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面前仅剩的尊严，拼死都想维护的尊严，就是我的独立，我不能拖累他。
“妈，你收工回家了吗？”
我打车回家后，给林俊辉报了个平安，洗了个澡冷静下来后，还是选择打通了这个电话。
我一定要弄明白，这十万块，到底是要用来做什么的！
电话里充斥着被杂乱的声音，有电视的嘈杂声，还有哈哈大笑的声音，跟我周围静默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清清啊，这个点儿怎么想起来打电话了？是不是小林他答应帮我们啦？”
我从母亲的声音里，仿佛能看见她笑出褶子的眼睛还有合不拢嘴的表情，仿佛这拿出这十万块像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一样简单。
“你在哪里啊？怎么这么吵？”我避而不谈钱的事，故意不接她的话，果不其然，她话语里开始有些不悦了。
“小林没跟你说钱的事吗？”母亲的声音低沉了起来，闷闷地。
“没有啊，他今天家里有事，提前下班走了。”我故作冷静地回答道。
“是嘛，我还以为是小林他同意…”
我察觉出母亲语气里的失望，不等她说完就紧接着追问道：
“小林他同意什么？”
“没，没什么。”
“对了清清，我跟你爸来看阿兴了，他真是越来越懂事了，说已经找到工作了，还有啊，阿兴的女朋友跟我们在酒店聊天呢。我们阿兴真是有眼光，找了一个这么又漂亮又懂事的女朋友，彩礼都说不要！”
“现在都流行结婚不要彩礼呢，我也不打算要。”
“不行！”
母亲的态度瞬间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弄得我措手不及，我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
原来已经把主意打到我的彩礼上来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已经不想再继续追问她跟林俊辉借那10万块的事情了。能有力气大老远地跑到弟弟的学校来看望他们小情侣，身体素质估计比我都好。
这10万块，花到谁的身上，都不会花到我的身上。
这些年我放弃了考研、放弃了编制考试，只追求高薪的工作，哪怕长年累月熬夜加班，一年到头休息不了几天，我也咬牙坚持了两年了。
我累了，真的累了。
“清清？清清？你怎么不说话了？”
“妈，我明天还有课，先挂了。”我忍着眼泪闷声敷衍道。
“清清！妈听说小林他家庭条件不错的！比咱们过得要好！10万块对于他来说，拿出来真的不疼不痒的，你能帮妈问问他…”
“妈，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接回来呢？”我捶着桌子，嘶吼着，生怕她听不到。
电话两端，都各自沉默了。
4
大哭一场过后，我埋头大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发现电话已经被打爆了，耳边是急促的敲门声。
我从未告诉过同事和朋友自己的住址，房东搬到了外地，一年也来不了一次，谁会在周三的中午敲门呢？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急得我差点都快报警了！”
一打开门，林俊辉一下子就把我抱在怀里，紧紧地，生怕我下一秒就消失了一样，他把下巴埋在我的颈窝，像一只失宠的小狗。
我此时此刻真的在想，如果当初母亲没有把我接回来，我现在是不是就有资格永远拥有这份幸福了？
这份简单到平常人都触手可及的幸福。
“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了？”
林俊辉心疼地摸着我红肿的双眼，我一激动，泪水充盈着眼眶，看起来像落难的小猫。
“十万块而已啊，至于这样折磨自己吗？”
我知道，这十万块对于从小丰衣足食的他来说，真的就是口袋里的棒棒糖。
轻而易举，乐意分享，不足挂齿。
但是，真的只是10万块吗？
他们像吸血虫一样，这辈子都要寄居在我身体里，直到把我榨干为止。
从第一通电话开始，我就猜到了，那10万块是给阿兴结婚用的。
我的青春可以用来牺牲供他上学，但是林俊辉不可以，因为他们还想用我的钱供她的宝贝儿子一生无忧呢。
“不是钱的问题，俊辉，你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我的家庭，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俊辉一脸不解地看着我，我站在阁楼门口，企图让他明白，住在阁楼里面的，不一定都是需要被解救的公主。
我之所以一直不让他知道我的住址，就是我的自尊心在作怪。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身轻松，我想跟大家一样看起来无忧无虑，发了工资能直接奔赴各大商场，吃喝玩乐到把所有赚来的钱都花干净为止。
我只能用比合租更低的价钱，租下这个只有弯腰才能容纳下我的地方，我连邀请别人来家做客的资格都没有。
我做不到，太难了。
我妄想着，等到大姐研究生毕业就好了，可现实是，她可能还想读博；等到阿兴找到工作就好了，现实是，他连结婚的钱要从我的存款里扣。
“我在想，我们要不要…”
真的没有理由把俊辉也拖下水，让他跟我一起过精打细算的日子。
“清清，你想见我爸妈吗？”
我想要分手的想法，被这突如其来的见家长邀请，半路打断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俊辉的爸妈知道他谈了一个女朋友。
因为放弃了上岸公考的机会，林俊辉的爸妈除了过年，平时很少跟他联系，仿佛是想通过这种冷战的方式来逼他就范。
但是结果是，老不敌少，总有一方要先低头。
“我爸妈有几次来看我上课，他们从同事那里打听到我谈恋爱的事，也就知道了你。”
我把林俊辉请到了我逼仄的阁楼里，他非但不嫌弃，反而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弯着腰在屋子里窜来窜去。
“他们应该也见过你上课的样子了，看起来对你非常地满意！”
林俊辉在逗我开心上，努力且有毅力，并且成功率奇高，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周天下午怎么样？我把咱们两个的课都调一下，毕竟周末聚餐比较有氛围感一些。”
见我迟迟没有回应，他突然起身抱住我，再次蹩脚地撒娇，简直跟讲台上不苟言笑的他判若两人。
我很怕他失望，但也知道，林俊辉的父母见我，大概跟他想象中的目的，大相径庭。
我点了点头。
他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