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宁一拍桌子，八块玉牌全部被震掉到地上。
玉牌是假的，陈愿景自然也是假的，而陈愿景能复刻这些玉牌，说明他曾得到过其中一枚，之后又被真正的持有者拿回去——这个真正的持有者应该已经死了，玉牌也被他销毁，连同其他七位同僚，不然陈愿景不需要那么费劲一个个复刻，而是只需要把八块原来的玉牌拿回来就好。
还有一个可能是，真正的八位斥候还活着，但是不能出来发声。
但这种可能性很低，因为前面说过了，只要他们尚有一口气，哪怕是付出生命，也会把他们牺牲的消息送回北境，送到姜家军的手上。
不过之前西云的摄政王竟也知道这八位斥候，并且知道得如此详细……看来，她是时候跟西云国那边来谈一谈了。
这八位斥候，极有可能是在西云。
姜予宁连夜修书两封，一封寄往北境，拆穿陈愿景的假身份，另一封则寄往西云，直接向西云摄政王索要那八位斥候。
天亮了，姜予宁一刻也没有耽搁，直接去了朝堂，待朝会结束后，她单独见了圣上，将姜家斥候队遭人冒充顶替一事悉数告知。
圣上已经十一岁，较之上一年要成熟稳重不少，特别是过了年之后，大部分的奏折都是他自己处理的，只有一些他自己难以下决定的，才会把摄政王与姜予宁骗来共同商议，今日之事事关姜家军与姜予宁，圣上便遣人把赵玄璟叫来了。
等赵玄璟来了，姜予宁才说出自己的猜测：“圣上，微臣认为，那八位斥候如今身在西云，失去了自由身。”
这里指的自由，是死的自由。
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他们连死都死不得？
被割掉舌头，被砍掉四肢做成人彘，被放置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日复一日地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又死不去，活又活不了。
仿佛是能感知得到他们的绝望，姜予宁心头一痛，她说：“圣上，臣想要前往西云，接他们回家。”
圣上看了赵玄璟一眼，沉吟道：“按照常理，宁安王你是该亲自将他们接回来，然而西云国离上京好几千里，那裴元庆又刚刚干掉小皇帝自己登了基做皇帝，如此一个无耻无底线的小人，我信不过他。”
赵玄璟道：“圣上，臣陪宁安王一道去吧，正好有些事情，臣亦想亲自去查一查。”
“九爷爷？”
“那些用在文德帝身上的药，出处是西云国。苏家在上京不算什么显赫世家，便是有王栩帮助，他们的手也伸不到西云国云，臣一直怀疑，这些药不一定就是王栩给苏家的，而是别的人给的。”
圣上坐直了身子，连姜予宁也都绷紧了身体：“赵玄璟，这事你怎么从来没提过？”
“这事事关我赵氏宗室的将来，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我不好贸然开口。圣上尚幼，表面上我是摄政王，但真正支持圣上的，不是我赵玄璟这个人，而是赵氏宗室。”
圣上沉默半天，眼泪掉了下来：“是孤没用……九爷爷，你和予宁姐姐一起去西云吧，把八位斥候，以及真相带回来。”
姜予宁郑重行礼：“臣明日便出发，北境那边，请圣上多多留意，还有东海那边，也请圣上多多关照。”
“北境有姜家军，孤从不担忧，只有东海那边……只怕是有些麻烦。这样，孤再派几个暗卫过去，保证你阿姐与你姐夫的安全。”
“谢主隆恩……”
隔天，姜予宁便与赵玄璟一起出了上京，除了圣上，没有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直到他们去了三日还未回来，朝堂中便有人试探着，问起了他们的去处。
圣上只一句便堵了他们的嘴：“摄政王与宁安王是替孤去做一件关系到我南越未来的大事，你们与其在这试探来试探去，不如想想，东海那边的海盗要怎么赶，东海那边的权要如何收！”
城阳侯站出来：“圣上，东海那边有温大人在，东海官场必然能被整肃，等到东海上下一心，海盗之患自然便不是什么大事了。”
“既然城阳侯觉得此事这么轻巧，那城阳侯你就到东海去，事让温玉琛做，功劳你就领了吧，你在这个位置也十几年了，是时候往上挪一挪了。”圣上出声。
城阳侯连这么斥了一句，其余人都不敢轻易开口，生怕会被圣上当众训斥，在朝堂中丢了面子。
程御史站出来：“罢了，圣上，年轻人惜命无可厚非，况且他们也是国之栋梁，这样，还是老夫去吧。”
“俗话说，老而不死是为贼，老夫也是时候死了，临死之前还能替南越替东海以及温大人做些什么，老夫这一生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程御史之后，又有几个老臣站了出来，表示愿意与程御史一起前往东海，发挥余热：“若能有生之年将东海改造为宜居养老之地，我等便死而无憾了。”
圣上被他们感动了，然后毫不犹豫地驳回了他们的请求。
宋昭站出来，说自己愿意前往东海，助温玉琛一臂之力，但他是圣上身边最得力的大臣，圣上自然不放他。
端王站出来：“圣上，便让微臣去吧，臣在朝中是三品大臣，同时亦是皇室中人，不管哪个身份，东海那帮子人，亦会对我有所忌惮，有我给温大人撑腰，东海官场才能整肃得更快，至于海盗……”
“我堂堂南越国端王爷，难道不比一个小年轻值钱？抓一百个温大人，都不如抓一个我呢。”
圣上与群臣商议半天，最终应了端王的请求。
很快，端王便到了东海之滨，滨州。
是快临产的姜予贞前来接待，一问才知道，温玉琛被抓到岛上去解决岛上的问题，最快也要三天之后才能回来。
“抓？”端王紧张，“那些海盗既然抓了他，那会不会伤害他？他们还会放他回来吗？”
姜予贞微微一笑：“劳端王惦记，不过温郎是岛上常客，那个岛上的海盗也已经被教化，只不过行事作风还是带着匪气，这次也是岛上出了严重的事，才把温郎‘抓’去处理……”
端王爷沉吟再三，决定上岛一探究竟。
姜予贞惊讶，这端王爷的胆子，一向都这么大吗？他就不怕自己把他给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