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脸紧张地看着谢峥,眼里情意绵绵,像看着许多年未见的情郎,巫武领着人进来冰块脸下面欲哭无泪。
完了,这下公子和公主两边都得罪了,他现在抢救还来得及吗?
谢峥蹙眉,微不悦地看着巫武,尔后转向女子礼仪周全,声音低沉。
“王六姑娘。”
王婉仪看清谢峥眼神中的疏离,虽然她来之前做好了准备,但不免还是有些伤心,眼泪有些控制不住在眼眶打转,清纯柔弱美人泣泪都是动人至极,激起男人保护欲。
楚钰坐在上首,姿态轻松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杯盏细纹,看着屋内情形凤眼兴味盎然。
一见到楚钰王婉仪便想起当日自己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结果被她抢了功劳,还害得她被主母厌恶,以为她为了权势去勾引武安世子,被惩罚关在家这么多天。
想到此王婉仪咬牙微笑,她是姨娘生的女儿,父亲寡情薄意早忘了他们娘俩,前些年母亲因病去世,她一个人在府中更是难熬。
自己在府里表面还算体面不过是因为以后的联姻价值,这一次她绝不要被家族当成旗子摆布,毁掉一生,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娇弱的美人小脸倏地惨白,身形好像再也站不住似的靠着门框,眼神无助可怜地看着青年。
楚钰眼神戏谑的看向身边挺拔隽秀的青年丞相,美人弱柳扶风的姿态相信全京城男人看了十之八九都会怜惜。
王婉仪自信谢峥这个野蛮人更加不例外,然而待美人扶着侍女盈盈抬眼,屋中四人无一人眼神在她身上。
王婉仪“?”
难道是她精心选的装扮不对?还是不小心眼泪花了妆容?
公主无趣地收回眼,低头谈指甲,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眼神可怜而不够魅惑,身段柔弱却寡淡无味,容貌粗鄙,演技拙劣,不用看也知晓结果了。
谢峥眼观鼻鼻观心,看着杯中嫩绿茶叶,蹙眉思索。
王美人见无人注意,忍着耻辱咬牙,面朝谢峥,声音娇弱,“听闻今晨陛下下旨封峥哥哥为丞相,婉仪特来祝贺。”
这蛮人虽举止粗鲁,但她暂时需要他的存在才能阻止爹爹将她嫁给那人。想到自己熬过的无边枯寂以及最后那人赠给她的一杯毒酒,王婉仪浑身泛起了冷汗,眼神充满恐惧,倒是符合了柔弱可怜的形象。
姿态倒是在她真情实感的表现下有了几分味,娇公主意外抬眼,挑眉继续旁观。
一旁的谢峥被王婉仪的声音拉回神,好似听到对方对自己的称呼,不由蹙眉。
当初回京见到这病姑娘就是这般称呼他,后来被他出口脏话,举止粗鲁吓到,便改而客气地称呼公子。
想到年少时自己干的那些蠢事儿,谢峥看了一眼端坐在上首的娇公主,摇头轻笑。
在座人不明所以,隽秀丞相转头看着门口少女,疑惑怎么她没有进来,全然忘了自己不曾相请。
“姑娘请进。”
上首倏地传来一道慵懒软糯的声音,王婉仪听到声音抬头。
风仪万千,一副主人姿态的公主坐在上首微笑看着她。她转头又看看默然承认的谢峥,咬牙微笑,身子柔弱无骨般扶着侍女入内。
“姑娘用茶。”看着王婉仪咬牙勉力微笑,她不时再加上一把火,眼里兴趣浓浓。
巫武捧着热茶敬上,心里默默为自己公子点了一支蜡烛。茶是好茶,杯也不差,可贸贸然一只白陶杯混在黑釉套盏中显得格格不入,让人不注意都难。
王婉仪捧着茶杯装作饮茶,实际余光不停扫过楚钰和谢峥,心头疑惑加倍。
这两个本应该毫无交集的人此刻居然如此和谐的坐在一个房间,而且最令她诧异的是楚钰的存在本身,明明她此刻应该已经……
“不知王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谢峥低沉嗓音响起,全场噤声。
听到谢峥此问,明显并未将她之前说的话听进去,。王婉仪小脸涨红,耳边传来楚钰不识趣的哧笑,更觉得无地自容。
巫武作为一个得力下属自然悄声告诉谢峥方才经过,化解尴尬,因为指望公主是指望不上的,她不加一把火就不错了。
他叹气,公子一旦想事情精神特别集中,任你说破天他也是选择性屏蔽的。
丞相神情不变,出言欲化解王婉仪尴尬,然而开口只有干巴巴两个字。
“多谢。”
青年端正坐在椅上,面容严肃。倒还不如不说话,真是个呆子。
楚钰无需在乎姑娘家面皮放肆笑出声,王婉仪更加无地自容,脸上红晕更深。
谢峥也自觉不妥,蹙眉沉默,楚钰窝在椅背上,饱满剔透的食指磨着杯沿,眼睛看向王婉仪身后,意味深长道
“不知王姑娘可有带来贺礼?”
王婉仪转身让侍女递上自己挑选的贺礼,不甘示弱,“这支行山苗翠管是婉仪送给峥哥哥的贺礼,祝峥哥哥青云直上,一展抱负。”
翠管是毛笔的雅称,其中又以行山所出为最,再以苗氏所铸为首,不算太名贵,但寓意极好,用来送礼再好不过。
翠管通体温润,雅致秀丽,只是这用的毛好像是行山苗成品中较为普通的鹿狼毫,她盯着美人因为薄礼而羞红的脸颊,嘴角嗤笑。
现在的追人都这般省事儿了吗?她转头眼神从谢峥身上细细扫过,以他的条件,舍不得砸钱还想套着他?做梦呢!
王婉仪确实也因为礼物不够贵重有些拿不出手,可她在府里本就惹主母不喜,每月例银都被她克扣,如今她咬牙拿出大部分积蓄也只够买一支中等毛笔。
注意到精致的公主盯着她手里的礼物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小脸红晕更深,结结巴巴道
“峥……峥哥哥可是嫌小女薄礼看不上?”
谢峥皱眉,“王姑娘心意谢峥领了,还请姑娘将此物带回。”话语停顿片刻,王婉仪期待看着谢峥。
“另外,王姑娘还是如以往一般唤谢某为好。”
如以往一般,哪般?不就是说唤他谢公子嘛!
“可是礼物不合心意?”王婉仪脸色一白,一脸难过,声音颤抖,似乎下一刻就可以哭出声来。
“谢某与姑娘非亲非故,受不得姑娘相赠。”谢峥声音一如往常,丝毫不为之所动。
非!亲!非!故!王婉仪暗自咬牙,他们早已没了婚约,见面不过寥寥几回,非亲人非故友,确实不错。
若不是听那人无意间提过谢峥此人生性凉薄,从不会体谅人之苦楚,说话也是一针见血,她就要怀疑他在借机报复羞辱于她了,毕竟那人也说过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想起那人,王婉仪好似又回到了高墙深闺,枯燥寂寥的漫漫生活中。那里的她外表虽光鲜亮丽,身份尊贵,一颗心却早如半百老人般腐朽枯化。
巫武并不知晓谢峥与王婉仪的前缘,只他从未出过错的直觉告诉他两人不似昔日故人这么简单。
谢峥的事没有他的吩咐,他们也不敢私自调查,只盼着这姑娘能识趣快些走,否则他实在担心殃及池鱼。
此刻见王婉仪不答话,低头发愣,一时心软忍不住出声。
“姑娘还是收回去吧,今儿个各位大人送来的礼公子一个也未曾收下。”言下之意公子并非有意针对。
看来公子还是正常的,这不对人家王姑娘就和以前一样,三句话就把那些姑娘劝退了。想到这巫武看了看美丽的公主,对上人家似笑非笑的眼神又飞快移开。
公主确实长得美了点,他以往看到的最美的姑娘搁她跟前一比,就跟粪坑里出来的一样,不过公主的心肠起码打了十七八九个结,想来公子不过是因为如今他们需要她才对公主不同的。
谢峥瞧了巫武一眼,未曾说话,楚钰挑眉。
王婉仪此刻也已调整好情绪,今日连续想起旧事,情绪波动如此大,实在不宜久留。
“公子说的是,是婉仪错怪谢公子了。”
语调柔弱含歉意,对谢峥的称呼也改得从善如流,钓鱼切忌心急,往后有的是时间。
细眼扫过桌案早已冷却的饭菜,王婉仪自责道歉。
“是婉仪的不是,这个时辰登门倒打扰了谢公子用膳。”
听出王婉仪话语讽刺自己不知分寸,在谢峥吃饭时还赖在这里。公主凤眼微眯,看着对方眼神锋利。
在座的都不是蠢人,没有几斤几两如何活到现在,被当成背景遗忘了许久的季向凉此刻幸灾乐祸。
活该!谁让你送上门给人家嚯嚯。
谢峥听了王婉仪的话微微蹙眉,冠玉的面庞神情严肃,看着王婉仪言语认真。
“谢某素来用膳晚,无打扰之说。”
“……是……”王婉仪低声应着,突然抬头朝谢峥欠身。
谢峥疑惑,“六姑娘可有事直说无妨。”
“明日我爹爹寿辰,他让我给丞相带来请帖,希望能邀你过府一续父辈间的交情。”
女子靠着侍女,一身纱裙在寒风中飘曳仙气十足,当然,如果忽略女子掩在裙下冻的发抖的双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