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不停的在他的脸上游走，那人也并不阻止她，任由着她到处乱摸。
然后她又听见那人低沉的声音。
他问，“疼吗。”
她没办法摇头，也没办法说话，所以她摆了摆手，告诉他不疼。
但是眼尾湿润了，男人便又替她擦去眼角的泪迹，他无奈的失笑。
“就快结束了。”
他安慰着她，她便又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想着小憩一会儿，再睁开，就应当结束了。
可是她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还是女人，她垂眸，眼里有温柔的涟漪，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唇角。
江浅动了动手，那人已不在身边了，也没有再握着她的手了。
“你醒啦？”
女人笑起来，指尖也离开了她的唇角，她起身，然后关了照明的灯。
江浅歪头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凳子，好像那里曾经来过谁，又好像从未来过。
“浅浅。”
听到这声轻唤，江浅又安心的闭了闭眼。
他真的来过，存在过。
男人将西装脱下拿在手上，他许是奔跑回来的，纯白的衬衫开了两颗纽扣，额头上有细汗。
他的两只手还护着一盒白粥。
“注意事项已经跟你的丈夫说清楚了，等麻药劲过去就可以起来了。”
女人垂眸，又看了一眼她的嘴角，然后便起身离开了。
小姑娘注意到她的目光，拿过镜子看了一眼自己肿起来的半边脸，有些笨拙的可爱。
再看嘴角下面，是那颗小褐痣。
她有些不解，不解那位池医生为何如此在意这颗痣。
“盐盐……”
她放下镜子，大声叫着男人。
男人坐在她的身旁，盯了一会儿她隆起的脸颊，忽的笑了出来。
“真可爱。”
他轻轻摸了摸，小姑娘十分抗拒的打开他的手，一脸的委屈。
“为什么我醒过来你不在！”
“因为某人在拔牙的时候，肚子叫了。”
他摸了摸她瘪下去的肚子，小姑娘的两只小手紧紧的抓住他的大掌，他抬眼，她便瞪着他。
“那你给我买了什么好吃的？”
“你不能正常吃饭，只能喝些清淡的稀粥。”
“不能吃饭？那岂不是只能看着你吃？我坚持不下去的，我会饿。”
小姑娘肿着脸颊，说话都不利索，他只看见她翕动的唇瓣，然后仔细的聆听着她支支吾吾的言语。
“你吃不了饭，我便陪着你一起饿着。”
“先别说话了，等药效过去，该疼了。”
他将她抱起来，抱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又打开粥，想要慢慢的一点一点喂进去。
小姑娘靠在他的身上发呆，她紧紧环住他的腰，像抱住精神支柱一般。
男人吹了两口勺子里的白粥，轻轻放进她的嘴里。
“不吃不吃……疼……”
可是勺子刚刚触及到她的嘴巴，她突然发起了脾气，她摇头有些激烈的躲开勺子，又开始哭。
“牙……开始疼了……”
她抽噎，哭的牵动了身上每一条神经，每一条神经都刺激着她的感官。
那高高肿起来的地方更加疼的过分，她的脸开始泛红，她只能闷哼，不敢张开嘴巴。
可是不张开嘴巴，上下两片牙就会因为抽噎而打颤，而磕在一起。
如此反复，她哭的更凶，然后更疼。
“我亲亲好不好，粥也等你想吃了再吃好不好？”
男人连亲吻都不敢，都怕弄疼她，他只是用唇瓣擦了擦她那肿起来的脸颊。
“不要碰……疼！”
小姑娘闹腾的推开他的脸。
在见到纪泽衍之前，她其实能忍，她其实不以为意，她其实能控制住情绪。
但是他不请自来了，他就这样突然降临在她的身边，当她有了依靠开始，所有脾气都出现了。
她知道有人会哄她了。
所以她愈发的无理取闹。
她可以撒泼，可以无赖，可以肆意宣泄，可以肆无忌惮。
只是因为，她有恃无恐。
“我不碰你，我就抱抱你，你打我也好。”
他轻轻拍着她抽动的后背，勺子还没来得及放回碗里，就被小姑娘打掉在地上。
他也顾不得去捡起来，只是抱着失控的她一刻也不敢松手。
“不哭了好不好？会更疼的。”
他想替她擦眼泪，可是不敢去碰她的脸，她的脸滚烫炙热又通红的厉害。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双手不停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她在靠发泄来转移疼痛。
“唔……疼……”
“止……止痛药……”
她实在受不住疼痛，双手死死的拧住他的手臂，他微微抿唇，忍下了这不值一提的小疼小痛。
“你……医生……”
她指了指门外，表情彷徨又无助，她的脸肿的很高，肿的地方还因为哭而涨红了。
那模样又惨又可怜。
“要打止痛针？那我抱你去找医生好不好？”
他猜出她的想法，她终于收敛了一些脾气，软绵绵的趴在他的肩头。
男人抱着她敲开池医生的办公室门，女人见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知道是麻药劲过去了，涨疼了。
“医生，麻烦给我夫人打一针止痛剂。”
“来，让她坐下吧。”
女人推开沙发椅，示意让小姑娘坐着，男人俯身想将她放下，她却耍小脾气捶打他的后背，死也不肯下来。
“抱歉，我抱着她，不妨碍吧？”
男人侧头望了小姑娘一眼，看不见她的眼睛，只能看见肿的高高的脸颊，他失笑，语气下意识放温柔。
“不妨碍，坐下吧。”
“疼……”
小姑娘像个树袋熊一样扒在男人的身上，她肿起的脸是不是轻轻擦过他的脸颊，连带着泪水一起擦了上去。
“打完针就不疼了，乖。”
这样的女孩子太软糯，即使她发再大的脾气，再大声的吼叫，再无端的取闹，都不会有人怪她。
她好像生来就是被宠的，被包容的，哪有舍得指责她的半句不好。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眼睛却越揉越模糊。
“擦擦……”
她的脸微微后仰，这才能对上他的眼睛。
她的眼睫打湿了黏在一起，因为有睫毛掉进眼睛里，她又皱眉，不停的眨眼，模样十分娇憨。
男人听令，便替她将眼泪打湿的地方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