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解围
拂色2021-05-19 20:003,044

  文焌硕大的脸庞轻蔑地瞥了颂兰一眼,作揖道:“原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颂兰姑姑,文焌这厢有礼了,多亏姑姑提醒,不然本将军都要忘了,圣上钦赐我领兵之权,恰恰好比咱们孟校尉高了一级。”

  颂兰没好气地翻了文焌一眼,孟蘅心中也是略有诧异,这般浮躁狂妄、好大喜功的人,怎堪当领兵之帅,说他有用兵之才,若孟蘅未亲眼所见,她定是打死也不信。

  文焌见无人应答于他,敛了敛神色,张口道:“听闻孟校尉的骑射之术,颇为出色,不知孟校尉有没有这个胆子,同本将军在此切磋一番?”

  当着将士们的面,众目睽睽,作为新上任的统军校尉若是就此推辞怂了,以后怎么服众?

  孟朗冷眼直视文焌,嘴边勾起鄙夷的寒笑,道:“不敢推辞,如何切磋?”

  “你我分别驾马,上十五箭矢,看中靶的次数定胜负,如何?”文焌道。

  孟蘅略带忧虑地看着孟朗,腿上的伤还尚未痊愈,若一个不当心,或者文焌这厮在比武中使阴招,可是不利。

  孟朗看出孟蘅的担忧,只拍了拍她的肩膀,稍稍宽慰道:“无妨。”

  侍从紧听着文焌的话,牵了两匹马来,一黑一白,瞅着性子都是桀骜不驯的模样,分外凶狠地瞪着周围人。

  “这是本将军府里的马,耐力好,速度快,就是难驯了些,孟校尉不会介意吧?”

  孟朗二话不说,便上前想从马奴手上拿下缰绳,却不料那马奴一松手,缰绳一解,马驹便犹若暴走般,连连啼叫,似蠢蠢欲动的暴怒警戒之态,叫孟朗无法近身。

  文焌蔑然一笑,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利落地上了右边那黑马驹,“都说了,我文家的马驹性子烈,难驯,孟校尉可要当心了。”

  孟蘅如细针般碎落的犀利目光似要将文焌穿透,暗沉至底。

  真是小人行径,既要堂堂正正切磋,却选了两匹只服从于他的马驹来,真真龌龊至极——

  孟朗咬了咬唇,尝试再三,可即便他强行上马,也会被这马生生震了下来,如此循环往复,明显体力消耗极大,还一语牵动孟朗旧伤复发。

  孟蘅心思一转,依稀记起旧时所读的“武氏女驯马”,便上前附耳孟朗。

  随后,内侍便抬上了铁鞭、木棍、匕首三样,孟朗执鞭策马,连挥数下,抽打得马驹伤口裂绽,马驹仍负隅顽抗,孟朗便拾起木棍朝它打去。

  “孟朗,你!”待文焌回首来看,那马驹早已带着遍体鳞伤,文焌面带愠怒,沉沉如雷霆,“你竟敢蓄意殴打本将军爱驹?是不把本将军放在眼里吗?!”

  “文将军稍安勿躁。”孟蘅盈盈上前,柔柔慢声里皆是无尽寡情冷淡之意,“野马难驯,才出此下策。马驹为人驱策,自当要它心服口服,若想彻底驯服此等烈鬃,便要以硬碰硬,若是这马驹识相服了软,便算它运气捡了一条命,若是它负隅顽抗,便是无用之畜生,杀之,以免后患。”

  众人皆被眼前孟蘅言行惊愕,一时间万籁俱寂,敬佩其思路果决,又太过出乎意料。

  这般柔弱温和的女子,竟能说出这一席话。

  文焌微微冷笑,带着玩味的挑衅,“说的有理,县主气度过人,是本将军急躁了,这马驹如此不听话,拖走,杀了——”又转而道,“既是切磋,就应当有个彩头,孟校尉,这样如何,你若是赢了,本将军便从府中挑上几匹马驹送给你;若是本将军赢了,就有请县主陪本将军同游御花园一番,如何?”

  以马驹赌人,文焌打得主意真是好。

  孟蘅容色不变,还未多做反应便听得孟朗道:“不可,我绝不将阿蘅当做赌注,文将军此言,可是在瞧不起我孟家?!”

  文焌高坐在马背之上,轻哼一声,扬起下巴道:“那赌注换个,你赢了,本将军答应你任意一个要求,只要本将军做得到,如何?”

  孟蘅心知,文焌早已盯上自己,即便没有校武场这一回,他也会有第二回第三回,犹豫片刻,转身对着孟朗悄悄道:“表兄,我信你能赢他。”

  孟朗面带踌躇,不愿道:“我输赢本无所谓,尽力便可,大不了丢了面子,可是阿蘅,我断不会让你置身险境——他对你图谋不轨,我怎能让他有机可乘?!”

  “那便赢了他,然后要求他此生不娶妻纳妾,这样我便安全了。”孟蘅紧接着孟朗的话,灼灼地看向他,文焌求娶她为妾的事情,孟道章定是告知了孟朗,才让孟朗如此忐忑不安。

  “阿蘅——”

  孟蘅摇摇头,攥住孟朗衣角以示决心,若是此刻孟朗拒绝比武切磋,他日后如何在三军之中立足?大不了她便陪文焌在御花园走上几遭,若是他敢轻举妄动,便一根金钗抹了脖子,叫他身败名裂——

  良久,孟朗才颔首,内侍重新牵了匹温顺的马儿来,上了箭矢。

  听得文焌一声驾马,奔策而去,背上弓箭连发,竟是箭箭无虚发,正中靶心。

  孟蘅略略惊讶,未曾想这般狂妄浮躁的人,竟有百步穿杨之力。

  “文焌将军,发十五矢,中十三矢——”

  一语落地,孟蘅看向孟朗,却发觉他冷汗迭出,身子微微颤抖,似在隐忍些什么,心下一转念头,暗道不妙——

  是伤口,难道是伤口裂开了?

  孟朗强作镇定,翻身上马,驾喝而去,也是一般发箭拉矢,精准而不失果决,前几发皆是个个正中靶心,眼见着背上箭矢只余下一两支,孟朗一个剧痛发作,跌然落马,激起了尘埃纷纷。

  孟蘅眉心倏地一跳,连忙簇拥了上去。

  “表兄,你如何——”孟蘅扶住孟朗,见右腿处伤口迸裂,鲜血汩汩直流,不由得心下愧疚。

  “我无碍。”孟朗面色发白,直捂着胸腔肋骨处。

  孟蘅恍然大悟,原来方才几度驯马,竟是伤到了孟朗的肋骨!

  文焌狂然大步下马,执着箭矢至孟蘅身边,不轨道:“小县主,你怕是要随我逛逛这御花园了,说起来这御花园好景色,本将军还未真正领教过,今日可得有缘,叫县主同我一起——”

  文焌恬不知耻地凑近孟蘅,闻得她身上一股清新悠然的淡雅之香,直叫他心痒痒,正欲伸手摸上,却被一声冷笑喝住——

  “本王三日不来这校武场,不知已是文将军当家了。”

  叡王景晏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一身黑皎丝攒金蟒纹衣,容色冠绝,长身玉立,徐徐朝这边走来。

  “参见叡王殿下。”几人纷纷行了礼,文焌神色微变,有种好事被破坏的不悦感,却仍是乖乖地作揖行礼,唯独孟蘅只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孟朗,关切灼急。

  “先将孟校尉送回去,叫太医。”景晏吩咐道。

  “多谢叡王殿下。”孟蘅噙着浅浅清泪,欲滴未滴,犹然一副凄楚的模样,叫人无甚心怜。

  景晏注意到孟蘅身后的颂兰,问道:“颂兰姑姑?”

  颂兰侧首,依礼讲道:“奴婢陪着县主来校武场,一块儿顺道来的。”

  颂兰对景晏说话的语气强调全然没奴婢的模样,不卑不躬,面色沉静,景晏也只微微挑了挑眉,颔首后回望孟蘅,朝文焌道:“既然文将军今日兴致颇好,本王也来助助兴,同文将军切磋一番,如何?”

  文焌脸色上煞是算漏的不妙,只舔着脸道:“叡王殿下肯同下官较量自然不胜欣喜,只不过我同孟校尉的切磋下了赌注,要不咱们改天择个好日子再……”

  “这有何难,你赢过了孟校尉,若本王赢过了你,便把孟校尉的赌注输给我便是,若是本王输给了你,本王府中所有的,你挑着去便是。”景晏不以为然道,说着便翻身上马,那内侍也是懂得眼色之人,转瞬便将箭矢安上了马鞍背上。

  这左右于文焌而言都不吃亏,又是叡王,他便是如何也说不出拒绝来,只眼睁睁地看着景晏策于马背之上,如马踏飞燕,轻而易举地数箭齐发,稳稳正中靶心,胯下的马似能同他完美契合般,一起一伏皆是恰到好处,箭箭无虚发,攻势凌厉而精准,最后如履平地般停住。

  “叡王殿下,发十五矢,中十五矢——”

  景晏微微松了松身子,矫健地从马背上翻下来,快步走至文焌跟前。

  文焌咬了咬牙,心下愤懑,面上故作大方道:“叡王殿下身姿绰约,是在下输了。”

  说罢,便自讨没趣地带人撤了开,临行时还不忘憾地望向孟蘅数眼,饶是一副贼心不死的模样,令人隐隐发怵。

  孟蘅怔松了口气,上前行了大礼道:“多谢叡王殿下解围。”

  景晏稍稍端详一番孟蘅,似有片刻出神,转而勾起一个浅笑,道:“既然胜了,便应当有胜出的奖励,孟蘅姑娘,可愿同本王随处走走?”

  孟蘅低低一吟,跟着景晏至阴凉的小径处,蝉鸣已绝,树树红枫如火如荼,掩映着石子路凹凸不平,似被覆盖上了一层镶黄的薄雾水纱,格外暖沉。

继续阅读:第二十一章 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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