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如云终于安稳下葬,烈霏奴送了口气,百姓也松了一口气,右相府的人更是如获大赦。
任谁的府邸天天摆两棺材,谁都会晚上做噩梦的。自从上回烈霏奴模棱两可的说了那几句话,程宛芳便在自个儿屋里待了好几天,睡觉都睁着眼,生怕账本被偷走。
可谁曾想到人家根本不在乎这几本烂账。她才刚刚放下心,城中古董记的掌柜就来了,待送走了人,恰逢烈流萤来请安,她便再忍不住心中苦闷,对自己的大女儿大吐苦水。
“也不知道都是怎么搞的,一连几个月,好几个铺子都在亏损,再亏下去,别说挣钱了,还得倒贴过去。”
古董行,首饰行,米粮铺,这几个都是油水最为丰厚的。刚从烈如云家里接手过来,她们还过了段舒服的日子,可程宛芳一个深闺妇道人家,又怎么会经商之术,长久下来,铺子便入不敷出。
再说烈流萤,她也曾听母亲说过几次,但作为未来的太子妃,熟读四书五经,精通刺绣女红,但经商实在是不懂,也提不出什么法子。
“母亲,听我一言。既然铺子一直亏损,放在咱们手里也不是个事儿,我看堂姐对这几家铺子倒是感兴趣,不如我们就卖给她如何?”
将从人家手里的东西抢过来,再卖回去,这事儿恐怕没几个人能干得出来。
程宛芳眼睛一亮,可随即不屑一笑。“她?她手里有钱吗?”
烈流萤顿住,“这。
云庭院在右相府里就是个完全独立的所在,连丫鬟下人都没有,莫说还给她发月银了,她还纳闷烈霏奴那贱蹄子是怎么活下来的,怎么就没饿死。
不对,她可是偷了自己的玉镯簪子, 还有自己那整整一桌子的首饰!她的梳妆台,她的梳妆台啊!
程宛芳已经很小心了。那天她半夜突然惊醒,屋里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她心下莫名一慌,连忙差人点上了灯,幸好东西都还在。
做一晚稀奇古怪的梦,早晨迷迷糊糊醒来,她下意识就感觉到屋里少了些什么,可是脑袋发痛,硬是没反应过来,直到丫头进了屋,才惊叫一声,说梳妆台怎么不见了?
梳妆台不见了?眼睛一睁,她又差点昏过去,她的梳妆台呢?她的梳妆台呢!
想找烈霏奴理论,可由于临近烈如云出殡之日,府里皇宫来的侍卫太多,她自己也不太敢再去,就这么生生的忍了下来。
但每回想起,她都觉得心在滴血,恨不得将那个女人千刀万剐!
“不卖给她!她不是想要的很嘛,就算铺子扔了也不给她!萤儿,你去找找看有没有谁收铺子的,咱们低价卖了,反正就是不能落在烈霏奴那个小贱人手上!”
梳妆台嘛。
那天晚上,东虞珠连带着那把梳妆台带走,事后就塞给了她一沓银票,说转手就叫人给卖了。她粗略数了数,居然还有不少钱,看来程宛芳那一桌子都是些好东西。
烈霏奴赶了躺儿早,她照例在那家早点摊上用餐,但却再没有遇见过那个人。
楚之珩——
面无表情的吃着嘴里的东西,烈霏奴端起陶碗,一口喝掉里面的小米粥,然后放下几个铜板,起身走人。
身后老板娘想叫住她,但到底比不上年轻人脚程快,转了个弯儿就看不到人影了。她看着手里的钱,又想起那那位素衫夫子的交代,只觉心中为难。
下回等他来了,还是把银子退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