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陵的抗日武装联合行动,成功地解救了被日军当作人质的中国难童,受到了军政部的嘉奖。尤其是这次云阳山保卫战打得非常漂亮,不仅打垮了日军,还抓获了十几个日军俘虏。
陆溥、黄牯和黄皓父子、蓝天香、独臂神戴着大红花,站在主席台上,蓝天宇亲自给他们戴上青天白日勋章。
在庆功大会上,蓝天宇宣读了统帅部的任命书,正式任命黄皓为四十四军四八一团团长,领上校军衔。
云阳山沸腾了,国军、湘赣抗日游击纵队、茶陵抗日自卫团的战士们和当地老百姓一起,激动地拥抱在一起,热泪直流。
庆功会结束后,蓝天宇押送俘获的日军兵,坐飞机,去重庆复命。为了保育院的安全,黄皓的四八一团长期驻扎在蓝豹岭,把住“一线天”隘口。黄牯的湘赣抗日游击纵队和独臂神的茶陵抗日自卫团分别驻扎在绿鹰寨和黄龙坳。这三支武装互为掎角,拱卫着保育院。
城里的小野见保育院防范严密,不再打这些孩子的主意。而是一门心思去执行他们这个联队的另一项重要任务,抓紧时间去打通去酃县的通道,好去遂川摧毁盟军的机场。
艾艾把儿子匡云交给婆婆秀莲,自己跟着蓝天香住在保育院。蓝天香负责全面工作,她负责后勤。开始很忙,她恨不得长出四只手甚至八只手来。艾艾带领挥大家把以前藏起来的课桌、椅子等教学设施搬回来,又从乡下招收了几个失学的省立二中流亡学生,让他们来当保育院的老师。经过一番紧张的筹备,保育院的教学工作终于走上了正轨。可一旦有了空闲,她的心思就乱了起来。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一个男人,那就是茶陵的抗日英雄,四十四军四八一团团长黄皓……保育院和四八一团团部同在蓝家大院,她几乎和黄皓天天见面……自从上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了黄皓之后,艾艾对黄皓的感情起了质的变化……艾艾还不到三十,却守了十几年的寡。她模样周正清秀,读过书,又在外面闯了一段时间,显示出一种与一般山里女人不同的气质。女人要么不动心思,一旦动起来,谁都阻挡不住。她在黄龙坳当媳妇,承受男人的雨露,就只一次,还是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丈夫死了十二年,她也一心一意地守了十二年,对得起天地良心……如今,儿子都十多年岁了,再过几年就可以成家立业……艾艾原本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女人,要不,她也守不了这十几年……她是一个好女人,她之所以准备“红杏出墙”完全在于她的“好”……截至目前为止,艾艾心中还是没有一点邪念,她一门心思只为一个人好,那就是她以前的老师校长现在的抗日大英雄黄皓……艾艾觉得他太可怜了,太委屈了,太不值得了……她有过与之相似的经历,才能理解他的苦衷……他只不过是胆太一点,做出了自己也是大多数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为此他受到了严厉的惩罚,他唯一的亲人也正是他舍命相救的父亲与之断绝了父子关系,他最最相爱的女人也不信任他,组织把他定性为叛徒,四处追杀他……艾艾常常这样想,如果黄皓的境遇好一点,黄牯不那么恨他,蓝天月能与他相爱,和他结婚生子,那么她就会安安心心地做一辈子匡家寡妇……现在不行,艾艾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崇拜的大英雄这么孤零零地受苦……不错,艾艾开始只是崇拜黄皓,以前,他是自己的老师,是自己的校长,后来成了丈夫的长官,她只能高山仰止……没想到自己很快成了寡妇,黄皓石破天惊劫了法场,回到黄龙坳拉起了一支队伍,谁的账都不卖,成了独行侠……真正使艾艾动心思的是蓝天月上次带保育院转移前和她的一次谈话,当时蓝天月正犯病,身子骨特别瘦,艾艾以为她怀孕了,叮嘱她路上小心。蓝天月说,自己根本就没怀什么孕,她和黄皓早就不在一起了。艾艾问,为什么?蓝天月说,我和他不是一路人……蓝天月说她和黄皓不是一路人,那我艾艾和他就是一路人,蓝天香不愿意跟他生孩子,我就跟他生……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抹不掉……这些天,艾艾经常出入四八一团团部,有事没事总要去坐坐,顺手捞上一两件换洗的军服,洗干净,晒干,叠整齐,再过来……有时,黄皓不在,艾艾就痴痴地傻站着,摸摸他睡过的床被,瞅瞅他用过的茶杯,坐过的椅子……
黄皓对艾艾的举动,开始没注意,他只把她当作一个晚辈。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也仅仅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对异性的崇拜与向往,至于说她那次主动“亲”自己,也是从美国洋人那里学来的“舶来品”,并不代表什么……不过,黄皓喜欢和艾艾待在一起,他们俩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一类人,可以同呼吸,共命运,只有与艾艾在一起,他才可以不设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蓝天月不行,她是天上的月亮,总是高高在上。蓝天月是组织的人,她永远不能原谅自己的背叛,两人在一起,嘴上心上都得上把锁,即使在做爱身心交融在一处,灵魂里潜意识会冷不丁跳出来把自己踹入冷酷的冰窖……而艾艾就不一样,她是一块巨大的吸水海绵,任你有多少污泥浊水,她都可以一点点地把你吸收干净,不露一点痕迹……黄皓太孤独了,他觉得自己活得窝囊,憋屈,他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听自己倾诉呀。艾艾的出现,一下子填补了他心里的空白……黄皓什么都对艾艾说,他的出生,他父亲与他母亲那个苗族女郎的浪漫爱情,他的梦与追求,他与蓝天月的分分合合。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自己的“冤屈”,父亲的怨恨,恋人的唾弃,世人的白眼……每当这时,黄皓就产生一种想抱住身边这个女人痛哭一场的冲动……从这一刻起,黄皓觉得艾艾不再是自己的学生,也不再是下属的遗孀,而是一个有血有肉,可以亲近,可以依偎,可以拥抱的活生生的女人;而他黄皓也不是老师,不是校长,更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大英雄,而是一个孤独脆弱,需要人爱,需要人疼,需要人温暖的身心疲惫的男人……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院外的古樟上时,艾艾就挎着篮子,拎着棒槌,来到河埠头洗衣服。
昨天,黄皓去了军部开会,一直没有回来。艾艾在团部转了几圈,最后失望而归。整个夜晚,艾艾一宿未睡,虽然人躺在床上,心却一直在为黄皓担忧。她担心他饿了,没口热饭吃;累了,没人给他端盆滚水,烫烫脚;更担心,夜深路黑,山高水长,一旦遇上了鬼子就危险……她翻来覆去,把床板压得吱吱响,把脑壳都想大了……天一亮就赶紧起床,拎了衣服去河边。洗衣服只是个幌子,一个借口,实际上是等黄皓……
“梆梆梆——”浸了水的棒槌,敲打在一堆厚厚的衣物上,发出一声声闷响,在山谷河滩边回荡。
一行白鹭,掠过江面,落在柳丛边雪白的沙滩上。
突然,对岸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艾艾抬起头,一匹高大的东洋马,旋风般地朝这边飞奔而来。艾艾一分神,手中的衣物,滑落到水中,等她醒悟过来,已经漂到很远了。她连忙站起来,跳到冰冷和河流里去追,一夜没睡,头晕得厉害,加之水流太急,冲击力太大,摇晃了几下就栽倒在河里……她赶快爬了起来,很快又滑倒了,喝了几口水,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爬起来又摔倒,爬起来又摔倒,而且一次一次往深水急流里滚,不一会,水淹到脖子上了……
“……救命……”艾艾刚张开嘴喊,就被急浪卷走了。
黄皓也牵挂艾艾,天一亮就跨上东洋马急急往回赶。接近蓝豹岭时,老远就瞅见河埠头有个女人在洗衣服,像是艾艾,加了一鞭,急速地朝河边跑去。没想到这女人打了个趔趄,被急流卷走了。黄皓一个劲地抽打胯下的东洋马,往下游的河滩上冲。冲进激流,划了一阵水,将女人捞起来,一看,果然是艾艾。
爬上岸,黄皓四下打量了一眼,这里已经远离蓝豹岭河埠头两里多了,前面不远是被他父亲烧掉的鬼子炮楼。
东洋马跑了过来,打了个响鼻,抖了抖身上的水滴。
黄皓将艾艾放在马背上,头朝下,腹部搁在马鞍上,牵着缰绳,朝炮楼里走去。
艾艾“哇——”的一声开始吐河水,大把大把的,一路走,一路吐。很快就来到残存的炮楼。这炮楼完全烧塌了,仅存西北边一堵一人多高的墙,四周的衰草比膝盖还深。艾艾醒来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黄皓将墙根下的茅草踩倒,把艾艾放在上面,四周捡了些枯枝败叶、烧残的楼板,点起了一堆火。艾艾靠在他的肩上,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凹凸分明,不知是火光还是日光映照的原因,她的脸红红的。
太阳升起老高了,江面上的雾散了。
“不行,你刚呛了水,身子骨弱……”黄皓站了起来,“这样长时间穿着湿衣服,会感冒的。”
“你去干什么?”艾艾说。
“我去那待呆一会……你把衣服脱了,烘干再穿上……”黄皓说。
“不!你别走……”艾艾一只手拉住黄皓,用另一只手解衣扣。
黄皓懵了,如五雷灌顶,灵魂出窍。他睁着灯笼一样的大眼睛,看着艾艾像春蚕蜕皮一样,一件件地甩掉身上的衣物,赤身裸体地暴露在他的面前……他觉得自己倒立在空中,头在下,脚在上,空空荡荡,飘了起来,深山,莽原,茅草地……一下子燃烧起来,火旺旺的,他跳呀,闹呀,笑呀,在草地和森林里打滚,草烧着了,树烧着了,岩石也烧着了,就连高山的泉水瀑布也烧得滚荡滚荡的……
“黄老师……黄校长……”艾艾嘴里叫唤着,将手里捏着的握枪打仗的粗壮的大手,放在自己鹁鸪一样颤动的乳房上。
黄皓触电一样将手缩了回来。
“黄皓……黄大哥……”艾艾连忙抓住黄皓的另一手,将它放在自己另一只乳房上。
黄皓心底一颤,犹豫了一会,在艾艾的胸脯上逗留了一下,很快就滑到了一边。
“小耗子……我的小耗子……”艾艾穷追不舍,双手紧紧抓住黄皓那双握过笔杆子也拿过枪杆子的力量无穷的手,放在自己胸脯上用劲揉搓。
黄皓像豹子扑猎一样,猛地跳了起来,将艾艾压倒在衰草上,开始攻城掠地……
“小耗子……你是我的……”艾艾在呻吟。
“艾艾……你是我的……”黄皓在呐喊。
“小耗子……用力吧,这田亩荒了十几年了,好好地耕耘吧……”艾艾在喊。
“艾艾……你是块好地,只要拔了草,犁几圈,就会有好收成的……”黄皓在叫。
“那你就赶紧播种吧!我会给你生一屋小耗子……”艾艾咬紧牙关,浑身不住地颤抖。
“那我种了……”黄皓大汗淋漓,火炭一样的身体早就把湿衣服烘干了。
“种吧……我的亲亲……”艾艾半欠起身子,晃了晃脑袋,似乎想甩掉什么。她眼睛迷离,像是非常痛苦,又像万般快活,似真似幻,如痴如醉。
黄皓把那件碍事的半干不湿的衣服甩了,如同赛马场上烟尘滚滚的骑手,跃上马背后,心中就只有一个信念,快些!再快些!再快些……
“啊……”艾艾大叫一声,弹跳起来,双手紧紧地箍住黄皓滚烫的身子……再滚倒在墙根下,水一般地消融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