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子瞳孔放大,安乐侯已经失声尖叫:“孙尚书,你什么意思?!”
孙尚书看了他一眼,心里也很复杂:“来个听懂了的,给侯爷解释解释本官是什么意思。”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跟安乐侯是一伙的,后来跟姜予宁斗了几回,每回不是输得难看就是赢得伤筋动骨,他慢慢地就不敢姜予宁作对了,而由于安乐侯苏家的人行事太过高调,脑子里不够底蕴还浅,他就觉得,跟着苏家没有前途,所以慢慢地就变成了中立。
加上太子的‘万间学堂’计划惠及到了千千万万的贫寒学子,孙尚书的初心被唤醒了,他全副身心投入到培养出身贫寒的小官小吏,更没有理会安乐侯。
那天晚上,他被秘密接到宫中,这封诏书,就是他亲眼看着圣上写的,笔墨一干就到了他的手上,连全喜公公的手都没过过。
他没有展开看过内容,但他进宫那天,比王世子与圣上同游大街要晚上小半个月,所以他才会说,他这封诏书的日期,要比王栩手上的要新鲜。
见群臣都怔住,孙尚书干脆把遗旨交给跳得最欢的覃御史:“就你吧,这封遗旨你来念。”
覃御史下意识看了眼王世子,没得到对方的指示,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念。
“……传位给三皇子赵洛,赵玄璟为摄政王……”覃御史念到这里,又看了王世子一眼,还是没有得到指示,然后他继续往下看。
这一看,他一下子高兴了:“此遗旨是真的,玺印也是真的!但是没有落拓日期!大家还是选王世子手上那份吧!”
“真是辛苦孙尚书了,保管诏书这么久,不过也证明孙尚书的品性很好,值得用,且值得重用!”
“六皇子乃圣上亲生的孩子,圣上待六皇子一向爱宠,想将南越江山交到他手上,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父亲对孩子的用心良苦!”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圣上真是一个慈祥伟大的父亲!”
“圣上远知卓见,我等凡人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覃御史又要带头跪下来认新皇,这会他学精了,先跪下去顿个几息,见没有人说话,他才大声喊:“拜见皇——”
“急什么?本官手上的还没念呢。”
钟丞相慢悠悠地拿出怀里的圣旨。
接着是成王爷,忠国公,赵氏宗室的长老,都拿出了遗旨。
七八份遗旨一字摆开,有的落了日期,有的没有,落了日期的大多是指定皇子,没有落日期的,一个端王已经很离谱,还有更离谱的,干脆旨上写的是赵氏宗室最近生出来的男丁。
连名字都没有写,虽然日期也就是这十来天之前,但这实在太过离谱,谁敢认啊?
一时之间,大家都闭上嘴,吵吵嚷嚷的朝堂都安静下来。
坐了半晌,有人嗫啜着问:“那要不,先让圣上体面殡天,再来讨论新帝继位之事?”
“圣上的后事固然重要,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新帝的人选若不及时选出来,只怕朝堂会大乱,届时若是有贼子趁乱叩我边境,只怕朝堂是分不出精力去迎战。”
“边境贼子便是犯了边,有我南越的好儿郎在,一时半会也进不了上京,但在场的某些人要是作起乱,那威力跟敌国来袭也差不了多少的,如果他本身就很有威望,在军中一呼百应,只怕明日就要率兵进宫,直接称王了!”
“有老夫在,哪个乱臣敢动一下,老夫直接将他的头砍了!”
“程御史,你嘴皮子再厉害,能厉害得过乱臣的快刀与乱剑吗?只怕到时候人家乱起来,第一步就是先割了你这张嘴。”
“想割我爷爷的嘴,也得问问我程相望手上这把剑!”
“……程御史,你有孙子你了不起!”
堂上吵吵嚷嚷,盖住了屋里的哭声。
“都别吵了!也别哭了!”皇后站起来,“本宫手上也有一份圣旨,随便来个人宣读吧!”
朝堂又安静了,不一会又嚷了起来。
皇上手上有遗旨,那苏皇贵妃呢?
苏皇贵妃摇头:“本官没有。”
方昭仪牵着两位公主从殿里出来:“本宫手里也有一份,你们大家谁来读?”
“巧了,本将军手上也有一分。”方大将军站起来。
接着是宋昭:“本官也有。”
“哀家手上有三份,谁要读就拿去读。”这回出声的是太后。
啊这,十几份遗旨,这圣上是一天一个想法,还是一天多个想法?圣上这是把圣旨当成路边的小玩意,喜欢就给钟爱的人送?
若是他再多活几天,岂不是整个朝堂人手一份圣旨?
王世子手里还有两份遗旨没拿出来,他是准备自己手上这份不行的时候,再让人把另外两份亮出来,所以不管如何,今日他都是势在必得,可他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局面!
手里的遗旨,顿时就成了废纸一张!
圣上他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他从来没有受过蛊惑?
不可能!圣上已经病倒,身体疲软的情况下,精神力也必定虚弱,自己不可能没蛊惑到!
只有一个可能,这些遗旨,是赵玄璟事后做的补救!
也就是说,这些遗旨,有可能不是圣上写的!
他朝覃御史看了一眼,覃御史犹豫了,可想到家里的妻儿老小,他还是硬着头皮嚷:“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除了王世子手上这份遗旨,其余所有的遗旨,都指定是镇国王为摄政王!”
“圣上向来英明睿智,便是病了,也不至于糊涂到连下这么多遗旨且都指定赵玄璟是摄政王!”
“如果圣上非赵玄璟不可,他大可以直接让赵玄璟登基!”
“只要一封传位于赵玄璟的诏书,便能杜绝今天所有的事的发生,圣上为何不写?这说明圣上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赵玄璟!”
“这些遗旨,一定是赵玄璟伪造的!”
“对!赵玄璟与圣上一起长大,他又聪明心思又多,模仿圣上的笔迹那有何难?”
“不用猜了,就是赵玄璟伪造的!”
“这不对啊,如果是镇国王伪造的圣旨,他为何不直接伪造一封传位给他的诏书?以镇国王在民间的声望,在军中的威望,以及在朝中的势力,谁敢质疑他?”
“这位大人,你怎么知道本王手上也有遗旨?”赵玄璟探手入怀,缓缓拿出一份明黄的圣旨,“诸位,跪下听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