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阮桃已然挣脱了凤玦的手,朝着茹雪所在的地方奔去。
茹雪身上的膨胀得越来越厉害,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了龟裂的血纹。
方挣开凤玦的束缚,阮桃便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银针朝着茹雪的周身穴道激射而去。
由于茹雪在不停地跑动与挣扎,故而她刺中穴位的难度高了很多。
但阮桃的目力也是极佳的,故而很快她便将手上的银针大多数都扎进来,茹雪的穴位中。
只是阮桃很快便发现,兴许是因为扎在穴道中银针有了效果,茹雪的行动突然变得顺畅了,不再像之前那么缓慢。
这就加大了阮桃将最后一针扎入穴道中的难度,令她做出抉择丢针的过程更为艰难。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那茹雪身上的血纹便越来越多,眼看就要炸裂开来。
只是这时身后的凤玦却是也在短时间内赶了上来。
然而凤玦却没有看向阮桃,而是一把摁住了身躯已经变得有两个成年男子大小的茹雪,成功地阻止了她前进的脚步。
只是茹雪依旧猛烈地挣扎着,她那肥胖的身躯整个倒在了地上,仍死死认定耶律楚,手脚并用地朝前爬。
阮桃明白这是凤玦在为自己争取时间,但是看到凤玦离那个即将爆炸的茹雪如此之近,她捏着银针的手不由得指尖颤抖了一下。
但随即她又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地使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便越是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只是最后一针的那个穴道被茹雪鼓起来的肉给挡住了,阮桃不得不走上前,去到了凤玦的身边。
凤玦见她走近,投过去的目光带着不赞同的神色,显然是想赶她走。
但随即凤玦也看到了阮桃目光所落在的位置,那是她需要扎入的穴位。
凤玦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为何阮桃要靠近,故而他只是冲阮桃点了点头,示意她快些下手。
阮桃看着凤玦的眼睛,不再犹豫,将最后一根银针扎如了茹雪的头顶。
过度的膨胀似得茹雪的脂肪层似乎都变厚了,故而阮桃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将整个银针扎进去。
接着二人便极有默契地飞速远离了茹雪,以免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出现什么意外。
当然按照二人现在的距离,即便是在第一时间往后撤,也还是在最靠近茹雪的位置。
所幸他们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当那根银针扎入茹雪的头顶的时候,茹雪便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呆呆地站起来愣在原地。
她茹雪双眼中的赤色开始慢慢褪去,但她的眼中却依旧没有神采,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斩断了线的木偶一般。
接着茹雪的身躯开始缓慢地恢复,她像是极其痛苦地仰起头,张大了嘴,一大口黑气便从她的嘴中吐了出来。
那黑气无色无味,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异样,几乎是在被茹雪喷吐出来的瞬间便完全消散了。
约摸过了几十秒的时间,茹雪便停止了喷吐黑气的过程,径直倒了下去,将案几上的盘子尽数撞倒,也将她的脸上、身上都滚满了油渍。
很快茹雪那边便没了动静儿,那些个匈奴使者们也一个个地从角落小心地探出头来。
而一直被茹雪紧追不舍的耶律楚也极为狼狈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整理起自己的衣襟。
只是此番事了,宴席上已经被搅得一片狼藉。
摔落的碗筷以及碎了一地的瓷片,在厅的各个角落滑动、翻滚。
黏糊糊的油顺着本该干净明亮的地板往外流去。
呼延梓此时却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姗姗来迟地赶到了耶律楚的身侧道:“您没事吧,王子殿下。”
耶律楚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眸中神色变幻,但终究没有翻脸。
阮桃这才回想起方才耶律楚被那茹雪追得满厅乱撞的时候,那些个匈奴使者或是呼延梓之中没有一个上前保护他。
他们都是四散奔逃,以求保全自身。
这便说明了什么问题?
这位匈奴王子或许在匈奴那边的势力并不强大,又或许是这一次他所带来的并不是他的手下而是匈奴国王所指定的一群人。
无论如何,现在可以完全肯定的是,这位匈奴王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使团中的人和和气气,甚至称得上是极为受照顾。
但是从方才危急情况下的使团众人的反应来看,他们这使团内部,恐怕没有表面上那么团结。
再加上这位匈奴王子。身为王子却并不是使团的主使,这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阮桃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窥见了什么内情。
很有可能,此次匈奴使者前来的目的并不是向凤国议和示好,而是找机会将这个匈奴王子置于死地。
只要这匈奴王子的意思,匈奴便有理由向他们凤国的边境发起掠夺与战争。
匈奴的兵力虽然并没有凤国强大,但是他们胜在灵活,最为出名的便是骑兵。
匈奴的骑兵来去如风,很多镇守边关的将士都深受其扰。
他们不仅烧杀抢掠,并且贪婪无度。
故而屡屡逼得凤帝派人前去剿灭,但又因为匈奴过于狡诈且退得极快而无法短时间内将匈奴尽数追击剿灭。
而且匈奴远在关外。调动大量的军队前去剿灭匈奴也是一大笔费用,即便是繁荣的凤国,也是颇为肉疼。
而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匈奴便会派使者前来,腆着脸对凤帝俯首称臣。
这或许也是凤帝不愿亲自接待他们的理由。
因为即便过了这一次,他们也还是会故技重施,寻找形形色色的理由毁约,将才签订了不久的和平条约忘在脑后。
但偏偏凤国不堪其扰,还是得在多番谈判之下,同意他们的要求退兵,换得暂时的和平。
故而看似匈奴是弱势的一方,实则不然。
即便是一只蚊子不断咬人,也会极为令人烦躁,更别提是匈奴这种每次过来便会在凤国身上撕下一块肉的豺狼了。
当然那只是前些年的情况,近几年来凤帝虽然身体每况愈下,但治国却几乎没有耽搁下。
凤帝年轻时发布的政策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推广,对匈奴也有了一定的制约力。
故而匈奴侵袭的次数变得少了,也开始假模假地,在凤帝还没发兵的时候,便派使者前来问候了。
当然,凤国上上下下都对匈奴这行为颇为不齿,故而每次招待匈奴的都并未按照最高的仪制,而是用对待下属国的方式招待他们。
然而匈奴却始终没脸没皮,似乎并不在意这等待遇的差别。
直到今年凤帝已不愿意亲自招待这群人,故而派了凤玦作为挡箭牌,前来招待这群匈奴。
“关于今天的这场刺杀,我觉得贵国应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果不其然,在耶律楚那碰了个软钉子的呼延梓下一刻便将矛头对向了阮桃二人。
凤玦挑了挑眉心生不悦,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贵使应该看得出来,本王与王妃已经在尽力阻止你们口中的刺客,若这名刺客是本王安排的,本王又何须管在座各位的死活?”
这话说得在理,但呼延梓却依旧不依不饶地反唇相讥:“在下感念玦王殿下招待我们的厚谊,但这次刺杀毕竟是在贵国的国界上发生的,并且还是在玦王殿下的府中。”
呼延梓的言下之意,便是凤玦也有刺杀他们的嫌疑。
耶律楚看着他们有来有往地争论,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阮桃却被对方这强盗逻辑给气得一时有些语塞。
她本听说匈奴一向不讲道理,本以为是人云亦云,不想这赤裸裸的真相摆在面前,才知道对方有多么令人厌恶。
但是阮桃却并未表现出任何一点生气的情绪来,而是露出了一个极为官方的微笑,一步一步地走近了呼延梓。
像是被她的气场所震慑,呼延梓竟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接着又似乎反应过来了一样,一脸愤慨的模样。
阮桃没有理会他变幻的表情,开口道:“我们凤国之人,向来不干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
她虽然带着笑,目光却极为冷冽,竟镇住了看起来便孔武有力的呼延梓。
“想必你也看见了,这茹雪所中的是苗疆秘术,若是方才她葬身于此,本王妃与玦王,还有在座的每一位,都定然不会幸免。”
阮桃说这话,却是并没有恐吓于他。
阮桃与凤玦是见识过那刺客爆炸时的威力的,若不是他们那次及时跃下了悬崖,想必早已被那强大的气劲炸成了碎片。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摔下去之后还是受到了一些震荡,乃至回到王府之后,为了温养经脉还吃了不少阮桃配置的药。
而在如此近的距离内,茹雪虽然并没有修炼得如那个刺客一样,有一身强大的内力,但一个普通人身体中的气一旦被激发出来,其威力也是难以估摸的。
到时茹雪以身躯作为武器,距离她最近的耶律楚便是首当其冲。
而这些个四散奔逃的使者们,甚至连仓促间躲在柱后的凤玦与阮桃都难免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