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宁彻夜未睡,和姜予嘉等人守在清棠园,轮流对姜予贞说话,可姜予贞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立即叫人去请白御医。
白御医凝着脸把脉,他把了多久,旁边姜予宁的心便悬了多久。
终于他把手移开了。
姜予宁连忙问:“白爷爷,我阿姐她不会有事的,对吧?”
白御医点头,说算是活过来了。
姜予宁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地。
“不过她伤的地方离心脏太近,恢复期会比较长。”白御医看了床上的少女一眼,叹气,“只不过就算痊愈了,她的身体也无法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了。”
还有一个担忧,他还在斟酌要不要说,他的老徒弟莫大夫就耿直道:“还有可能影响生育,子嗣艰难。”
白御医一顿。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后悔将这人带回来了。
这人长脑袋是为了凑身高的吗?!
莫大夫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摸了摸鼻子连忙脚底溜油,溜了。
白御医只能替这不肖之徒擦屁股:“莫要让她劳心伤神,按照我的方法一丝不差地疗养,就影响不了她日后生孩子!”
与活着比起来,日后能不能生孩子这事简直微不足道。
姜予宁握着姜予贞的手,心里全是后怕。
她也不敢想象要是姜予贞活不过来,自己会做些什么事出来。
正沉思着,耳边突然响起白御医的声音:“腿伸过来。”
姜予宁一怔,白御医已经抓住她的腿,她稍稍挣扎了一下,就挨白御医打了好几下。
“你这双脚还想不想要了?!”
“白爷爷——”
“如果你阿姐知道你的腿是因为她而永远站不起来,你让她以后如何自处?”
姜予宁还在想如何狡辩,姜予嘉已经脸色大变:“白爷爷,你不是说最多八月她就能行走自如吗?为什么会永远站不起来?”
“问你的好阿宁!”
“阿宁,你又偷偷摸摸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不许李姑姑告诉我?”白御医气炸了,“来,你看着你阿姐的眼睛再说一遍!”
榻上,姜予贞脸色苍白,姜予宁几乎感知不到她的呼吸。
姜予宁心虚地移开眼:“我确实什么都没做,就是急起来走了几步而已。”
“到底几步?”
“……从琅玥阁走到清棠园。”
姜予嘉气得脑子发昏,她指着姜予宁完全说不出话来。
还是姜予越冷静一些,直接将姜予宁背到外头去:“有什么话到外头去说,别真的让阿姐担忧。白爷爷,你快给阿宁看看。”
脱掉袜子,白御医立即叹气:“好不容易养起来了,如今又得重来。”
“那……还能站起来吧?”
白御医检查完才说话:“你继续折腾,看看它还能折腾几次。姜予宁,老天爷不是次次都向着你的。”
姜予宁迭声认错。
随后就是扎针,敷药,好一番折腾,等到弄完,已经是午时了。
白御医离去之前,叮嘱姜予越要寸步不离地盯着她。
姜予越不知道怎么盯,她立即让人将她的铺盖卷去琅玥阁,姜予嘉也有样学样,两人是铁了心将她看管起来了。
姜予宁自己心虚,这时是一句都不敢讲的。
简单用完午食,姜予宁打算先眯一会,等姜予贞醒来再做打算。
刚回琅玥阁,花姑姑便进来了。
姜予宁打起精神:“查到什么了?”
花姑姑汇报:“二姑娘在慈宁宫只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她进去之后,太后就将宫婢们全部清走,只有辛姑姑在旁边,所以当时发生了什么,属下查不出来,只查到二姑娘最后是被架着离开慈宁宫,然后被丢在出宫的路上的。”
“二姑娘遇刺的地方,离宫门口只有一道门,事发时禁卫军刚过去,确实是周蔚第一个发现的二姑娘。”
姜予宁眯起眼:“刺客如今何在?”
“刺客事先在嘴里压了毒药,被擒时就咬了毒药,当场死了……这人是慈宁宫一个宫婢的家人,这名宫婢事发后也自杀了。”
这两个人虽然死了,但宫婢是慈宁宫的人,刺客是宫婢的家人,所以刺杀姜予贞的命令,极有可能的确出自太后娘娘。
可太后娘娘能在宫里屹立不倒并笑到最后,说明她是一个极有谋略做事也极缜密之人,她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在无声无息中取了姜予贞的命,不可能这么破绽百出。
但如果不是太后娘娘,又会是谁?
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命令确实是太后下的,她故意弄出这么大的破绽,就是想误导姜予宁?让姜予宁认为动手者另有其人?
姜予宁脑子很乱。
看来只能先搞清楚慈宁宫发生了什么,才有可能知道为什么会有后头的这些事了,可眼下,姜予贞还没醒,她再急,也什么都做不了。
“花姑姑,宫里的桩子暂时不要再联系,你先下去休息。”
花姑姑走到门口时又回来:“对了姑娘,属下回来时碰到了镇国王,镇国王有公务在身,他让我给您带话,说是等手头上的事情忙完,最多傍晚,他就来见您。”
姜予宁疲惫地点了下头。
姐妹三人并排躺在榻上,她们很疲惫,也很困,但就是没办法睡去。
姜予越侧过身看姜予宁:“阿宁,如果查出来确实是太后下了毒手,你当如何?”
姜予宁睁开眼:“太后不是如此无脑之人。”
“再理智的人,在极度愤怒之下也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与命令,万一太后当时就处于极度愤怒之中呢?”
姜予宁沉默了十几息,缓声道:“我不希望这个‘万一’成真。”
如果成真,那么姜家与皇家的关系就岌岌可危。
而信任感一旦崩塌,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能重新建立。
姜氏一族世代忠良,姜予宁也没有任何想要背叛南越的想法,但如果居于上位的那人视姜家人的命如草芥,那么他们姜家,也不会再为任何人卖命。
姜予宁在昏昏沉沉中睡了过去,等她醒来已经是下晌了。
姜予嘉在旁边盯着她:“我还想着要不要把你叫醒,你就自己醒了。”
“是不是阿姐醒了?”
“嗯,阿姐醒了,她想要见你。”
“背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