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声中，一群人把一些维护线路的物件搬上了局里给他们配的那台小货车。
货车打了一个铁架棚子，又盖上了一层军用帆布。这变成了他们的工程车。
贺祖林和陈军坐上了驾驶室，看着货箱后面拿了手电筒闪了一圈，知道人上齐了，陈军便发了车。
雨还在下着，贺祖林因为想着苏莹和老丈人今晚没等到他回去吃饭，又联系不上他，心里该是急了。
如果国家发展到家家户户都有电话，那该多好。无论多黑的夜，多长的路，都能一个电话打到家中该多好。
苏莹的家里虽然有电话，他如果他想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电话也不能打。
因为从电话杆上拨了电话，就得经过总机，由总机转到武装部，再从武装部的分机转到家里。
这一来二去，一个电话闹得全城人民都知道了。说得好听是他没出息，出来工作半天就想着家书。
说得不好听就直接扣上一顶占用国家资源办私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陈军，你觉得我们还需要多少年才能做到每个家庭都有一部电话？”贺祖林笑着拉开了话题？
陈军熟练地回转着方向盘：“你是说，我们每家每户都去埋一根杆子吗？哎哟喂，你可饶了我吧。”
“咱们中国先不说农村，光是这城市人口应该有个两、三亿吧？那得埋到什么时候啊？估计退休都埋不完的。”
“别给我贫，我再给你说真的呢。”
陈军憋住笑，还真认认真真地想了想：“股长，我觉得吧，应该也要一个50年吧。”
“你看啊，50年前，咱大中国也就是那些大上海啊，北京的达官显贵才有吧，谁会想到，50年，咱们国家，连凉山这种地方都有了？”
贺祖林点点头，社会的发展脚步还确实是快，不过，他就感觉应该不需要50年。
在新中国的建设下，或许只要个40年，甚至30年就已经能达到家家有电话的情景了。
这一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离市里只有10多公里的时候，从他们的后面突然有一辆白色的车出现了。
还闪了两下灯光，看样子是准备超车。
“少见啊，这么大晚上的，还有车去市里。”陈军想让，可是路面总是连续转弯，所以僵持了好一会都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贺祖林回头，看了看，可惜只见车灯，不见车身。忽然，货箱后面的同事拍了拍他们脑后的车厢位置。
“股长，贺股长！找个地方让一下车，后面是凉山区医院的车。”
“好，知道了！陈军，靠边停，我们先让他们过去！后面是凉山区医院的车。”
“难怪一直闪我眼睛……我也不是不想让，是一直没地方让啊！好吧，我直接靠边停，让他们先走。”
陈军说着，就在了个稍宽的位置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不久，就看车身有个红色十字的车从他们车身一晃而过。
贺祖林瞄了一眼，那车里也是黑压压地不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人。不过，这半夜上这种车的，那是妥妥的高危啊。
“不知道谁家的，可怜了！”陈军见救护车已经从自己的身边开过，便也快速挂上了档，追了上去。
“陈军，开慢点！别人车上有病人，你车上也有病人啊？宁停三分，不抢一秒的道理，你不知道啊？”
“嘿嘿，你说也怪了昂。看见前面有车，我就下意识地跟着他跑。他又多快，我也想试试可以追多快！”
“不行，下着雨，路滑！必须给我慢下来！”
陈军转头看了一眼贺祖林笑了：“股长，他们都是幸福的人，都是非常惜命的。我看你就是幸福的人！”
见到车速已经稳稳妥妥地慢下来之后，贺祖林突然感觉有些累，便靠在车窗上迷迷糊糊起来。
“祖林……”
朦朦胧胧中，贺祖林听见有人叫自己。便睁开眼睛，却发现陈军把车停了下来：“叫我干嘛？”
“嗯？我没叫啊！”
“明明把我叫醒了，好吧？”
“好，好！你说我叫，那我就叫了吧。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你肯定是做梦了。”
贺祖林摇摇头，觉得陈军也没必要在这么芝麻绿豆的事上骗自己，便摸摸自己的脑袋，有些恍惚起来。
难道真是做梦了？可是，那一声“祖林”那么近，就像在耳边说得一样，真真切切啊！
陈军打开车门，下了车，没几秒就滋溜一声窜到了车里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干嘛！贺祖林被他的举动也着是下了一跳！”
“那……那前面，有个白色的影子，在晃动！好像……好像在朝我们这边飘来……。”
“瞎说！”贺祖林外貌斯文，儒雅，陈军外表也则是粗狂壮实。但在内心里却是正好相反。
在陈军有些发抖的时候，贺祖林跳下了车门。还没站稳，就听一个声音从雨声中传来：
“同志！同志！”
原来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贺祖林连忙迎了上去：“同志，这是怎么了？”
“我们的车熄火了。怎么也打不响，我们车上有个病人伤得很重，需要马上转院到市医院……你看，能不能帮我们……。”
“陈军，下来帮忙！赶紧地！”
陈军看见贺祖林随着医生往前跑，知道出了事，就马上也跟着下车跑了过去。
大概跑了一公里左右，就隐隐约约看到了刚才那辆超车的医院车停在了那里。
贺祖林第一个冲到车门前，拍了拍车门：“同志，我们是过来帮忙的！”
随着“哗啦”一声，车门打开了，里面有一个微弱的电瓶灯，比萤火虫亮不了多少。
“需要怎么帮忙吗？”贺祖林没注意看开门的人，只是扫了一眼放在车上的病人——头部受伤，半边脸都被纱布缠住了，看不出是男是女。
“就是帮着我一起把病人搬到你们车上去，我们医院就只抽得出我一个医生护送……”
“祖林”
开门的人盯着贺祖林的脸半天，终于在灰暗的光线下看清了他的脸，便悲喜交加地叫了起来！
“沈……沈大哥！”贺祖林目瞪口呆地回头看了一眼沈一点：“那……那……他是谁？”
此时的贺祖林感到自己的手，脚都开始打颤，就像在寒冷的冬天被人突然扔进了冰窖里，连全身地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他是小华……”
一条腿在车里，一条腿还在车外的贺祖林脚一软，就摔在了车门外！
正被赶上来的陈军看见：“股长，你怎么了？”
刚伸手去扶，却被贺祖林猛得推开了一把，歇斯底里地对他说：“快！快！快回去把车开过来！这里是高小华，是高小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