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御史脸色苍白。
镇国王手上,真的有圣旨!
他跌坐在地:“这,这,这……”
程御史上前给了他一脚:“连你这个蠢材都能想到的问题,镇国王想不到?圣上想不到?”
“可是——”
“人蠢就赶紧闭嘴吧!”
程御史又给了他一脚,覃御史痛叫一声,突然灵光一闪,倒地装晕。
赵玄璟淡淡环视一圈,视线落在王世子身上:“王世子,就由你来宣读这遗旨吧!”
姜予宁站起来,她从怀里拿出一封圣旨:“还有本郡主手上这封,王世子也一并读了吧!”
王世子明白了,自己确实蛊惑了圣上,但是被赵玄璟半路截胡了,而姜予宁因为与赵玄璟是未婚夫妻,自然是无条件帮赵玄璟!
王世子捏着手上那份诏书,平时转得很快的脑子,这会竟然像是被冻住了,根本无法思考!
不知谁推了他一把,王世子踉跄一下,差点跪了下去。
赵玄璟像是没有看到他的丑态,侧头看姜予宁:“阿宁,你来念?”
太子站起来:“镇国王,本宫来念。”
圣旨展开,太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便是念到继位之人不是自己,他也面不改色。
姜予宁的那份,继位之人也不是太子,而是六皇子,只不过摄政王同样是赵玄璟,落拓的日期,跟王世子手上那份,是同一日期。
王世子暗道一声果然,果然这一堆的圣旨,都是赵玄璟察觉到不对劲后做出的补救!
当传位诏书烂大街之后,这诏书也就不值钱了,也就没有人再把它当一回事。
这一招,果然是高!
赵玄璟果然是赵玄璟,他的手段和心计,真是常人所不能及。
不过越是这样,就越是有趣——他真的很想知道除了准备这么多的诏书,赵玄璟还准备了什么?
姜予宁呢?她给赵玄璟提供了什么帮助?
都说姜予宁是攻心的好手,那他们两个如果有一天不得不成为敌对的两方,他们两个人到底谁是赢家?
当被自己昔日的爱人刀刃相向,他们们会不会后悔曾经相爱?
还是说,他们之间的爱意,能够冲破立场、世俗以及家仇国恨?
王世子越想越兴奋,兴致到今日是谁继位,好像都不太重要了。
这时他身边的一个小官突然碰了他一下,王世子瞬间回神。
他盯着姜予宁与赵玄璟,很快冷静下来。
姜予宁,他要,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也要。
他倒要看看,赵玄璟还有什么招,可以破今天的局!
太子读完遗旨,环视一圈:“还有谁手上还有遗旨?都拿出来吧。”
没有人动。
“那就截止到现在,一共二十一份遗旨。”
太子命人抬了张桌子来,让人把这些遗旨都放到桌上,然后看向赵玄璟,赵玄璟看向姜予宁。
群臣面面相觑,这事,要问姜予宁?
所以搞半天,姜予宁是最后的赢家?这,这不能够吧!
幸好很快,赵玄璟发话了:“既然这些遗旨都是真的,既然大家也都挑不出来,那就交给上天。来人,将这些遗旨都打散,再放回来,再层层抽签,由最终胜出的那人代表上天来抽签,不管此人抽出来的遗旨,上头由谁继位,谁都不得有异议!”
群臣安静,一脸的便秘表情。
皇位,抽签?
“这,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姜予宁淡声,“一国之君,又名天子,既是天子,便必须得到上天的承认,这抽签抽出来的,必定是上天满意的,指定的。”
“若是有人出千——”
“要不,先剔除太过离谱的继位人选?”姜予宁说完自己又摇头,“既都是圣上亲笔所写下的继承人,那便应一视同仁。不是说了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算他是路边的乞丐,只要是圣上挑选的,只要抽中了他,那他就是天选之子。”
当然圣上就算是脑子被狗吃了,那也不可能挑一个乞丐,只是这么多的诏书里头,确实有好几个都是他们怎么想都想不出长什么样存在啊。
赵氏宗室的一个长老突然拍桌:“如此儿戏!真是岂有此理!”
“就是啊,一个子二十多份遗旨,就跟玩似的,这圣上简直,简直不可理喻啊!”
“就是就是,圣上一向英明,怎么最后一刻反倒如此糊涂?”
“岂有此理,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另一名长老又拍了桌子:“皇后给圣上下毒,歹毒至极,太子残害手足,证据确凿,不堪为帝!”
“端王不学无术,只知享乐,光有仁心没有用,我们南越要的是能臣,要是的明君!”
这名长老将二十份诏书全部批判了个遍,说到最后痛哭流涕:“想不到我偌大一个南越,偌大一个赵氏宗室,竟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悲哉!哀哉!”
“悲什么悲!哀什么哀?!”另外一个六长老斥道,“先帝任性,我们这些老东西难道也要跟着任性?”
“先帝并非孤寡鳏独,除了太子与已故去的二皇子,他还有四位皇子,无论哪一位继承这帝位,都是正统!否则,我们南越就是个笑话!哪怕是再过一千年,一万年,今日的事,都会是一个笑料!”
群臣都点头。
忠国公立即表态,说自己老实本分,子孙也从不肖想那个位置,只想辅助圣上。
端王紧跟着说,六长老骂得对,他虽已入朝,但归根到底还是不学无术只知享乐的废物,实在不堪为帝。
话虽如此,但这两个人不是没动过念头,只是他们不是傻子,如果仅有一份或者是一两份,他们怎么着也要争一争的,但现在一下子出现这么多诏书,有脑子里的人都知道不对劲了。
甚至他们脑子里隐隐出现一个念头,但是因为太过惊世骇俗,他们没敢继续往下想。
而且,并不是只有登上那个位置才是最好的,他们现在就很好,肖想不属于自己的,得不到还不止,还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妻儿老小全搭上去,这不划算啊。
“那就从这四个皇子里头选!”六长老问赵玄璟,“镇国王,你可有不同意见?”
“本王没有任何意见。”
六长老让人把与四位皇子相关的诏书拿出来。
四个皇子,六皇子一个人占了五份,三皇子两份,四皇子两份,五皇子一份。
几个长老宣布,六皇子胜出。
到了这一步,苏皇贵妃总算松了口气。
虽然横生了这么多的枝节,让她的心忽上忽下的,好在最后,帝位还是她的六皇儿的。
真是老天保佑啊!
她下意识看向王世子,王世子却没有看她,他在看赵玄璟,下巴微抬,嘴角微勾,仿佛是挑衅。
装死的覃御史见此情景,适时醒了过来。
他爬起来,朝六皇子跪下去,大叫:“参见皇上!”
声音落下,殿内安静了十几息,没有人再说‘且慢’。
群臣松了口气。
王世子脸上的笑容,也由虚妄变得真切。
他冲赵玄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朝六皇子下拜:“臣王栩,参见皇上!”
以他为首的半个朝堂的人,都跟着他拜下去,山呼皇上。
海呼山啸的‘万岁’声中,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缓缓走来。
“今日真是,好生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