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短信，我拨打了这个陌生电话，那边接通后，一个男人声音传了过来。
“高然，呵呵，好久不见啊。”
我顿了几秒后，惊讶道：“曹落？”
“哼，打你电话，真是不容易啊，我……”
我挂断了，没心情跟他说话。
但他又打了好几个过来，我直接拉黑了，连短信都收不到的那种。
握着手机失神片刻后，我给何雪打电话借钱。她是我目前唯一认识，且可能借给我的人。话出口后，她很惊讶的问，借钱是给奕朵表白用吗？
我口齿有点撕磨，但为了不让奕朵知道这件事，我还是嗯了声。
何雪问我要多少？我说五万，半年内还清。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扑哧一笑道：“没见过借钱表白的。”
此时，电话那边好像有人在说话，我听不清楚，但过了一会后，何雪问我人在哪里？
我疑惑的说上海，她哦了声道：“那劳烦你回一趟西安，在你正式跟朵儿在一起前，我有事给你说。”
“回不了，我着急用钱。”
“急也得回，现在订票，后半夜就到了，我去机场接你，另外……奕铭也要见你，有事要说。”
我顿了好半天后，问她电话不行吗？她说不行，关于奕朵的一些事，必须当面聊。
“你是怕我录音吗？真没必要，我急着用钱。”我有点焦躁。
“五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回来一趟你都不愿意，你真觉得借钱很容易？”
何雪有点不悦，我也气的想挂电话，但夏溪的手术还等钱用，我实在没办法了。
于是我挂断电话后，给神父打电话，说我回西安去借钱，最迟明晚回来，让他照顾好夏溪。
我买张高铁票，连晚上住宿钱都省了，当高铁到达古城西安时，一抹晨曦对我表示了欢迎。
出了西安北站，我再次想到冬天那场雪，当时夏溪期末考试结束后，让我来接她。我迟到了半小时，哆嗦站在北站门口，半天没见人，准备要走时，她忽然跳出来喊道。
“软然，鸹貔，你这么快就撑不住了？才等十分钟就要走？”
那时候，她扎着马尾，蹦跳着上来踹我……
我重重的吸口气，红着眼看向西安北站四个字，它还是一点都没变，只是时间变了，人变了……
何雪开车来接我，说奕铭在白马金服，让我去了聊。
我很诧异的问他在干嘛？何雪说就这几天卡乐、咔里要开股东大会了，他在跟白马的团队，在筹备股份重组的事。
我思索了下，奕朵现在有云杉资本，奕铭后面是白马金服，这场股东重组会，看来并不简单。
沉默后，我转头看向窗外，等车子路过龙首原时，无数回忆袭来，那家西餐厅也倒闭了，它被改成了火锅店。
而我曾经住的那个小区，门口又来了新的保安，可是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
穿过北门城墙时，青褐色的砖瓦浮现我眼前，它倒是百年未变，尘封的历史在砖壁上，却形成许多密麻的凹痕。
南来北往的车流，或急或缓的穿过墙门，旅客总是看着城墙，感慨古建筑的厚重和时间的积淀，但他们都忽略了，墙壁上那些藏匿光阴的凹痕，它们才是真正为了纪念时光而存在的。
因为有无数懵懂的男女，争吵的情侣，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情绪崩溃的底层人，是他们在深夜路过这里时，手指无数次碰触，敲打，发泄在墙壁上后，才形成这道道凹痕。
凹痕，替大家记住了每一个瞬间，即使他们已经长大、结婚、离婚、遗忘、死去，但记忆却永远刻在了这里，刻在了这座古城里。
我很懂他们，因为我就是其中一份子。
车子绕过钟楼时，我的脑海中下起了大雪，雪中有位女子，推着轮椅，带着一名男人缓缓踱步，街角的咖啡店里，正放着一首八十年代的歌，叫做《风继续吹》。
得亏何雪的车子没再往南边开，因为那里，还有一座正在拆除的城中村。
……
来到白马金服，我看见很多职场人在忙碌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进了何雪办公室，我再次看见奕铭，他留着干净的短发，白衬衫黑西裤，举手投足间有气质彬彬。
招呼我坐下后，我心里很是嘀咕，不明白何雪专门将我叫回来，意义何在？
“高然，咖啡。”
何雪递来咖啡给我，我说了声谢谢后，奕铭跟我简单寒暄，但主要问的都是我和奕朵的感情，我知道这都是何雪说的，所以也就应付着回了几句。
“朵儿跟我这些年，一直有点矛盾，这次麻烦你专程跑一趟，也是我想跟她化解，都是一家人，我当然也希望她能幸福。”奕铭说道。
“哦。”
见我情绪有些冷淡，奕铭与何雪对视一眼后，拿出一个礼盒递给我。
“你跟朵儿在一起，以后也可能就是一家人了，这个送给你。”
我看见盒子上劳力士的logo，半天回不过神来，这东西少说也得十万往上吧，奕铭这是……贿赂我？
见我没接，他将表盒放在茶几上，又取出一串钥匙放下，说道：“还有这套房子，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说完，他跟何雪都注视着我，我深深吸口气，看了看表，又瞄了眼钥匙，随后身子往沙发一靠，淡然一笑道。
“弈总，我以后不一定在西安定居，还有……你看错我高然了。”
“这是上海的房子。”他说。
……
我身子微微坐直，伸手摸了下脸道：“上海的……它是不是那种临近苏州，地段偏远的那种……”
“这是外滩附近的，一套两千多万，阳台可以俯瞰整个外滩。”何雪补充道。
我颤抖的端起了咖啡，抿了抿，抬头道：“带过户的那种吗？”
“嗯，你们领结婚证后，我马上过户。”奕铭说道。
吧唧吧唧~我嘴唇吸吮咖啡……
何雪看着我，吁口气道：“高然，我明说了吧，奕铭希望你能把房间布置好，在那里表白，风景也很漂亮，我相信朵儿不会拒绝的，他接受你的同时，也就等于接受了奕铭的道歉，这样也能缓和他们的矛盾，未来都是一家人，抛开一切，我们都希望朵儿能幸福。”
至此，我彻底明白了，为何她一定要让我回西安来，原来是想赶在我求爱前，通过我和一套房子，来缓和他们间的关系。
可我有一点不明白，目前他们不是斗的很凶吗？
云杉资本站台奕朵后，奕铭不慌？反而还……还在给奕朵道歉？
这是什么逻辑？
“我跟奕铭也要订婚了，十二月份，以后就真的是一家人了，所以高然，就当缓解家庭矛盾，东西你都收了吧。”
何雪说完后，我陷入了一阵纠结。
名表，豪宅，好像只要我点个头，一切都是我的了，最关键的是，奕朵也成我的女人了。
可是这一切我现在没法接受，因为还有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她叫夏溪，她在等我的钱动手术。
我说了声抱歉，暂时没办法这么做，给出的理由是，我打算在户外表白，在此之前，我不想让奕朵知道，我们在背后商量了这些。
何雪脸色一变，刚要说什么，但被奕铭打断，他笑着说没关系，但表我必须收下，这是他给我的见面礼。
我怔愣住，此时何雪也说表不拿的话，钱她不借。
思索片刻后，我收了，并当他们的面拆开后戴上，但我心里很清楚，等我回上海后，不管我跟奕朵未来如何，表我都会寄还回来的。
见我戴上后，何雪微微一笑：“这不就好了嘛，高然，预祝你求爱成功，另外，送你这么大见面礼，是不是得叫奕铭一声哥？叫我一声嫂子？”
……我感觉自己像坐台小姐，心里极其不舒服，感觉侮辱了我的人格。
【叮咚~支付宝到账，五万元。】
“大哥大嫂你们好。”我喊道。
……
出了白马金服，我的心情一半明媚，一半冰凉。
我此刻好像感觉到了韩黎当时的处境，真的只要自私一点，只要放弃一个人，马上就会拥有全世界，但韩黎当时放弃了吗？
所以，我也没办法放弃。
我本想订票直接回去，但还有件事我必须要做，那就是去了解一下何进的事，哪怕见不了面，但我需要知道他的具体情况。
给黎栋打了电话，他说何进是被“龙首原派出所”关押的，要了解的话，可以去警局。
我在那个派出所认识一个警察，说起来也挺有缘分的，夏溪当时报警，就是他审讯我，最后又是他给了我韩黎的位置，现在，我又因为何进的事，给他打去电话。
他接通后很惊讶，问我最近怎么没被人送到派出所？
我……
他顿了几秒，又说不好意思，问我媳妇找到了吗？
我有点语塞，他嘀咕道：“难道又跑了？”
他见我沉默，又说不行帮我再找找，问我媳妇在东西南北哪个区跑丢的？我说在上海嘉定区。
“……哦，丢出我能力范围了，你还有别的事吗？”他问。
“有，您在警局吗，我过来想跟您打听个人。”
“人在西安吗？”
“人在监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