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打小就懂事,你爹去的早,你娘一个妇女,哪能一下子养活三个娃娃?”
村长站在树叶的身边,深锁着双眉,满眼尽是愁绪的喃喃着:“但凡你家有个劳力,你娘也不会如此狠心对待你。”
“树叶啊,听大爷的话,回家吧。”
“以后,我定要梁大郎中他们八个,时时照顾着你家的人。你就放心去吧,要是你一意孤行为难他人,树叶,你可别怪大爷请先生来收拾你呢。”
“……”
语毕,村长蹲下身子,抬手试探着伸向,躺在地上的树叶。
不想树叶的身体,竟然动了动,村长立时对着几个汉子喊道:“你们几个,速去将那七个朗中,也都给我叫来。”
“莫要让树叶主动去寻他们,既然树叶听了我的话,就让梁大郎中他们八个,将树叶抬回家去。”
“明儿,定要为树叶从上到下,换一身新衣入葬。她总归是个女娃娃,打小就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新衣裳。这买衣裳的钱,就让这八个郎中出了。”
“好,好……”
梁大郎中目送着,几个离开院子的汉子,他一脸惊恐的,对着村长点着头。树叶的娘,依旧哭个不停。
唉,树叶……这事弄的,让她以后咋还有脸见人啊。
“村长,这陆郎中死的冤呢。”
羊三爷站在人群中,拉着一张老脸,打量着脸色阴沉的村长:“行三一个孩子的,他爹该咋入葬……”
“管不了那么多了。”
村长板着一张脸,有些厌恶的扫了一眼羊三爷:“三喜他爹被大仙附了身呢,就刚刚,他用镰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
村长的话一出口,围观的众人,立时面面相觑了起来。
“这陆郎中……”
村长耷拉着眼皮子,沉默了片刻:“行三不是还有舅舅吗?这梁平安平日里,也没有个正经事。陆郎中又是他的亲妹夫子,他岂会不管?”
“哼!只怕,过了明儿,这梁平安的妹夫,就要成梁来喜了。”
羊三爷抬起他那老眼,幽幽的盯着村长:“这树叶都能到梁大郎中家来,说不定,这陆郎中指不定啥时候,也能来呢。有人做初一,岂会没人做十五?”
“……”
“我说你这死老头子,说什么风凉话呢?”
村长尚未来得及答话,梁大郎中的媳妇巧云,就冲着羊三爷吵嚷了起来:“那姓陆的,一个外姓人,他有什么胆子敢来我家?”
“可别忘了,你也姓梁呢,咋还帮着外人说起了话呢?这胳膊肘子往外拐,你能落啥好?再说了,那姓陆的,可不是我们打死的。冤有头债有主,他爱上谁家上谁家去。”
“……”
“吆,我说来福他媳妇,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姓陆的虽说是我们打死的, 可我们还不是,被你家来福给骗了的?”
“这要真论起冤有头债有主,那陆郎中也是该来你家的。”
“就是,就是,来福他媳妇,你家来福做的恶,可真是不少呢。今儿这树叶来你家,就是他的报应。”
“哼,你这婆娘,可真是不知好歹呢。你家来福,可是接连害了两个人的性命呢。”
“……”
围观的人们,听着巧云这么怂羊三爷,立时纷纷不安的,抢白了起来。
“都闭嘴。”
村长只觉得他的头,被吵的直哄哄叫。他板着一张冷脸,对着众人吼道:“明儿,你们要是无事可做,就去陆郎中看看去。”
“都还嫌这个村子的事,不够多吗?这才两天呢,眼下,已经搭上了三四条人命了。梁大郎中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这要人性命的事,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是呢,我,我也不知,自个这几日是怎么了。”
梁大郎中立时会了村长的意,他苦着一张脸为自己辩解着:“现在想来,我总觉得这几日的我,不像是真的我。说不定,那大仙也附了我的身呢。”
“村长,我看这事闹的,还是得尽快请个先生来瞧瞧。”
巧云立时抬眼打量着村长,她满眼惊恐的说道:“来福这几日,可是反常的很呢。我这一家子,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能出事呢。否则,我可该咋活啊?呜呜……”
“罢了,先将树叶送回家在说。”
村长冷眼打量着,这一对极是滑头的夫妻,转身往院子门外走去:“都散了吧,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
围观的人看着村长离开了,有一部分人,已然开始抬脚,往大门走去。
次日
天才亮,行三家就来了不少人。
听说陆大河的尸体,已经被行三下葬了,众人同行三嘘寒问暖了一番,很是无趣的离开了行三家。
既然陆大河入了土,想来他再也翻不起风浪了。众人悬着的心,也算是安了下来。
倒是梁平安家,这会正在往大门上,贴着红纸呢。
那大红的双喜字,迎着晨曦的光芒,看上去刺眼的很。
梁来喜穿着一身新衣裳,心花怒放的赶着牛车,早早就等在了,梁平安家的大门外。他快五十岁了,终算是能娶上媳妇了。
虽说梁桂花已四十出了头,面皮不咋样,可她那身段,倒是养的好,看上去,极有弹性。
她能丢下自己的儿子嫁给他,他梁来喜自是不会亏待她的。牛车上除了放着一些鸡鸭鹅蛋类的,他的手中,还紧紧的握着八块银元呢。这是他答应,给梁平安的彩礼钱。
一阵鞭炮声响起,梁桂花被她嫂子和几个妇女,从正屋里扶着,走向大门外的牛车……
听着这刺耳的鞭炮声响起,行三只觉得,他的心被这阵鞭炮,炸裂开来,流淌着血呢。
他一夜未睡,葬了他爹,他本想来跟他娘说一声。哪知,他竟看到了,等在他舅舅家大门外的梁来喜。
这个老头子,哪里有他爹的面相好?满脸的皱纹不说,那干瘪的双目,还瞪的老大。明明不到五十岁,看上去竟有六十多岁的年纪。
行三一脸僵硬的,呆坐在自家的院子中。
昨夜,他未有见到金叔,灵儿也不知去了哪里。虽说树叶的死因弄清楚了,可这以后的日子,他真就能安稳了吗?只恐,他这条小命,早晚也会被村里人要去的。
他不能就这么等死,灵儿离开前,可是教过他修炼之道的。不管如何,他定要成为强者,决不能像他爹一样,面对着村里人的狠手,连个还手之力都没有。
想到这里,行三盘膝坐在院子中的水井边上。
他的双手很是自然的,轻垂在双腿上,微微闭着双目,面朝着晨曦的霞光,保持着一定的规律,一呼一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