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房内,阮桃便支起了窗子,照旧想要唤来小白为自己传信。
折腾了大半夜,天空已然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已然是接近天明了。
只是还未等她拿出木哨,小白便已由天空之中俯冲而下。
阮桃伸出手让小白停靠在手臂上,不想这个小机灵鬼儿却收起翅膀从窗户外好奇地探入脑袋,继而滑翔到了桌上。
见它骄傲地叫着一副“求夸奖”的模样,阮桃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一些,好笑地揉了揉它头顶的一撮白毛。
接着阮桃便从它脚上绑着的竹筒里取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片。
“玦王处近日与我方保持和平,没有刻意探查。但似乎有另一股势力在频繁的与我们探查情报的负责人们发生接触。”
阮桃默念着纸片上的内容,忍不住皱了皱眉。
“为师已吩咐他们近期收敛些谨言慎行,你无需担心。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纸条写到这里所剩的位置已经不多,但这句话的落笔处还是显而易见地有一个较大的墨点。
“你前些日子带回来的星儿身上,有前任楼主的信物。”
看到最后一句话,饶是阮桃如此冷静的人也忍不住惊讶地发出了一声轻“啊”。
前任楼主多年前已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但前任楼主在阮桃刚成为无量道人的弟子时,也对阮桃多有照顾。
因而此番得知了前任楼主亲眷的消息,阮桃无疑是非常惊喜的。
前任楼主的信物一直贴身携带,能够接触他身上的信物的,便也只有他的妻子与女儿了。
按随即阮桃又觉得有几分黯然。
按照星儿先前所说,前任楼主已然殒命。
一代英雄人物竟落得如此下场,阮桃觉得伤感的同时也颇有几分唏嘘。
思索再三,阮桃便先是就星儿的身世问题向无量道人诉说,叮嘱他好好照顾馨儿。
继而她又将今次她与凤玦遇袭之事也简略的告知了无量道人。
只是由于先前无量道人所说,他们的情报线人已然被某个组织盯上了之后,行事便不能太过张扬。
故而阮桃并没有勉强他们再去深入调查此次事件,只是叮嘱他们加强防范。
毕竟每一个线人的培养都需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教导与引领,甚至有一些线人还为了能够获取某些渠道的情报而投身于某些官宦世家之中。
这些线人一旦损失,便会有难以弥补的缺口。
作为烟笼楼的领袖,她自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此番阮桃下令韬光养晦、静观其变,后发制人也并不失为一种获取机会的好办法。
一切交代完毕之后,她便将那张写满纸的纸条塞入了竹筒之内,拍了拍小白的脑袋,抱着它胖乎乎的身子将其放出窗外。
而与此同时,主屋内的凤玦也从影那儿收到了一股新兴势力在窥伺他们线人的情报。
“属下以为,这一股势力莫非与行刺主子的人有所关联?”
影单膝跪地汇报完情报之后,便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的猜测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尽然。”
凤玦皱了皱眉,问道:“这股势力出现的时间大抵是什么时候?”
“回主上,大约是在主子从苗疆回来之后。”
“哦?这倒有几分意思了。”
先前在路上围堵于他们的那一伙刺客中,最后那不惜自爆也要拉着他同归于尽的人,恰好就是苗疆之人。
而也正是这一次苗疆之行之后,才有一股新的势力盯上了他们。
这令他不得不起了疑心。
在京中的这股势力,究竟与苗疆有何关系?
而先前刺杀于他们的那一群人,又是否与这股势力出自同一处?
他暗自思忖着,继而眼底的神色变得灼热起来:“既然他们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在京中活动,想必与宫中的那位也脱不开关系。”
明眼人略加思索便能想到,如果那一股势力真是苗疆派来的,作为中原皇帝的凤帝,又怎会对其置之不理,放任自流?
如此看来,要么在他们前去苗疆之前,凤帝便与苗疆之人有所交涉,且达成了某种互惠互利的交易。
要么便是,先前他们所遇到的那苗疆人并非属于这一股势力,而是另有他主。
至于这一股新势力,则多半与皇室中人脱不了干系。
而能令凤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恐怕也就只有凤帝所属意的新帝了。
只是眼下实情究竟如何还是未解之谜。
影一直安静地看着凤玦变幻莫测的神情,不敢出言打扰。
“既然他们如此着急的想占据先机,那便让较为重要的那一部分线人暂时沉寂一段时间。”
凤玦轻捻着窗边盆栽中那朵血色的花,继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个令人看了忍不住胆颤的微笑,“至于之前探查出来的部分其他势力安插的眼线,是该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几乎每一个有名有姓的势力都不免被敌方势力安插入几个眼线。
即便如凤玦这般亲自一点一点培养起来的组织,也不免要用些并非直系下属的人。
这些眼线在平日里被多重提防,所获取的情报也极其有限。
但即便如此,还是如同聒噪的苍蝇一般,嗡嗡嗡叫着惹人心烦。
只是因为情况复杂,不能直接将他们排除在组织之外,凤玦才一直隐忍不发。
此次有了如此好的机会,自然要将他们暴露在另一股势力的眼皮底下,叫这些自以为是的眼线好好尝尝作为诱饵的感觉。
此计正是一石二鸟,引蛇出洞之计。
“属下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那便按照本王方才说的去办,退下吧。”
“是!”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远远的传来了一声声叫卖的声音。
新的一天,预示着新生与希望的阳光再一次不分彼此的普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只是,被隔绝在王府之外的普通人并不知道,仅仅只是这一个晚上,京中的局势便已是暗流涌动。
有的人方才入场,而有的人却濒临出局的边缘。
而后,凤玦便像往常一样照常上朝朝觐。
只是这一次,凤玦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了皇帝的旨意。
待阮桃匆匆换好衣裳,出门迎接时,传旨的太监已然到了厅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次传旨太监却是有些眼生,只是那传旨的声音还是如同上次那般尖细。
“吾皇寿宴将至,感众卿为吾国鞠躬尽瘁……故邀众卿家同聚宫中宴饮,以贺天子诞辰,钦此。”
那太监所宣的圣旨内皆是些感念官员们辛劳为国的套话,其主旨便是邀请臣子们前去参加皇帝的寿宴。
“素闻玦王一向节俭,如今看王妃这一身衣裳,果见传言不虚。”
待阮桃与凤玦双双跪谢接过圣旨之后,那太监忽又意味深长的看了阮桃一眼道。
阮桃二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当下凤玦便朝一旁的红羽使了个眼色。
要说这红羽也是个懂事的丫鬟,见话已说到这份上了,自然不会不明白需要做些什么。
红羽便绕至内屋,从里头取出了一枚雕琢精致的玉石。
“这位公公,我们家王爷嘱咐奴婢前来相送。”
红羽从屋内出来后便恭敬地朝那太监行了一礼。
继而,她便借着将他馋着送出府门的那一刻,悄悄的将那块玉从那太监宽大的袖子中递了进去。
送别了那位传旨的太监,跪地接旨的众人便都从容地站了起来。
那传旨的太监虽然走了,却留下了一位宫中的嬷嬷,说是王妃嫁入皇室后首次参加此等规模的宫宴,需教导些礼仪事项。
那嬷嬷生得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此刻正上下打量着阮桃。
见那公公离去,这位嬷嬷上前一步便要向阮桃走去,中途却被凤玦拦在了身后。
“本王觉得刚才那位太监说的有理。”
凤玦忽然开口道:“王妃这身衣裳确有些过于素净了。”
阮桃却没有弄懂他心中所想,一时间愣了一会儿。
“毕竟作为本王的王妃,若是在宫宴上叫人看见穿着这一身,王府必会脸上无光。”
凤玦嘴里虽说着刻薄的话,却将宫宴与王府二字咬得极重。
话已说到了这份上,阮桃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嬷嬷虽然是宫中派来的人,但也不排除与刺杀他们的势力有所交集。
这样以来,在这位嬷嬷待在王府的这段日子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被窥伺的风险。
“前些日子听说城内的衣坊新做了些衣裳,王妃便随本王前去挑选几件合心意的衣裳吧。”
“是,妾身遵命。”
阮桃本顾及凤玦有伤在身,若要借故将嬷嬷引出王府,让她一人前去便可。
但转念一想,既是凤玦开口,若是他并未前去,也有些令人生疑。
她便只得按捺下开口回绝的冲动,装作欣然接受。
“王爷王妃夫妻恩爱,老奴煞是羡慕。只是王妃殿下初次入宫参宴,怕是不识得宫中服制……不如便由老奴代为挑选。”
果不其然,那嬷嬷便以阮桃不熟悉宫中服制为由,决定与他们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