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球就像被扎了孔的气球一样,疯狂动荡。
顺着短信号码,我直接拨打过去,令我震惊的是,那边又是曹落的声音。
他笑着说这次我不会挂断了吧,我强忍情绪问他什么意思,他说见面谈,而且必须是今天见。
我立马订票,并且告诉他下机时间和地点,登机后,我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对于何进的事,我很确定是王哲干的,可对于夏溪,我不太肯定,她说是自己目眩所导致,而且别墅的阳台我去看过,人为陷害的可能性不大。
可潜意识里,我却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现在曹落的话,更让我更加觉得真相扑朔迷离。
另外,曹落不是一直在国外吗?他怎么会知道有谁在背后搞我?
前几次他打电话,难道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
我满怀愤慨和疑惑,坐了数小时飞机后,终于在黄昏时,到达浦东机场,可我刚下飞机,就看见了奕朵二十分钟前的微信。
【跳哥,我在蕰藻浜,就是你们野炊的地方,你过来找我。】
这条短信让我有点恍惚,总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
曹落说必须今天见,难道这也跟奕朵有关?
我步伐很快,在还没想好怎么回复时,就已经出了机场,抬头间我远远看见一辆黑色路虎,正停在机场路边的人行道上。
敢如此嚣张的将车停在这里,除了曹落还能是谁呢?
有钱,还真是为所欲为啊。
我走上前,用手敲了敲车窗,黑色玻璃摇下后,我又与他见面了。
曹落手搭在方向盘上,样貌跟以前变化不大,一身名牌,嘴角玩味一笑道:“混的不错啊,劳力士都戴上了。”
我瞄了眼手腕上的表,这真不是我炫耀,只是我忘记摘了。
“你知道是谁在背后搞我?”我抬头看他,不想废话。
曹落哼了声:“把你手机丢进来,别给我玩录音那一套。”
我掏出手机,当着他的面关机后装回口袋,他笑了声,也当我面关机,然后说让我也别防着他,他也录不了。
本来我真没想这么多,但经他这么一说,我真有点担心他给我下套,谁知道他车里有没有录音设备?
于是我说不上车了,出来讲。
他将手机丢车里后下来,跟我朝机场口走去,在一个立式灭烟筒前停下,点燃烟后我冷眼看着他。
“现在可以说了吧。”
曹落也狠狠吸口烟,脸色严肃起来,忽然瞪着我:“你跟Abel到哪一步了?”
“Abel是奕朵吗?”我问。
“少装了,我明说吧,Abel今天约了你对吧,我要你跟她讲明白,你们以后不会再有任何联系,如果你同意,我会把我知道的东西告诉你。”
我重重的将烟雾吐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知道什么?”
“夏溪从楼上摔下去了吧,可能连她自己都认为是不小心,但你信吗?”
这话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曹落居然知道夏溪?
我以为他说有人搞我,重点会说何进,可结果不是,看来曹落真的对我以及身边人,做过不少调查。
“你…怎么知道夏溪的?”我呼吸开始急促。
他严肃的脸,浮现出一副得意表情。
“这你别管,我手里有线索,可能对警察而言不算证据,但对你而言……”
顿了顿,他面色阴冷道:“如果你拒绝,我想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也找不到那个行凶者。”
我指尖狠狠的掐着烟蒂,烟雾从缝隙中全都被挤出,连这些微小的雾粒子都感到被我捏疼了,所以它们报复我,全都充斥进我眼眶,想要扎出泪来!
如果真的有所谓的行凶者,那就算法律制裁不了他,我也一定要找到他,我要打断他的腿,哪怕他在天涯海角,哪怕代价是数年的牢狱之灾,我也在所不惜。
因为,因为他害了夏溪,而且可能害了一辈子!
“你……你怎么证明,怎么让我相信你?”
我还有一丝理智,面对曹落,我必须冷静,不能上套。
他将最后一口烟抽掉后,轻飘飘的说出了那个中介的样貌,还有夏溪出事的具体时间,地点。
这些话就像头顶越过的飞机一样,发着轰隆的巨响,震荡我心尖。
我咬着牙,问他这件事跟那个中介是否有关,刚问出口后,我忽然脑中想起在别墅阳台时,我仿佛心灵感应般看见了出事前的画面。
好像是有谁给夏溪说了些什么,才让本该下来的她,又站了一会,而随后噩梦就来了。
这虽然是我幻想出来的,但却在此刻,更加清晰的浮现在我脑中,没有缘由。
“我已经说的很明确了,Abel还在等你,我要你亲口告诉她,跟她断绝一切关系,录音后发给我,我会把你要的东西给你。”
我有点难以呼吸,空气好像都凝固住了,就像血液一样,在我刚打算给奕朵坦白时,命运的齿轮再次扣入了不相匹配的齿槽,这台感情机器,又一次撕绞在一起,等待崩盘。
但我还心有不甘道:“就算我退出,她也不会选择你,她已经拉来了云杉资本,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你还是想想怎么找到凶手吧。”他眼神轻佻道。
我将烟头狠狠摁死,那些在恐惧中仍想续燃的星火,也被我无情摁灭!
“曹落……你要是敢骗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在你们彻底断绝后,我会给你的,但如果是骗我,那这辈子你都别想知道真相。”
他话说完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用一种胜利者的眼神看着我,我发红的眼也瞪着他,而此时,在他身后不远处,我看见一辆拖车,拉着那辆路虎走了……
“哈哈,我喜欢看见你这幅慌张模样,高然,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东西,就不可能被别人抢走。”
曹落说完后回头,远远看见拖车拉着路虎远去,他身子一僵:“那是我的车吗?”
“应该吧。”
“可是拖车……怎么没人给我打电话?”他喃喃道。
“你电话在车里。”
……
曹落追着车跑了,我深深吸口气,又看了眼奕朵的微信,距离她发短信,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从浦东机场过去还得一个多小时,我回消息说让奕朵先回去,有事明天说。
我想再拖一拖,再好好想想,可等我把借来的钱转给神父后,奕朵回信了。
【过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风将我摁死的烟头,从灭烟筒的顶部吹落,我又将它捡起丢入烟筒,可这一瞬间,我仿佛切换到了它的视觉,它就这么坠落下去,好像坠入深渊一样,蓝天、白云、清风,都将与它再无瓜葛。
它只会在一堆彻底死掉的烟蒂堆上,成为一支再也无法燃烧的尸体。
这一秒,它应该是恨我的,恨吧,恨吧,都来恨我吧。
……
等我快到蕰藻浜那片草滩时,天已经由昏黄变成褐蓝,只有最远的天际边,还挣扎般散出一点青光,它久久不愿离去,也许是想再对今天做挽留。
路边,我将手机录音打开,绕过一片芦苇荡后,看见了坐在草滩上的奕朵。
当我看见她时,脚步顿时定格,瞳孔无限制的放大!
因为她身旁,堆放着各式各样的烟花,有可以在天空绽放的烟花筒,有捏在手里的烟花棒,还有陀螺式旋转烟花……
这一切,本都是我脑海中想过无数次,给她表白的场景画面。
可现在她和这些烟花都在,而我要说的话,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跳哥?”
奕朵听见脚步声,回眸看我,她浅浅一笑间,我感到蕰藻浜的水都静止了。
我知道她心里很委屈,很难过,因为她觉得我对感情摇摆不定。
可即使这样,她还愿意主动接近我,这已经和我认知的奕朵不太一样了,或者说,她对自己不愿放弃的事都是如此,就像对卡乐一样。
不伤到最后,她是不愿轻易放手的。
可是我……今天会让她彻底…彻底疼到绝望!
曹落口中的线索,就像一道带着火焰的箭,洞穿我心的同时,也将与我紧紧相依的另一颗心,烧成灰烬。
奕朵起身,我才看清她的装扮,她今天穿着一件碎花长裙,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穿裙子,胸口处还有着蝴蝶纹的造型,脚下踩着白色鞋子,头发微卷披肩。
她弯腰捡起一把烟花棒后,朝我笑着走来。
风拂过芦苇荡,从侧面将她的长发吹起,微微遮住她的笑容,在这一瞬之间,我看见她眼眸里暗藏的悲伤,可等她用指尖拨开头发后,依旧是微笑可人。
她在我面前半米处站定,举起烟花棒对着我:“跳哥,你看这么多烟花,好看吗?”
“……奕朵,我,我……”
她见我结巴,扑哧一笑道:“你打火机呢?帮我点燃好吗?”
“……”我什么话都没说,身子也动都没动。
她笑容定格了半秒,好像感知到了什么,于是我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高然,如果你…现在给我表白,就在这里,就这样,就很好了……”
……她再次举起了烟花棒,像极了一捧色彩斑斓的鲜花,奕朵在花中,等待着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