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像野兽一样撕咬
狂奔的提琴2024-04-09 10:003,432

  废弃大楼里头犹如迷宫。“桃姐!桃姐?!是你吗?!”夏北扯足了嗓子喊,想着要是对面听见了,说不定能起到点震慑。但此时黑暗围绕,除了夏北自己的喘息声,什么都听不见。

  

  她害怕级了,害怕桃姐就这么死了,害怕黑暗中突然跑出来什么。人比鬼可怕多了,这是在真的。

  

  她呼喊着,在楼层中间寻找。突然脚下一个踩空,人向前掉去。所幸胳膊被一把抓住,夏北半个身子歪斜着,这才看清面前有个大洞。那个洞直直地通往下一层,不知留出来是派什么用的。

  

  “危险……”安柯死死抓住她,两人一起跌坐在大洞边上。

  

  “报、报警了吗?”夏北问安柯。后者点头。“要我们……待着别动。”

  

  “待着,待着是吗?待着就好了。”夏北喃喃自语,她睁眼望去,周围除了手机点亮的范围,稍远处都是浓浓的黑暗。那些水泥墙错落分布,看起来阴森极了。刚才差点摔死的后怕,让夏北过热的大脑少许冷静了一些。

  

  “不行,得找到她。找到她,拖延点时间。”夏北说,“咱不能待着,起来。”安柯被她从地上拽起。却见安柯呆愣着不动,他指着夏北身后,手指抖个不停。

  

  “后、后后后面——”

  

  水泥墙边有一个人影,那个人影站立着,上半身完全笼罩在黑暗中,只剩下一双脚能看得真切。那仿佛就是桃姐在门帘下面所见的光景。

  

  夏北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尖叫了起来。

  

  只见那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他身形高大,极具压迫感。夏北看清了,这就是那个去桃姐店里修面的中年人。此时他依然没什么表情,手上则拿了一根铁管。

  

  夏北的尖叫声变了调,安柯挡在了她面前,然后两人一同往后退去。夏北的后背抵住了墙壁,安柯抵住了夏北。

  

  中年人在逼近,他伸出一只手对准自己的嘴唇,比出一个嘘的手势。那姿势仿佛是在要求受害者保持安静,因为他马上就要下杀手了。如此荒诞、危险。

  

  “别过来!”夏北的本能掏出了这么一句台词,就好比追坏人时大喊的“站住”一样毫无实际作用。人类漫长的历史证明,用吼叫就能喝退的物种十分有限。那些在远古的野外与野兽相遇,又号称将其逼走的祖先,事后证明他们在大叫的同时多半带着长矛之类的东西。

  

  夏北没有长矛,只有一个贴她贴得特别紧的安柯。后者好像立志化身成为她的防弹衣,护心镜或者别的什么玩意。

  

  中年人又逼近了一步,那根水管上的铁锈清晰可见。

  

  然后他身形一晃,消失了。

  

  他踩到了方才夏北差点摔下去的洞里,就听得一声沉闷的撞击,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夏北推开安柯,小心地凑近大洞,拿手机探下去照。但实在看不真切,只有隐约看到一个人的轮廓,不知死活。

  

  夏北站起来,捡起中年人遗落在洞口的水管,掂了掂。她仿佛远古时期的人类握住了长矛,心底油然诞生了能和狮子对吼的勇气。

  

  夏北一路摸下来,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此时她改变了策略,开始大声唱歌。夜深人静的废弃大楼里,顿时回荡起各种节奏明快的旋律,诡异至极。

  

  一曲完毕。“你听见啥了没有?”她问安柯,后者摇摇头。

  

  就在这档口,两人一起听到了一声鞋底碾压地面的轻微声响。紧接着,一块碎砖发出被踩踏的声音。

  

  夏北用眼神暗示安柯,做出战术手势。两人顿时交叉前进,决定进行一次钳形攻势。声音发出的方向,那是一堵墙的角落。

  

  两个人包围而上,夏北正打算借助刻在原始本能里恐吓狮子的力量,大吼着扑上前。

  

  不想躲在墙壁后面的人先发制人,只听见一声极其高亢的“杀人了啊——”,一个女人连滚带爬地从墙壁后面爬了出来。

  

  正是桃姐。

  

  她身后追着一个男人。他抓住了桃姐的胳膊,被后者像马撅蹄子那般甩脱了。桃姐在前面跑,男人在后面追。夏北和安柯也紧追上去,四个人呈品字形在这一层绕起了圈。

  

  夏北大叫站住,桃姐满口污言秽语,时不时往后撅蹄子,就好像她是一头非洲大草原上的牛羚,企图逃脱狮子的血盆大口,撅翻命运的咽喉。男人吼叫着别跑,踉跄而行。夏北追在男人后面,试图去抓他的衣领。

  

  最终男人扯住了桃姐,在被连踢五六脚之后依然成功把刀抵住了她的喉咙。他转过身面对夏北和安柯,做了一个劫持者最标准的发言:

  

  “别他妈再过来了!”

  

  “你要干嘛!把刀放下!”夏北吼了回去。

  

  “我要你别过来了!”男人压根不听。

  

  两人的吼声混在了一块,成了气势的较量。然后又同时沉默了下来。男人喘着气,瞪着夏北,那刀的刃就抵着桃姐的脖子。

  

  “别逼我……”男人的眼神直勾勾的。

  

  “想点办法啊,安柯……”夏北也盯着男人的动作,悄声道。

  

  “想办法,想办法……办法……”安柯痛苦地思索。

  

  “你们懂什么……妈的,一个个的都……”男人也开始痛苦,痛苦地诉苦起来,“知道那些人都是咋说我的吗?……老婆跑了,跟了野男人,没本事……这野男人还送我进了局子……老婆,你说,那野男人有什么好的?”男人开始带上哭腔。

  

  而被他用刀抵着的桃姐,此刻的眼神却逐渐空洞起来,那仿佛在说“好累,毁灭得了。”

  

  “说多少次了……”桃姐喃喃地说,“……老娘我没有男人。”

  

  夏北眼尖,在黑暗中看见桃姐的手指缝里有寒光一点。

  

  桃姐举起手,以给人修面的角度,使劲挠过男人的胳膊。那胳膊顿时划开了一刀大口子,鲜血淋漓。疼痛打断了男人的诉苦,桃姐尖叫着挣扎起来。

  

  夏北和安柯扑了上去。

  

  其实夏北有过打架经验,但那是二十年前小学的时候。有男生偷扯她袜子上面的绒球,打赌看谁能把这个绒球扯下来当战利品。小姑娘毛了,对准男生的鼻子就是一拳。然后就打了起来,然后就被叫了家长。老师具体说了什么她已经忘了,就记得母亲回家揍了她一顿。从那以后夏北的袜子再也没有绒球球那样的小装饰,颜色也换成了灰黑色。

  

  和别人打架会挨两次揍,夏北的童年毫无底气。等她长大,毕业、工作。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趋于文明。最多会因为地铁上争座位吵个一站路,人类的斗争本能就此被压了下来,好像已经灭绝。

  

  但谷神街不同。谷神街是被文明世界环抱着的荒原,谷神街的人十分热衷一言不合以武会友。讲道理太慢,警察又来得太快。只能抓紧时间以“德”服人。夏北耳濡目染之后,本能逐渐觉醒,如果说以猪腿伺候朱老板那一刻是环境使然,那么拿折凳招待老鲍已趋于娴熟,被压抑十几年的攻击性尽数体现。

  

  但此时的情况又与老鲍当时不同。没有受过系统械斗训练的夏北最终选择丢下水管,双手死抱住男人持刀的手。此刻她的眼里男人已经异化成了一只挥舞尖刀的手,两条乱蹬的脚,和抓住了桃姐头发的爪子。这就好比过马路时如果见到远处的车,人很少会把目光投向车内的司机,而是下意识地紧盯着车前灯。或许人类数万年内跟不上文明进化的大脑皮层,依然会把那两盏发亮的灯看做某种野兽的眼睛。

  

  夏北的本能尖叫着要她去阻止那把刀,大脑收到了指令指挥夏北的躯干和四肢,肾上腺素驱动肌肉收缩,此刻的夏北看不见也听不见周围的事,眼里只有一条男人胳膊尽头连着的一把刀,她双手死死拽住男人的小臂,连挖带抠地企图夺刀。

  

  男人的力气排山倒海,他的肾上腺素也在起作用。安柯抓住男人的另一只手,却被男人一脚踢在肚子上,整个人向后翻倒。

  

  所有人都在大叫。桃姐挣脱了男人的五指,夏北抠男人的虎口抠出了血。男人空出的手一拳打在夏北脸上。

  

  眼冒金星。

  

  这场力量和体重的比拼夏北输了,她眼前发黑,鼻子酸疼到下意识地想流泪。然后她听见了桃姐的咆哮,那咆哮夹杂着污言秽语,音调极多。她看见已经滚到一边的桃姐扑到了男人身上,一口咬住了男人的耳朵。

  

  女人化身成了野兽。

  

  夏北的大脑指挥部在重击后恢复了功能,它下达了新的指令。

  

  夏北的脑袋往后仰去,紧接着一头磕在男人的下巴上。

  

  二度眼冒金星。她能感觉下颚骨撞击在额头上的位置,疼痛在此时有了形状。安柯没有放弃,他爬过来,仿佛想象自己是一根粗大的麻绳,卷住了男人的腿。

  

  男人嚎叫着,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握刀的手指上,身体被三人压制着跌倒在地。“刀、刀……!”肾上腺素即将失效,夏北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了。桃姐腾出手去掰男人的手指。终于将刀柄从紧扣的指关节下拔了出来。桃姐夺到了刀,将刀远远地丢了出去。

  

  夏北瘫软在地。男人还在嚎,但明显只是强弩之末。

  

  “血……流血了……”安柯滚过来,他脸上有着明显的鞋印。夏北一摸脸,手上一片红,再一摸,红色更多了。

  

  夏北感到一阵眩晕。

  

  “妹妹,妹妹……”桃姐想从口袋里掏什么,最后掏出一包纸巾,“止血、快捂住……”

  

  “姐……”夏北发起抖来,带着哭腔。名为后怕的情绪席卷了她。

  

  “不怕、不怕……”桃姐喃喃道,手却在发抖,纸巾扯了半天只扯出半张。安柯更是手足无措。

  

  瘫软在地的男人动了动,他扭动着身躯爬起来。先前被夏北丢下的水管就在不远处,他踉跄了两步,把手伸向了水管。

  

  但是却有一只手比他更快,那只手拿起了水管,在男人错愕的那一瞬间。水管向后倒去,接着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一管子砸在男人头上。

  

  男人像一麻袋棉花那样,轻飘飘地倒回了地面。

  

  桃姐惊慌扭头,却只听到水管丢在地上的声响。

  

继续阅读:第十七章:能拯救地球的红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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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红烧肉拯救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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