘祖坟’,一有情况,白天熏烟晚上点火,及时向寨里报告……”

  陆岳松点了点头,说:“好,就这样办。”

  史秋明立即组织了一班人马日夜不停地在铁瓦亭附近监视巡逻,可是一连几个月过去了,没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这天与往常一样,陆岳松处理好各种事务,把史秋明叫到一边,轻轻地叹了声息,有些伤感地说:“这些天,我的左眼皮老是跳,总担心会出事……我有这个预感……史管家,万一我有什么不测的话,蓝孝德肯定要悔婚的,到时候你一定要去找蓝老先生……蓝老先生是个讲信用的人。你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帮小寨主把我们陆家的媳妇娶回来……这是个奇女子,绿鹰寨有了她就会有希望……”

  史秋明不解地看了陆岳松一眼,说:“寨主怎么蹦出这么个念头?放心吧,寨主会没事的,绿鹰寨会安安静静享太太平的!”

  “不!我是说真的……你一定得答应我!”陆岳松紧紧地盯着史秋明的眼睛。

  史秋明和陆岳松的目光碰了一下,赶紧挪开,说:“好,我答应……”

  立夏过后,下了一场暴雨,河西的低洼区到处水茫茫一片。雨虽然只下了个把时辰,但积水直到第二天才全部从溶洞里排走。第三天,狗子去山上打柴,无意间从蓝家的那片‘祖坟’旁经过,猛然间一道塌下来的山梁挡住了去路。他正想绕过去,却跌了一跤,低头一看,正踩在一骷髅上,吓得魂魄出了窍。他蹲了下来,他用柴刀一点点地剔除骷髅边的泥土,一具腐烂得不成形的童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狗子立即跑回寨子里报告,一个时辰后,寨子里的所有男丁全部聚集在这里。大家一个个耷拉着脑袋,面如土地色,如丧考妣。

  史秋明自觉罪孽深重,“通——”地跪在陆岳松的面前:“寨主,我史秋明无能,枉费了寨主的苦心栽培。如今,一个好端端的寨子毁在我手上,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人……”说着,抽出快刀,寒光一闪,就要自行了断。

  陆岳松飞快地点了史秋明右腕的穴道,“当——”的一声,刀落在地上。“此乃天意,看来绿鹰寨是难逃这一劫……史管家忠勇可嘉,肝胆照人。如果我有什么不测,可以替我匡扶幼子,重振山寨。你这样轻生,岂不自毁我绿鹰寨栋梁……蓝孝德巴不得呢,我们为什么要让他们得逞?请史管家不要过分自责,更不要妄自菲薄……”说完泪水潸然地将史秋明扶了起来。

  史秋明摇了摇头说:“寨主宽宏量大,史某留下这半条命,苟延残喘,看能不能报答寨主一二……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颗眼珠子断然是不能再留啦!”话毕,左手飞快地戳向眼眶抓出一颗圆溜溜的眼珠儿“啪”地往嘴里一丢,吞了下去。

  陆岳松始料不及,摇了摇头说:“史管家,你这是何苦呢……”

  “史某罪该万死,自戕一只眼睛已经是最轻的惩罚,若不如此,老爷如何服众……再说,我也该留个纪念,以后晓得如何谨慎从事了。”

  山民们都被眼下的情景吓呆了,一个个大惊失色。

  陆岳松对身边的院丁说:“快扶史管家回去休息。”

  绿鹰寨果然出事了。秋后的一个夜晚,陆岳松起来上茅房,一脚踩空,摔倒在屋檐下,在冰凉的地上躺了大半夜里,直到早起打扫庭院的家丁发现了他,才大呼小叫地把他抬到床上。

  上午,史秋明从城里请来了一位有名的大夫。

  大夫把了许久的脉才感觉到那细如游丝的搏动,翻了翻病人的眼皮,瞅了瞅那毫无色泽的眸子,悄悄地把史管家拉到一边。“寨主是中风啦!他有什么心愿未了,不然早就仙逝了……”说完开了一个方子递给他,“你照这个方抓几服药试试看……不过,也只能治病,不能救命。也许……熬上十天半个月吧,半个月后就是华佗再世恐怕也留不住他啦!”

  史秋明把大夫送到院门口,另外又塞了一锭银子,叮嘱道:“希望老先生口风紧一点,在外面不要向任何人说起寨主中风的事。”

  大夫点了点头。

  史秋明照大夫的话给寨主灌了两服药,第三天,陆岳松果然醒了。

  陆家大院上上下下全都涌进了病房去看老爷……

  陆岳松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由于失血太多,已虚脱得不成人形啦。他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空洞地瞪着,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爸——”小陆矶跪在床边,大声地叫喊着。

  史秋明说:“你有什么吩咐就说吧,我史某肝胆涂地也给你办啦!”

  陆岳松干瞪着两眼,喉头的痰蠕动着,呼呼作响,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寨主,你是说给小寨主办婚事吧?对,就是你身边的这个儿子。你曾经对我说过,假若你一旦有事,就把蓝老先生的孙女你的儿媳妇娶过来……哦,我知道你说不了话,但你听得见我说的话,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就把眼睛闭上吧。”

  陆岳松果然把眼睛闭上了。

  史秋明一阵激动,紧紧地抓住陆岳松干枯的手,发誓说:“寨主,你就放心吧。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一定替你,替陆家,替咱们绿鹰寨把小寨主夫人娶回来。”

  陆岳松又沉沉地睡过去了,小陆矶开始哭。

  “爸爸……”

  史秋明试了试陆岳松的鼻翼,说:“别哭,老寨主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也许明天,也许半年,也许他就这样躺着……不管怎么样,老寨主的时代结束了,振兴绿鹰寨的重任就落在小寨主你的肩上啦……”

  小陆矶惊恐地说:“我……”

  “对,你!遵照老寨主的意愿,我们要立马给你娶亲!”

  小陆矶大声地嚷嚷着:“我不要——!我不要——!”

  史秋明对身边的女佣说:“快带小寨主去休息!”然后把寨子里的人全都召集来,开了个会。“老寨主身子有点不适,这一段寨子里的事就由我史某处理。这几天,寨子里要办喜事,给小寨主娶亲。陆家大院准备唱三天三夜的戏。这样一则可以给老寨主冲冲喜,使老寨主早日康复,二则添人添喜,大家也可好好乐哈一番。喜事期间,出钱出力,大家全任自己的意愿和能力,陆家并不怪罪你们。但有一条,不该说的千万不要乱说,尤其是老寨主的病。谁要是多嘴多舌给寨里惹了麻烦,到时候别怪我史某不客气!”

  陆家突然提出娶亲,蓝老先生一时没有思想准备,不过,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陆家人丁单薄,寨主年事已高,想让小儿子早点圆房,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蓝家新丧,虽说嫁女也是喜事,但毕竟不比娶亲,花轿一走就变得冷冷清清;再说要办也得先轮天宇。然而,蓝老先生也有自己的想法:儿子已经走了,自己亦是风烛残年,说不定什么时候两腿一蹬就到那边去啦,孩子们的事能办一桩是一桩。蓝天香的事,既然陆家提出来了,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而且,他隐隐觉得这桩亲事,现在不办,一旦自己撒手西去,肯定又要泡汤。那么,蓝豹岭和绿鹰寨又会重新陷入两相争斗的泥淖中去……

  蓝老先生的担心并非多余。果然,就在史秋明前来提亲的第二天,蓝孝德就来到“仁义”米行劝蓝老先生退婚。

  蓝孝德一到店门口,就被米行的繁荣景象吸引住了。这里人来人往,喜气盈门,伙计们在麻利地称米、收钱、记账。一拨顾客高高兴兴地跨出店门,另一拨顾客又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人们不时地谈着,笑着……

  “还是少东家有能耐,不到半年就扭转了局面。我还担心‘仁义’米行,这块牌子会砸呢。”

  “少东家像他爷爷蓝老先生,有胆识,敢作敢为!”

  “比蓝老先生还强!”

  “虫荒那阵,要不是他带领大家在洞庭湖产粮区进了那批货,平抑了粮价,茶陵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呢?”

  “好人哩……少东家本分,赚的是良心钱。”

  蓝天宇走了进来,大家都向他点头打招呼。他笑着走到账房身边说:“大爷,运粮的车到了,你这里忙得过来吗?我们可不可以到库房里去记数?”账房说:“等等,快了。”蓝天宇站在一边看账房噼里啪啦地拨算盘。账房记了最后一笔账,说:“少东家真是经营有方,仅仅几个月就能扭亏为盈,堵了几个大窟窿。”

  两人正朝库房里走去,蓝孝德冒了出来。

  “哟,是族长,这么早就进城啦,有什么事吗?”蓝天宇走上前去打招呼。

  “爷爷呢?”

  “在他房里校勘《茶陵州志》。”

  “绿鹰寨的管家史秋明来过?”

  “是的,来说小妹的婚事。”

  “你们同意了?”

  “我不同意!小妹已经十八了,正值豆蔻年华,绿鹰寨小寨主还没满十岁,一个丁点的毛桃儿。可这门亲事是你们早先定下的,我不同意有什么用……”

  “爷爷怎么说?”

  “爷爷说,要是我们蓝家毁婚的话,我们的颜面会扫尽,甚至会影响‘仁义’米行的信誉。他说,我们蓝家自从去年闹虫灾以来,接连不断地出事,也正好借这桩喜事冲冲阴晦之气。”

  “可是……绿鹰寨已经露出了败迹之象。据说,陆岳松已病多时,正卧床不起。我们总不能把自己的骨肉往火坑里推呀?”

  蓝天宇点了点头,说:“那你去劝劝爷爷吧,你是族长,你的话爷爷或许会听……”

  蓝孝德刚起了个头,就被蓝老先生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把我们蓝家当作什么啦?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出尔反尔?这是人生大事,是结亲,又不是街上买萝卜白菜,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我们蓝家是书香门第,难道最起码的礼义廉耻都不要了吗?你是要我蓝芝澧把脑袋掖到裤裆里去吗,我们还在茶陵城活不活人……”蓝老先生情绪激动,说着说着就气喘吁吁地咳了起来。

  “二叔……”蓝孝德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算真正看透了你!‘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初,要订婚的是你蓝孝德,现在,要悔婚的也还是你蓝孝德!”蓝老先生大声地喊着。

  “可此一时,彼一时……”蓝孝德极力申辩着。

  蓝老先生摆了摆手,说:“你不用和我解释,我什么都清楚。当时,你是为了联合绿鹰寨对付黄龙坳,现在你认为绿鹰寨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过河拆桥,是吧?”

  “现在绿鹰寨这样啦,我们总不能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吧?”

  “各人有各人的命,如果天香这孩子命中该有什么劫数的话,我们做长辈的也无能为力……”

  “……”蓝孝德还想说点什么。

  蓝老先生挥了挥手说:“好,你走吧……蓝豹岭的事我插不了手。但在这,茶陵城‘仁义’米行还轮不到你蓝孝德做主。”

  蓝孝德讨了个没趣,怏怏地从蓝老先生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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