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王府
拂色2021-05-27 20:003,059

  孟蘅刚想一起身,脚踝处一阵酸胀疼便直穿青筋,面露苦色。

  徐容婉缱绻温婉一笑,摇头道:“莫要逞强了,莫不是叡王妃也同宫中各人般,嫌弃容婉?”

  孟蘅连连矢口否认,叹道:“那就劳烦肃王妃了。”

  徐容婉回以浅浅一笑,转头招来了内侍抬着轿撵,半搀半扶地将孟蘅送了上去:“不必客气,我们若在寻常人家,你同我应是妯娌,本应相互照顾,你也无需王妃王妃地叫着,唤我容婉便可。”

  徐容婉一话触动了孟蘅的心思,亦笑着回应道:“那你便直唤我闺名孟蘅,方才是妹妹过分客气了。”

  孟蘅见她左边袖口处有个破损,针头线脚都翻了出来,便提了一口:“你这袖口……”

  徐容婉神色微微变,如受吓般将手别到后头,赔出一个得体的笑道:“应当是身边伺候的婢子不小心扯弄的,妹妹真是心细如尘。”

  “我在闺中时常绣些衣物之类的,针线功夫还算过得去,若是你不嫌弃,这点残损我尚可修复。”孟蘅道。

  徐容婉笑得如玉树雪色,只摆手拒绝道:“只是一点破损,哪里能劳烦妹妹,况且修补衣裳,这等小事,说起来我自己也是能行的。”

  二人执着手又多聊了几句才分开作罢,临别时徐容婉还别下鬓边的如意落云簪聊表心意,孟蘅也是笑着纳下。

  彼时阳光挤开了厚重的云层,落在宫中小径之上,映衬着多日来的积雪折起簌簌的光芒,日光同雪光相互纠葛,难舍难分,反在轿撵上的孟蘅容光绝色,出尘独立。

  锦绣见着徐容婉和和善善,心直口快道:“这个肃王妃倒是比那些什么名门贵女要好相处的多。”

  孟蘅抚了抚鬓边的如意落云簪,若有所思:“肃王妃的出身本非高门,心气不高也是意料之中,也是她温吞性子使然。”

  锦绣斟酌片刻,吞吐道:“听说,听说肃王妃并不受肃王待见?”

  孟蘅只一眼锦绣,眼中警告,纠正道:“肃王同肃王妃如何,不是你我能擅自遑论的,一朝祸从口出,便是自寻麻烦。”

  锦绣这才怏怏闭嘴,见轿撵快至宫门口,便扶着孟蘅落轿走到叡王马车跟前。

  秋和已是整装立在马车一侧,侍卫同孟蘅讲了景晏今日政务缠身,便不同孟蘅一起回府了,孟蘅只淡淡地扼首,随即上了马车回府。

  叡王府离皇宫不远,穿过两道最繁华的街带,转过几个弯绕便是了,孟蘅拉开帘子一角,见马车辘辘驶过的两道百姓蹿涌,皆注目低头而视,马车之上风铃摇曳清脆,碰擦在丝绸雅缎间,才觉自己已为皇家中人,再无自由所向。

  “平日里王府出行,便是用这辆马车的吗?”孟蘅低低问道,问得既是坐在门外的侍卫,亦是坐在她身侧的秋和。

  “依大周亲王礼,一般而言是的。”秋和答道。

  孟蘅蹙蹙眉,放下了帘子:“若是平日出行,可不用这般招摇浩大的马车么?它的身量一上街便占了大半条街道去,往来多有不便。”

  “若是王妃娘娘您不想,自然也是可以用平官所用的马车,两马齐御的规制。”秋和耐心道。

  宗室亲王家的车马,动辄四马齐御,的确招摇。

  孟蘅满意扼首,对着里外的人道:“那以后,若没有什么其他的重大事情,我出行便用这种规制的马车。”

  说罢,马车已至叡王府跟前,这是孟蘅第一次正视这叡王府,早前因着大婚修缮扩盈过,如今依旧可见昨日桂枣碎落,红绸满目,只一日,她便从过门至入门,从长宁县主,变成了叡王妃。

  孟蘅沉沉吟了一口气,在锦绣的半搀半扶下进门。

  门口至正院有一四马规制宽的汉白玉长道,院前栽着两株硕大无比的子母海棠,虽已是腊月,枝叶之上只留着半零落的残花败过,却难掩它时节的瑰丽无比,枝繁叶茂。其旁侧圈着一弯碧波池水,架以蓝田玉桥凸起,雪色过浓,将整片院子里的景色都覆盖成了银装模样,白茫茫如跌至云雾层里,皓洁如白栀。府内亭台轩榭在正院其后无数,廊腰穿插如细线过绣面,环环成众星拱月之势。

  景晏大婚前的住所同正院之后左侧的书室联通,其间只以屏风作隔,听待在叡王府中最久的陈嬷嬷来讲,是方便殿下处理政务。如今有了新王妃,便应当是搬至右侧卧房之中,也是大婚时的喜房,毓秀阁内。毓秀阁多同后院阁楼相连,小径颇多,其房前还有个偌大的空地尚未有所为,只是大婚那日喜上柳梢头,红绸高高挂,才显得不那么寥落,如今一旦撤去这些尘饰,整个卧房前便是空寥寥的一片。

  按礼来说,一府主母当在大婚次日受整个府邸丫鬟女眷的跪拜请安,但叡王在娶妻之前并未有什么通房侍妾,孟蘅便擅自做主,免了王府一干人等的请安,自己落了个清净来,借着崴伤的由头,叫人请了街上的大夫来。

  锦绣请来街上大夫时,着实把孟蘅吓了一跳,来的不是旁人,而是贺青州。

  孟蘅只端坐在帘帐之后,细细地端详着贺青州贴了胡须,勾了斑白的易容模样,一时无措。

  “可有事寻我?”孟蘅屏退左右,将院中清扫落雪的丫头一并调到了外头去,只留下云舒守在外头,锦绣在里头。

  “情急所为,方才街上有人追捕,我见锦绣在外头请大夫,便混了进来。”贺青州道。

  孟蘅叹了口气,连连追问:“有人追捕?你可知是何人?”

  “据我猜测,大概是义渠堂的弟兄在外的眼线被朝中人发现了,一路追查到我这里来了。”

  “义渠堂?”孟蘅听着名字眼熟,突地想起。

  义渠堂本是混迹在大周境内地下的情报探子一党,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中的消息,皆可买卖。

  孟蘅豁然一紧,道:“贺大哥你加入了义渠堂?!是什么时候的事?”

  贺青州哑然一笑,故作轻松道:“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反正就是我离了晋阳城的那段日子,若是没义渠堂的收留,你贺大哥早就活不到今日了——不然你以为,城中你同叡王的流言,是如何起的?这全靠义渠堂的弟兄。”

  孟蘅黯然,她原以为是贺青州混迹于市井之中,因而放流言纷纷于他不是难事,未曾想贺青州同义渠堂还有联系。

  贺青州看穿孟蘅顾虑,宽慰道:“蘅丫头你莫要觉着自责,我在义渠堂很是自由,他们也并未横加管束过我,这些年我为义渠堂所用,大小收集了不少有的没的情报,总归是有用的。倒是你,大婚第二日便伤了,那叡王便是如此待你?”

  孟蘅摇摇头,道:“是我自己崴伤的,同他无关。”

  贺青州思忖着时机,道:“我在此地不宜久留,待我出去后,你至城东的胡家酒肆,将此令交于掌柜,我便能收到消息——”

  孟蘅颔首,接下令牌道:“我叫云舒送你从后门出去。”

  贺青州点点头,趁着无人,同云舒一齐往后门出去。

  孟蘅将令牌藏至袖口,听得门外有脚步缓缓而来,逐渐逼近。

  景晏推门而入,一眼便见孟蘅脚踝处红肿了一大片,略微蹙了蹙眉。

  “脚崴了?”

  孟蘅点点头,又很快摇头:“无妨。”

  景晏环视一周,目光停在案几上,方才贺青州坐下的位置,惹得孟蘅心尖一颤:“请大夫了?人呢?”

  “随云舒去抓药了,现下不在府里。”孟蘅道。

  景晏负手而立,挑了挑眉,言语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淡漠如晦:“你好好歇息。”

  这样凉薄的语气,换做任何人都会觉得不快,眼前人不是旁人,而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夫君,知道自己妻子崴了脚受了伤,却如同一个外人般干干站在一旁,就连一丝关切的眼神都不屑于施舍。

  孟蘅望了景晏一眼,相似的眉眼里生出这般寒意,叫她不忍再看。

  她现在已经逐渐开始明白了,那日文絮如说的话。

  一连三日,景晏都不曾回过王府,要不留在宫中,要不出城办事,反正便是从未踏进过叡王府的门,直到第四日,景晏匆匆回府,在书房内会见了朝中的两个臣子,孟蘅知道他们在书房会谈,便亲自做了糕点,命人端给了书房的人。

  几人在书房内商讨完后,景晏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宫中,陈嬷嬷去打理书房的时候,看见了那盘糕点纹丝不动地搁置在一旁,凉了个彻底,心中暗道惋惜。

  如此一来二去,景晏不宿在府里的日子,便已是半月有余,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连个照面都不会跟孟蘅打,但是孟蘅每次都会将自己做好的糕点送到景晏的房中,次次不落,糕点的花样也不会重复。

  眼见着府里内外破落的闲话越来越多,底下的丫鬟嬷嬷嚼起了舌根,传得愈发难听。锦绣和云舒有时气不过去,偶尔争辩几句,府里的人不以为意,仗着人多势众,她们二人次次占不到好处。

继续阅读:第二十九章 闲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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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伪白月光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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