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坛落地,发出清脆的咣当声。
声未落尽,黄府院墙上便落下一群黑影!
杀声起,黑影至!
凤阳来不及后悔,她冲姜予宁就是一剑,落空后朝沈红颜大叫:“沈红颜,杀了她!”
沈红颜举剑往姜予宁身上刺,刺出一半却收回来,同时挟着姜予宁换了个方向,三两下割开姜予宁身上的粗绳,接着将手中的剑塞到她手里。
这时李惊鸿已杀至。
沈红颜徒手抓住李惊鸿的剑,冲姜予宁大叫:“姜予宁!我不是反贼!”
姜予宁弯腰劈了一剑,将腿上粗绳斩开,接着挽剑上前,几招之内便将李惊鸿逼退。
这时前来接应的人已掠至跟前,正要一刀将李惊鸿了结。
“留着她的命!”
姜予宁喊了一句便欺身掠向凤阳。
凤阳同时掠过来:“姜予宁,你去死!”
两剑相交,发出铮一声响,复又分开。
凤阳只觉得虎口一麻,一时竟是使不上力!
姜予宁乘胜追击,将一把饮月剑舞出了残影,牢牢地将凤阳困在剑影里。
在这一刻,凤阳才见识到姜予宁真正的实力,她在她手底下,竟然走不过三十招!
黄知州及一众官员毫不反抗,纷纷钻到席案底下躲避。
黄府那些护院见主子都不反抗,他们也当场扔了武器抱着头原地蹲下。
而跟着凤阳来赴宴的众位妓子与李大郎等二十几个大小匪首,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
她打不过姜予宁,而唯一能救她的福运又被她自己气走了!
她走不了了!
凤阳咬牙。
即便是走不了,她也不会让姜予宁拿着她的命去威胁舅舅,威胁母亲!
她宁愿死!
凤阳眼睛一闭就往姜予宁剑上撞。
姜予宁恰好收手,凤阳见死不成,杀意又生。
然她刚要举剑,右肩便一麻,她扭头看过去,有些愣。
地上,一只断臂正在冒血。
无边的疼痛涌袭上来,凤阳反应过来地上那只断臂是自己的,顿时崩溃大叫:“我的手!”
花姑姑又补了一刀,将她另一条手臂也给砍下来了,随即护着姜予宁往安全处走:“姑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外头那些人都解决了?”
“解决了。”
“福运和文啸呢?”
“抓起来了。”
姜予宁点了点头,她环视一圈,瞧见一张有些眼熟的脸,但又不太确定,于是指着那人问花姑姑:“他是……我童家大表伯?”
花姑姑点头:“……属下当时差点也没认出来。”
童大爷满脸胡子,整个人瘦了几圈,连眼睛都是凹陷的。
他一刀劈了一个土匪,觉得不解气,恰好张匪首领着人往这边冲,他立即提刀,跳起来咣咣就是一顿劈,一边劈一边骂:
“草你姥姥的!你大爷我足足两个月没睡一个整觉了!我让你们跑!再跑!”
十几招过后,张匪首被童大爷一刀刺中心窝,轰然倒地。
童大爷也已力竭,身体一晃,连忙用刀撑住。
又一个匪徒冲过来,童大爷又举剑相迎。
一把剑先他一步格开匪徒的刀:“童大人先歇歇,这里便交给我们吧!”
半盏茶后,战局已定。
黄知州这时才从桌案下钻出,举起双手叫:“姜大姑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其他官员也跟着钻出来,甚至有人摇起了白布:“饶命饶命!姜大姑娘想知道什么,我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甘州这群人,是姜予宁见过的最没有风骨,但也是最奸精的官。
姜予宁嗤笑:“等我与凤阳杀个你死我活了才来投诚,黄大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黄知州苦笑:“非是我算盘打得好,实在是……唉,总之一言难尽。若是姜大姑娘愿意,不如我们换个地方,你再听我等狡辩一二?”
这满院的尸体和血,实在令人不适,姜予宁点点头,去了隔壁的知州府衙。
黄大人为官,姜予宁是民,历来只有官审民,今日却是姜予宁这个百姓高坐明堂,黄大人等一众官员站在堂下。
姜予宁淡淡道:“时候不早了,谁先狡辩?”
众官员齐齐退后一步,于是就只有黄知州站在最前端了。
这虚假的同僚情。
黄知州叹息一声,道:“说来话长,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本官与刘勉初次见面,便是刘勉刚至锦州那一年……”
那时,黄知州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小知县,跟着一群上峰到锦州拜见刘勉。
他官小,上头有三个上峰压着,上峰顶上还有几个三品的地方大员,因此在拜访团里,他就是去凑数的,从来没想过引起谁的注意。
但不知为何,他偏偏就得了刘勉的青眼,刘勉还与他称兄道弟,他也因此招致了上司们的妒忌,回到甘州之后便日常被挤。
一个知县,无法在堂上立足,只能天天往村里田里跑。
刘勉得知情况后,就主动替他出头。
在刘勉的一番操作之下,短短两年,他的官阶便升了两级,变成了四品,再之后,他听从刘勉的建议,将甘州内外城的道路、城防等全部加固了一遍,令甘州里外焕然一新,此举得到了前来视察的西北刺史梁刺史的赞赏。
五年前,甘州爆匪患,黄知州亲自领兵进山,用时半个月剿匪成功。
梁刺史将他的功劳上表朝廷,替他请功,圣上在朝堂上夸他为‘剿匪先锋’,同时将他的官阶升到三品,自此之后,他便成为甘州邻近几城的官员们的领头者。
黄知州叹:“本官以为这一切都是本官靠实力所得,却不想那些匪,都是刘勉安排的。”
姜予宁拧眉:“仅仅是提携之恩,应该还不足以让黄大人上他的贼船,黄大人,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忘记自己为官的初衷,与他狼狈为奸?”
“先前我说,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百姓安宁,为了亲人家眷,姜大姑娘不信。”黄知州眼圈一红,“但事实就是如此。”
“那几年,甘州连年暴雨,一下雨就必引起内涝,每一年,刘勉都会派人前来,帮助救灾,帮助灾后重建。”
“当他提出甘州城的排水设施老旧,村里农田的水渠排布也很不合理,应该重新铺排时,我很放心地把改造全甘州排水及稻田引渠这两件事交给了他派过来的人。”
“工程完成后,不管下再大的暴雨,甘州都没有内涝过。大家都以为,甘州的好日子要回来了,殊不知,甘州的好日子在这一天正式结束,它迎来了噩梦。”
“这个噩梦,是我,也是刘勉带来的。”
童大爷听了这一长串,忍不住嚷:“黄大人,你能不能直接说重点?噩梦,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