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凤玦还没开口,一旁的刺客便已恨恨地说到。
“正所谓兵不厌诈,你既然敢于刺杀王爷,便要做好失败的准备。”
阮桃对此人嗤之以鼻,毫不客气地驳了他一通。
只是没过一会儿,这刺客的瞳孔却突然涣散了。
阮桃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当她上前去探看的时候,那刺客已然是口鼻鲜血直流。
刺客的一双眼睛瞪得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阮桃捏着他的双颊将他的嘴打开,果然看到了他口中已被咬破的毒囊。
“大意了。”
阮桃有几分懊恼,她一时竟忘了提防那些个死士们都会做的一件事。
那便是在任务失败之后咬破口中的毒囊自尽。
“咳咳。”
一旁的凤玦咳嗽了两声,唤回了阮桃游离的心绪。
“你无需自责,这些死士都是自小经受训练,不畏死亡的‘活死人’,任务失败之后,死士但凡有一点机会便会不惜代价地自尽。”
他似是在安抚阮桃,语调却没有什么起伏,宛若只是简单地叙说事实一般。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死士与之前拦截我们车马的,是一伙人。”
阮桃垂眸深思片刻,随即暗暗决定必要吩咐烟笼楼专擅情报之人将此事彻查。
“主子,你受伤了!”
此刻,听到动静的云雨阁众人已然乘着另一艘游船赶来。
为首的小月见凤玦肩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忍不住惊呼出声:“主子请随我回阁,云雨阁内有上好的金疮药可为主子疗伤。”
“无妨。”
凤玦却似乎并不在意身上的伤口,只是淡淡地吩咐道:“将本王与王妃送至岸边即可,云雨阁此时情况未明,或许还有混入阁内的外人。”
“是。”
小月紧皱着眉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随即还是低头答应了。
很快二人便坐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因为阮桃还要为凤玦处理伤口,因而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这一次出行的较为仓促,再加上原计划只是在城内的附近区域逛逛,因而二人并没有带上那只药兔。
好在,阮桃有随身携带各类伤药的习惯。
虽说那柄剑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堪堪地穿过了凤玦的肩膀,但依旧是不轻的贯穿伤。
阮桃先是为他敷上了止痛的药粉,又解了穴道,将可用于生肌止血的刀口药也撒在了伤口上面。
车里有备用的干净细布,阮桃便用那细布将伤口仔细裹缠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凤玦虽然因为解穴瞬间流失的血脸上与唇上都有几分苍白,但始终没有太大的动静。
即便是药粉洒在那贯穿肩膀的伤口,并深入其中之时,他也只是闷哼了一声。
“王爷本可以不用为我挡这一剑。”
阮桃的眼神落在马车的帘子上,一时间有些失神。
马车的速度虽慢,但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子也依稀可以看见,马车已经将驶入王府之中了。
凤玦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阮桃的眼睛。
从那双眼睛中,他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忍与一丝心疼。
待阮桃搀扶着他下马车之时,凤玦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什么。
尔后府上的下人们便看到了这么一幅奇特的场景:
本是眼角眉梢都带着心疼的王妃,将他们的王爷扶下来之后,突然扭头便走。
即便是跑出了几十米之远,王妃耳边的绯色也依然清晰可见。
然而从马车车夫口中得知了凤玦受伤的消息之后,这些个下人们便从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变作了一慌乱,齐齐跪在了地上。
只是凤玦却看起来心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坏,挥挥手让众人起来。
他吩咐了几位丫鬟按照王妃写下的药方准备药材,以备日常换药,并嘱咐众人不得伸张此事。
众人此时哪敢多说些什么,唯唯诺诺地答应着,便各自去忙了。
但一众下人散尽,凤玦便也回到了主屋之中。
令他意外的是,方才先走了一步的阮桃却并没有去她平日里时常住的制药之所,反倒是在主屋的太师椅上等着凤玦。
是阮桃也已从他方才的话之中平静下来,虽然仍是不免腹诽不已,但到底念凤玦是个伤员,也不欲与他计较。
“不知王爷对于今日行刺之人有何想法?”
见凤玦进来,阮桃便直切重点,向他询问道。
“本王一向恪守本分,行事不曾张扬。若真说有会有谁会如此恨本王,那便只有宫中的那几位了。”
凤玦倒也不加掩饰地说着,面上的神情有几分复杂。
众所周知他只是一位不受宠的王爷,自然也不会与谁有什么纠葛。
若真是有人想要取他性命,那便就只有那些认为他觊觎皇位,而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皇室中人了。
虽然阮桃听着他那句“恪守本分”,不自觉地想起方才他说的那句“只要夫人无事本王便放心了”,有些牙痒痒,但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与妾身所想一致,只是宫中皇子众多,还是需得有个大致的方向。”
阮桃皱了皱眉,心里盘算着要如何通知无量道人。
“你说得对,正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凤玦微眯着眼睛道:“今日之事,本王自会派人去追查。三日之后便是宫宴,到时本王便要看看究竟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
凤玦近年来虽然一直韬光养晦,但始终处于宫中之人的目光监视之下。
若要是双方都没有什么大动作倒也罢了,既然已经有人屡次要取他的性命,那凤玦也用不着始终隐忍不发。
“只是那行刺之人已自尽身亡,恐怕他的身上也不会留着与主使者相关的线索。”
阮桃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赞同地道:“为今之计,便如王爷所说的那般,只能如此了。”
此次凤玦被刺杀一事因为发生在河上,再兼之夜色正浓,故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阮桃与凤玦二人云雨阁一方,车夫亦是小月所派亲信。
而王府内的丫鬟侍卫等人都是世代在王府为奴的家生子,定然不会有人敢于泄露此事。
所以,只要他们将这一消息封锁好了,再在宫宴上加以试探,便很有可能寻出幕后真凶。
当然,即便是线索极少,云雨阁处依旧需要派人追查,若能寻得刺客潜藏行踪的方式,说不定也有所脾益。
“只不过目前尚不能确认,他们此次没有得手,会不会转而对你动手。”
凤玦忽又皱了皱眉头道。
前些日子的苗疆之行虽然极为顺利,但也使阮桃暴露了会医术的事。
几个礼官都对阮桃二人赞不绝口,这一事便显得利弊参半了。
一来,礼官虽然并不是朝中重臣,但也司管着宫中礼仪等各类事物,连带着宴会安排等也是由他们主持的。
如今礼官们对他们颇有好感,自然不会排斥向他们透露诸如座次安排等小事。
这样一来便对他们在宫宴上试探出最具怀疑的目标有所裨益。
但二来,阮桃医术暴露后,有心之人便会恐惧她或会对凤玦所中之毒有所帮助。
再者此次苗疆回来之后,凤玦对她态度大有改变,明眼人都足以看得出来。
那些个宫中之人从来都信奉利益至上,自然会将这改变解释为阮桃对凤玦解毒有益,才令凤玦刮目相看。
这本也是不争的事实,但暴露在人前就大为不同了。
三番两次想取凤玦性命的人,又怎会放任阮桃成为凤玦解毒的助力呢?
故而,如今二人的处境都是一般无二。
“王爷放心,妾身自入王府之后便鲜少出府,且尚有自保之力。”
阮桃此话倒不是在安慰他,以无量道人传授给她的毒术与轻功,自保绰绰有余。
再加上结合苗疆蛊毒改良后的各类毒药,只要不是被成功偷袭,能奈何她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毕竟,能打得过她的不一定追得上她,能追上她的不一定能撑得过她五花八门的剧毒。
真要算起来,阮桃两次遇险都是与凤玦出行,仓促之间便做了那被殃及的池鱼。
“本王知道了。”
凤玦的声音有些低沉,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心情颇有几分复杂。
逐项事宜商定,阮桃便也辞了凤玦,依旧回了研制解药之所。
明面上的理由自然是让凤玦好生修养,实际上是近日里发生的种种事物着实过于冗杂。
再加上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适应二人之间突飞猛进的关系,故而依旧维持原状。
凤玦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他一向冷静自持,事事以理智为先。
此时他更是将二人游船时的场景抛之脑后,一心只想着如何应对这暗中的敌人。
自上次遇刺后他便从停止过追查,只是虽有了些蛛丝马迹,却并没有更清晰的线索。
但既然对方已然在短时间内第二次出手,准备时间必然不会比第一次多。
这样一来,对方暴露出更多情报的几率也便会大大增加。
暗处窥伺的猎手固然可怕,但凤玦也并非任人宰割的砧板上的鱼肉。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