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人来的速度比阮桃想象的要快上许多。
阮桃方才梳洗完毕,便听到外面一阵喧闹的声音,接着便是一位公公在众人的簇拥下,前来传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听闻玦王体不适,为表我皇家兄弟情谊,故遣宫中司侍女官“桃夭”为玦王诊治,钦此。”
这公公却不是往常传旨的那位公公,看着有几分眼生。
待公公用尖细的嗓门宣完旨,阮桃与凤玦皆领旨谢恩:“谢主隆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位大人,不知这司侍女官何时才会到王府来?”
阮桃示意一旁的红羽悄悄地给这宣旨的公公塞了一锭银子,接着便像是想要套近乎似的凑上去询问。
“回王妃殿下,司侍大人昨日便已启程。”
那公公收了银子,但脸上虽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表情,却隐约有了几分窃喜。
到底拿人的手短,他虽然看起来有几分不情愿,但还是如实回答了阮桃的问题。
阮桃听到这话却是一脸震惊的模样捂住了嘴。
“王妃殿下,若是没有什么事儿,咱家便告辞了。”
那公公却是见不得她这一惊一乍的模样一般,皱了皱眉,便要告辞离去。
“公公莫急。”
阮桃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让那公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朝着一旁的凤玦递了个求救的目光。
“红羽,吩咐下去,准备好一处厢房用于招待司侍。”
然而凤玦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眼神似得,正在指挥着红羽。
“不知王妃殿下还有何贵干?”
那公公求救无望,便只能耐着性子听阮桃诉说。
“本王妃昨日戌时碰到了一队车驾,他们自称是宫中司侍。”
“是也,算起来,司侍大人便差不多是在那个时刻抵达王府。”
“原来他们说的竟然是真的吗?”
阮桃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一连倒退了好几步,却恰好撞进了凤玦的怀里,下意识转身面对着他。
“王妃此话是什么意思?”
早已知晓一切的凤玦这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配合着阮桃演戏。
阮桃抬头凝视着凤玦,面上的神色宛若一只撞进了猎手怀里的小兔子,一时说不清有几分真几分假。
“妾身回程之时撞到一队人马,说是要为王爷诊治,妾身想着王爷身体并未有恙,便以为那是想要行王爷的刺客。”
说着说着,阮桃的眼睛也是红了一块,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珠。
“就……就把他们抓回王府,关起来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凤玦听了尚未有什么反应,那公公却急得要跳脚了。
“哎呦,我的王妃殿下,那可是真正的司侍大人,是陛下亲自下旨册封专为王爷而来的!”
那公公不住地踱着步,急得冷汗都要从额上落了下来。
他单只听说过凤玦喜怒无常,却不想那位看起来柔弱不堪的王妃竟然会做出如此之事来。
“王爷,妾身知错了。”
阮桃憋了许久,再也忍不住的眼泪簌簌而落。
她本想跪在凤玦面前,却被后者死死搂在怀中,动弹不得。
凤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实在是看不出喜怒来。
正在遗憾做戏不能做全套的阮桃便见凤玦“勃然大怒”,一把扼住了自己的脖子。
“王妃做出此等事来,竟还奢望着本王能宽恕于你吗?”
虽然表面上凤玦已然将手收紧,但阮桃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放在自己颈脖上的手软绵绵地没有什么力度。
阮桃本着做戏做全套的敬业精神,便开始用手拍打着凤玦的手背,奋力“挣扎”起来。
这下倒好,阮桃没有什么感觉,凤玦的手背倒是被她时轻时重的手拍打得泛了红。
而在外人看来,却是另外一幅场景。
玦王因为王妃私自抓捕了司侍大发雷霆,欲要置王妃于死地。
王府内的一众丫鬟侍卫们都跪了一地。
“王爷,使不得!”
那侍卫首领声嘶力竭地喊着,要不是迫于二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兴许便要上去抢人。
侍卫首领怎么也想不到,昨日还在与他说王妃便是王府中女主人的王爷,今天便掐着王妃的脖子要杀了王妃。
而那公公更是慌了神,连连道:“王爷,王妃罪不至此啊!”
于是,在一众人竭力的劝诫下,凤玦这才收了手,毫不留情地将阮桃推了出去。
阮桃又是退了好几步,扶着一旁的柱子才站稳了身形。
凤玦这一推看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实际上用的都是柔劲,阮桃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装作被大力推倒的模样退开了去。
“王爷,事已至此,也全然不是王妃的过错,定是那些小人没有好好传达陛下的旨意。”
那公公许是被这过于劲爆的画面给吓傻了,甚至开始不顾自己的立场,帮着阮桃说起话来。
虽然凤玦即便是在这将阮桃杀了也并不是他的过错,但他若站在旁边不加阻止,往后阮府那边追究起来也不是他一个临时调来传旨的内侍担待得起的。
虽说内侍统归宫中大太监管理,但终究宫内宫外俱为一体,若那些个达官贵人想要对某个内侍动手,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的。
“王妃此举辜负了陛下的厚爱,又怎能说没有过错?”
凤玦冷冷地望了那公公一眼,叫那公公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不如让王妃殿下先将她下令关押的司侍大人放出来,再做定论。”
那公公虽然极为惶恐,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接话。
“既然如此,你们还不快些将司侍请出来。”
凤玦移开了目光,将极有压迫感的眼神望向了侍卫首领。
“属下领命!”
未过多时,那群侍卫们便领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的女子回来了。
“见过公公,见过王爷,王妃。”
那女子见到传旨的公公,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又规矩地按礼制行礼。
“司侍大人不必客气。”
阮桃看见那公公回了一礼,显然他的品级与这女子所差不多。
看到司侍并没有大碍,那公公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司侍大人并无大碍,此事便交由王爷全权处理,本公公便先行告退了。”
那公公虽然仍旧端着架子,但也看得出来颇有几分慌乱,不待凤玦有所回应,便急匆匆的出了王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是那公公传旨的太监,但到底并不是与这位“司侍大人”有什么私交,于是便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不想牵扯其中。
他只权当什么都没有听到过,没有看到过,之后发生什么便与他无关了。
那女子见着那公公匆匆而去,似乎想要开口挽留,但又不知为何住了嘴。
接着便是一阵诡异的沉默,继而凤玦扫视了二人一眼,方才开口道:“此番王妃如此怠慢于司侍,便罚王妃今日去王府内地牢领罚,本王亲自掌刑。”
“王爷,王妃身子如此孱弱,怎受得住刑罚?”
那女子不知是如何想的,竟为阮桃求起了情。
“难道司侍对本王的决定有什么意见吗?”
凤玦瞥了她一眼,显然颇有几分不满。
“既然王妃只是一时失察,大可不必动用刑罚。”
那女子嫣然一笑,竟是贴近了凤玦,吐气如兰道:“不如让王妃好好歇息几日,不再管府中事物便是。”
凤玦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却被他掩饰得极好。
“本王意已决,司侍不必再为她求情了。”
说着凤玦便甩手离去,再没有对在场的几个人多说些什么。
阮桃见他离去,一直低垂着眸子,看不出什么神色来。
“王妃这是怎么了?”
凤玦一走远,那打着“桃夭”名号的女子便凑到了阮桃身前,似笑非笑地道。
“不知司侍大人有什么指教。”
然而阮桃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她那显然是要落井下石,明知故问的问题。
“指教可当不上,以王妃的身份自然也不需要唤我作大人。”
那女子掩唇一笑,端地是妩媚万千。
“王妃殿下若是不嫌弃,臣名唤萧杏,叫我杏儿就好。”
阮桃虽然并没有被她的刻意挑衅所激怒,但仍是做出了一副不耐烦的模样道:“你是何人与本王妃有何干系?既然你是一下派来为王爷诊脉的,找王爷去便是。”
“王妃殿下,不要着急呀。”萧杏将手搭在了阮桃的肩上,制止了她离去的步伐。
“臣自然是来为王爷诊治的,但是王妃殿下就不想知道,王爷中的究竟是什么毒吗?”
萧杏的这句话,成功的让阮桃止住了脚步,而她得意之时却并未想到,他们两人心中所想却根本不在一处。
“王妃又可曾想过,王爷对于救命恩人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在萧杏正在沾沾自喜,自以为找到了挑衅阮桃正宫地位的方法之时,阮桃却因为她的自作聪明而感到啼笑皆非。
“王爷不想承我的情,我便想办法让他必须承我的情。”
萧杏见阮桃没有回应,反而说的更起劲了。
“这世界上,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