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空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由自主的便挪到了窗边,悄悄的观察着这两人的情况。
随着阮桃的这句话出口,对方却也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我说你和你那短命的妈一样矫情,你有什么意见吗?”
那小小的女童口中却说出了如此恶毒的言语,听得在屋中的司徒空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不许……”阮桃突然喃喃地几乎无声般念了一句。
接着司徒空便听到了他这几日都未曾听过的,在这小大人一般的丫头嘴里发出来的最大的声音。
“不许侮辱我的母亲!”
接着,阮桃便毫不犹豫地攥着拳头向阮莲挥了过去。
司徒空注意到,她所打击打的地方都是阮莲的关节处,以及肚子上的软肉。
当然,阮桃也被对方一顿乱挥挠伤了脸。
即便是在两人缠斗的时候,阮桃快打到阮莲的脸的时候,也会快速地收回手去。
那本是飞扬跋扈的女童急得直叫:“你、你竟然敢打我,我要告诉爹爹去!”
“你尽管去。”阮桃的声音无比沉稳,在这一瞬间司徒空觉得她成熟得几乎不像一个还未及笄的孩子。
“你若是向爹爹告状,我就把你侮辱嫡母的事情也告诉爹爹。”
此话一出,那阮莲却是更为生气了,跳着脚便去抓阮桃的头发。
她的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贱人!”
只见阮莲不知何时从怀里掏出一把看起来是用于裁纸的小刀来,举起那刀柄便朝着阮桃扎去。
二人本来是缠斗着的状态,她们之间并没有多少距离。
此时,阮莲猝不及防的偷袭让阮桃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眼看那把小刀必要扎入阮桃那好看的眼睛之中,屋内的司徒空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提起剑便撞开了门。
那剑毫不意外地挑飞了那把由阮莲握着的并没有什么力气的小刀,并将阮桃护在了身后。
但因为那长剑在挑飞小刀时,恰好画过阮莲的手背,便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划痕。
接着,司徒空便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啊!有刺客!”
飞溅的血液掠过阮桃的双眸,她像是待了一会儿,接着便悄悄扯了扯司徒空的衣角。
待司徒空转过身去,便毫不犹豫地拉着司徒空的手,将那把长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由于阮桃的身高比之司徒空来称得上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故而这场景显得有些滑稽。
一个长得极高的男子几乎是以垂手姿势挟持着一个小小的少女。
由于二人的身高非常悬殊,司徒空不得不低下了身子,以免长剑划伤了阮桃。
趁着这一时机,阮桃便低声冲他说:“你就这样挟持着我,便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司徒空来不及称赞她的机智。便看到阮府中的侍卫都已经提着刀剑过来了。
“什么人!快将你手中的剑放下!”
为首的一个侍卫用手中的剑指着司徒空,厉声喝道。
“你这般用剑指着我,便不怕我即刻取了你们家小姐的性命?”
那侍卫被他这么一说,显然有些投鼠忌器,只是色厉内茬地道:“你可知我们这儿是什么地方?这里岂能容得你撒野?!”
“容不容得我撒野我不知道,但是你们家的小姐现在在我手上,若是你们不将我放出去,那她恐怕就要性命不保了!”
司徒空装作一副凶狠的模样,将架在阮桃脖子上的剑往上提了一些,而阮桃也配合地而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接着司徒空便佯装推了一下阮桃,挟持着她慢慢地向府外走去。
而那些侍卫见司徒空手中握着阮桃这一章底牌,便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他们也只是下人,面对这种情况,只能先派人去通知阮父,根本不敢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接着场面变成了司徒空挟持着阮桃一直朝府外走去,那些侍卫则连连后退,不敢多加阻拦。
一旁的阮莲急得直跳脚道:“他们俩是一伙的!你不要相信那个死丫头!”
只是她才刚嚷完这一句话,便被旁边的一个大丫鬟捂着嘴抱走了。
任凭阮莲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出那丫鬟的怀抱。
接着,那丫鬟的身后便出现了阮家的现任嫡母吴氏的脸。
谁知道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脸焦急的阮父。
虽然阮桃在阮父心中的地位也许无足轻重,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人,但是好歹也是他嫡妻的女儿。
平心而论,阮父对那位阮桃的母亲还是有些感情的。
故而阮桃见到阮父之时,也对他的神情并没有多少吃惊,只是心底冷哼了一声。
平时阮桃在阮府之中无人问津、甚至饱受阮莲的欺凌之时,这位父亲都一直装聋作哑。
此时的阮父,倒是想起还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了。
当然,表面上阮桃却并没有将心底的情绪表露出来,反倒装出一副可怜而害怕的模样,喊了一声“父亲”。
少女的嗓音带着独特的软糯以及介于稚嫩与成熟之间的甘醇,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一旁阮父的神情也看得出来他似乎对这个久未关注的女儿生出了不少的恻隐之心。
“你想要什么,本官都可以给你,先放下本官的女儿。”
接着这位父亲便说出了让旁边的吴氏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惊讶的话。
“哦,此话当真?”司徒空不着痕迹地低头瞥了阮桃一眼,但显然被他挟持的阮桃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演得非常投入。
作为局内人的那些侍卫与阮父等或许看不出来,但从知道内情的司徒空的角度看来,这丫头似乎对这位父亲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本官乃是朝廷命官,怎会欺瞒于你。”
随着他们的对话,司徒空也在挟持着阮桃不断的朝前逼去,渐渐的便也快走到阮府的出口了。
“我想要的东西,你可不一定能给我。”
其实司徒空心中并无所求,只是想离开这儿。
但是他却不能如此直白的跟阮父说,这样阮父会怀疑他与阮桃有什么收尾,从而连累到了这丫头。
故而,司徒空一直与阮父说着车轱辘话,只为拖延时间。
一直拖到好不容易挟持着阮桃到了阮府之外,待阮父开始变得有几分急躁的时候,司徒空这才道:“你先去为我准备一匹快马。能够在瞬息之内便走到城门之中的,并且不许派任何人前去通知守城的那些士兵。”
“本官答应你。”阮父毫不犹豫地便吩咐人将马厩中的马牵了过来。
很快一匹看起来丰神俊秀的马便来到了司徒空的面前。
“现在可以将本官的女儿放了吧?”
阮父的面色十分阴沉,显然这不速之客始终不肯配合的行为也将他激怒了。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我必须带着她一块走,直到保证了我的安全之后,才会放她回来。”
此话一出,阮父脸色又是一变,周边围着的侍卫也都急眼了,纷纷抽出了手中的长剑。
而阮父也紧紧皱着眉头道:“本官已经按你的要求做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只是司徒空也不在与他多费唇舌,一手将阮桃提起放在马上,扯过缰绳便驾着马离开了。
接下来他便带着阮桃径直出了城门,果然没有人阻挡,随后阮桃便被阮府派来的人接了回去。
时间回到现在,司徒空结束了他的叙述。
“记得那次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丫头。”
司徒空眼底带着怀念的神色,闪着熠熠的光芒。
“只是后来我处理好仇家,回到京城之后,这宅中已然是人去楼空。而京中阮姓的官员不少,已然找不到当年的丫头的下落。”
“这就是你一直呆在这的原因?”阮桃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脑子里也嗡嗡得响起来。
阮桃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司徒空会如此执着,她方才听到司徒空这个名字,只是觉得有些耳熟。
若不是司徒空提起来这些往事,阮桃几乎必要将这微不足道的小事给抛之脑后了。
对于阮桃来说,司徒空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在她尚且年少的时候,突兀地闯进她的房中让她颇受惊吓。
虽然司徒空没有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但她对司徒空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
只是作为医者救人的本能,再加上看司徒空的本性不坏,她便尽职尽责地为司徒空寻了一条生路。
只是司徒空居然为了这个她眼中的小事,等候了十余年,只为了将当年那个小女孩盼回来。
想到这儿,阮桃也有些触动,于是试探着询问道:“若是当年那个女孩回来了,你又将如何?”
“说来惭愧,当年若不是有那个丫头在我怕是早已身首异处。”
司徒空在脸上挤出了一个微笑,只是由于他浑身都脏兮兮的,连微笑都被映得淡了。
“我想找她,并不为其他,只是想把欠她的一条命还给她罢了。”
阮桃看着他的眼神,内心在一瞬间五味陈杂,一时不知是敬佩还是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