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之中跳跃的火光还在微微闪烁着。
虽然阮桃背对着凤玦,她却仍觉得自己心跳的速度快得十分异常。
“难道王妃对那日发生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凤玦的语调很是平缓,几乎听不出来他的情绪。
“妾身实在是不知道王爷在说些什么。”
阮桃故做镇定地回应着,心里却打着鼓。
“若是王妃想不起来,本王便帮王妃回忆一下如何。”
说着阮桃便感觉凤玦突然靠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清晰可闻地熨烫在耳边。
“这、这倒也不用了吧。”
突然靠近的凤玦让阮桃觉得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极其不自在。
她只觉得汗毛倒竖,恨不得即刻便冲出这块狭小的地方。
不过很快她却感觉身后温热的感觉变淡了。
“不过逗你玩玩罢了。”
说着,凤玦便率先向着地牢的出口而去。
因为凤玦是背对着她的,故而阮桃看不见他的神情,也无从揣测他的用意如何。
她站在原地过了许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阮桃看着已然是空荡荡的地牢,突然将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感受着心脏跳动的声响。
很明显,它虽然已在慢慢恢复正常,但方才那如同擂鼓的心跳,却不似作伪。
阮桃此时的心绪极其复杂,虽然她与凤玦正在一点一点地跨过各种界限走向某个似乎已经预定好的方向。
但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男女之情的阮桃,还是不免有几分慌乱。
但阮桃毕竟不是常人,很快,她便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也往地牢的外面走去。
待她走出地牢之外,却发现外面已是群星闪烁。
阮桃走在路上,鞋子踩在铺满碎石的小道上,发出轻微的磨蹭声。
她往自己住的那处院子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却忽地停了下来。
今晚发生的事虽然令她的心绪有些混乱,但在整理好思绪之后,阮桃却发现今晚是一个绝妙的时机。
那便是今晚,她与凤玦约定在地牢之中,明面上是为受刑而并非议事。
如此,她便有了操作的空间。
念及于此,她便改换了方向,行至王府的菜园之中。
王府的菜园子里种着许多甜菜,平日里是有专门负责看守的丫鬟在此地守候。
其实此时已然入夜,那丫鬟便不会时时守候在这儿,只消在菜园旁边的小棚子里休息。
当然一旦有什么动静也会将她惊醒过来。
因为夜色渐浓,阮桃行走的速度虽不慢,但也并不惹人注意。
待到达菜园之中时,阮桃便凭借着自己的轻功,悄无声息的将甜菜摘了些下来。
当然为了避免被发现连累了这丫鬟,阮桃便事先将从别处挖来的枯草替换了那些甜菜。
虽然甜菜种得不多,但也允许一定限度内的损耗。
此便不会给那丫鬟带来什么后患了。
甜菜到手之后,阮桃便猫着腰离开了这一处地方。
因为阮桃的院子之中为了不被他人打扰,一向是没有其他人前往,即便是红羽也只在院外看守。
故而阮桃极为放心地回到了住所之中,夜色中,红羽没有看清她的表情。
见阮桃没有打招呼,红羽只当是她受了惩罚,心情不佳。
或许红羽是有心想要安慰阮桃,但又不想打扰于她,故而阮桃回去的时候并没有与她有所交流。
待进入到只有阮桃一人的净室内时,阮桃便取出了用于炼药的坩埚,将那些甜菜放入其中。
把甜菜捣碎之后,她便加了些清水,接着用火折子点燃木炭,开始加热那坩埚中的甜菜。
未过多时,那水已经变成了粘稠的红色液体,恰好是血液的颜色。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阮桃便换了一件外衣,并将红色的液体随意撒在那外衣之上,唤来了红羽。
“王妃殿下,您这是?!”
红羽见到她手中拿的血衣,惊讶地皱紧了眉头。
“你替我去将这衣服处理掉,记住,尽可能让更多的人看到。”
“王妃殿下,这莫非是王爷……”
红羽踌躇着开口,却很快被阮桃的动作打断了。
阮桃将那血衣交到了红羽的手上,并示意她闻一下上面的味道。
红羽虽然仍紧紧地皱着眉头,但还是听从了阮桃的话。
“你应该明白本王妃的意思。”
阮桃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必多言,只需按自己的吩咐去做便是。
“今晚若是有人想要来此拜访,无论是谁都通通以本王妃身体不适的原因谢绝。”
“是,奴婢遵命。”
红羽闻到了那件衣服之上带着甜味的醇香,显然也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接着她便带着那件衣服离开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阮桃将这边的事务打理好,便开始了自己脑中的计划。
不消片刻,她便换好了夜行衣。
阮桃极其娴熟地将床布置成有人睡在上面的模样,接着便凭借着自己出色的轻功,踩着窗沿跃上了屋顶。
足尖点着瓦片行进,未过多时,她便翻越了王府的门墙,落在了府外。
阮桃又闪身进了一处附近隐蔽的巷子,将身上的夜行衣褪下,藏在了一个角落之中。
虽然这块地界她也比较熟悉,但为了保险起见,阮桃还是从怀中掏出药粉撒在了那件夜行衣的附近。
这药粉虽然无色无味,但却会发出细微的荧光,若是不仔细却是看不着的。
待阮桃再次七拐八拐地从巷子内出来,却是已然到了人影绰绰的街上。
当然,阮桃此时的装扮已然不是那一身夜行衣,而是一袭男装。
阮桃身着一身素色的青衣,那身衣服上的纹路却是极为漂亮的竹纹,朴素低调之中又不乏精致。
她已早早的将头发束冠,若是不凑近仔细观察,此刻的阮桃在他人眼中,便是一位翩翩贵公子。
阮桃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大路上,像那些个前往青楼的公子一般,故作潇洒之感。
她有些生疏的展开手中的折扇,很快便走到了烟笼楼之中。
为了不暴露身份,她先前还修饰了一番自己的面容。
她此时前来烟笼楼的目的便是以局外人的身份,试探是否真的有人盯上了她的下属们。
并且探究一番那些人的来头或是刚要去往何地。
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她自然也不会放弃去见上师傅一面。
有些事情通过书信传达终究是隔了些什么,只有面对面的交谈才能让很多麻烦事儿迎刃而解。
当阮桃走进烟笼楼的那一刻,几位姑娘便赢了上来。
“这位公子,奴家看您面生得紧,想来是第一次来吧。”
一位衣着十分节省布料的姑娘,扭动着腰肢,婷婷袅袅而来。
人未至,香先闻。
阮桃被她一身的香味呛得一时有些喘不过来气,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虽然这烟笼楼是她手下发展壮大的,但其中也有许多后入楼中的新人,故而阮桃并不认识这位姑娘。
“哎哟,清儿你可小心着些,别把人给吓跑喽。”
这时,一旁的老鸨突然凑了过来,满脸堆笑地招呼阮桃:“公子是第一回来吧,不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一旁那位被唤作清儿的姑娘似是有些不甘心,但见老鸨亲自前来迎接,还是愤愤地走了。
阮桃无意间瞥了一眼,却看到了她眼底的一份落寞。
青楼的女子大抵都有些难言之隐,却不知她是有什么原因。
然而阮桃只是想了一瞬,便将其抛在了脑后。
毕竟她来此是有要事要办,不能因为旁的事绊住了脚步。
因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虽然阮桃也会时刻嘱咐烟笼楼内的各位头领们多多顾及手下的姑娘们的安危。
但她却不会因为一时的恻隐之心而去刻意亲近某一位姑娘。
身为上位者,只有不偏不移才能做到真正地统领好整个组织。
“本公子只是随意逛逛,为本公子寻一处位置便是。”
阮桃刻意压低了声音,以免露出破绽。
青楼之中分有坐客和包房两种客人,坐客点的都是清倌,价格也并不高昂。
每坐都以半扇屏风隔断,以免互相干扰。
当然这屏风并不十分严密,若是有心还是可以探查到旁边的状况。
阮桃这话的意思便是要老鸨随意替她寻个座位。
这老板不愧是阮桃手底下的人,虽然烟笼楼之中来往皆是些一掷千金的达官贵人,但她见阮桃如此之说,却也没有露出轻蔑之色。
“请公子留下名讳。”
“陶。”
阮桃在心底暗自赞叹了一番,却没有显露出来。
接着阮桃便被安排到了大堂中间的一个位置,每处有客的地方都隔了一段距离。
因为阮桃并未说明需要什么样的服务,故而只是有几位姑娘端了些小食与酒水放置在桌上,便款款退下。
这其实也是烟笼楼待客的高明之处。
无论这位客人先前是否来过烟笼楼,只要进入楼中便有不需银子便能吃到的东西与可供畅饮的酒水。
虽然先前便有楼中的人担忧过是否会有人前来吃白食,但很快这顾虑便被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