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推迟见面
微龙唐2025-08-10 19:585,106

  会议结束付平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那份方案文件,又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他知道,县里的政治远比镇里复杂,那里不仅有工作分工,更有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和利益纠葛。明天与马县长的一场谈话,可能决定很多人的命运,包括他自己的。但他没有退缩,反而觉得一股斗志被激发出来。他喜欢这种挑战,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应对。

  准备?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需要准备的,不仅仅是方案的内容,更是如何把握马县长的心理,如何在原则和灵活之间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如何在县里的权力棋盘上,为曹海镇,也为他自己,争取到最大的空间。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了电话,开始拨打县政府马县长秘书的电话,预约明天的汇报。

  “马县长这个人……确实难搞。”他在心里一遍遍地梳理着关于马县长的一切信息。马县长何盛勇,县政府的“一把手”,以其刻板、固执、认死理的风格在县里出了名。他只认文件,认规矩,认他自己理解的“原则”。付平深知,自己跟县委徐书记关系再好,这个涉及到经济发展、政府投资的项目,最终还是要过马县长这一关。县政府的权力,特别是在具体项目的审批和资源分配上,是绕不过去的。

  “他认定的事,别人怎么说都没用……以前连徐书记都顶过,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那股子劲儿,谁都知道。”付平回忆着过去听到的传闻和自己有限的接触,心里清楚,对付他,硬压肯定不行,根本油盐不进,只会适得其反。

  “而且,他快退二线了,”付平叹了口气,这是更麻烦的一点。“年纪摆在那儿,仕途基本也就这样了。现在真是无欲无求,没啥能抓住的把柄,也没啥能轻易打动的点。”他追求的,或许只是平稳着陆,不出错,不担责。这么大的新项目,流程复杂,风险也不小,他会不会怕担责任,倾向于保守?这可能性很大。

  更让付平担忧的是,马县长在县里经营多年,身边围着不少本地势力,形成了某种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咱们之前搞的那个‘涤荡风暴’……”他强力推动的那场整顿,确实触动了一些人的既得利益。

  “得罪的主要就是这些人……他们会不会找马县长,通过马县长来给咱们这个项目使绊子?”他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那些失去利益的人,最想看到的就是付平栽跟头,而阻挠这个被付平视为政绩核心的项目,无疑是最好的报复方式。

  “你说他会不会受这些人的影响,对咱们这个项目有看法?”他再一次叹了口气,感觉有点头大。这一关确实不是那么好过,仿佛一座难以撼动的冰山横亘在他面前。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妻子的号码。刘逸霏,虽然不在体制内,但在大学工作,视野开阔,看问题有自己的深度和角度,有时候反而能给出不一样的启发,而且,在这样心烦的时候,跟她聊聊,也是一种心理上的放松。

  “喂,逸霏啊,是我。”付平语气有些低沉。他先是简单说了下今天方案完成和下午班子会讨论的情况,强调了团队的效率和方案的扎实,然后话锋一转,重点表达了他对马县长的担忧。他把刚才心里盘算的一切都告诉了刘逸霏,回顾自己对马县长的刻板印象,以及掌握的那些零碎信息。

  “马县长这个人…你知道的,他那个人,刻板、固执,认死理,认定的事儿谁也改不了。以前连徐书记都顶过…对付他,硬压肯定不行,根本油盐不进。”他继续倾诉自己的担忧,“而且,他快退二线了,现在真是无欲无求,也没啥能抓住的把柄或者能打动的点。更麻烦的是,他在县里经营那么久,身边围着不少本地势力,咱们之前搞的那个‘涤荡风暴’…得罪的主要就是这些人…你说他会不会受这些人的影响,对咱们这个项目有看法?”

  他再次叹了口气,“这一关确实不是那么好过…感觉有点头大。”

  刘逸霏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等付平说完,她没有直接给出建议,而是提出了一个引导性的问题,语气平静,却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付平的思维盲点。

  “你对马县长的分析…嗯,听上去确实像座难以撼动的大山。”刘逸霏缓缓说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她顿了顿,“一个人,他可能同时是刚正不阿、认死理、保守固执的原则先生,又能因为个人的不满或者某个利益集团的怂恿,去无理地卡一个对地方发展有益的项目吗?一个人,能否既讲原则又讲权术呢?”

  刘逸霏的问题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付平的思维盲点。他之前把马县长看成一个整体,认为他既原则又可能受私利影响,所以找不到突破口。

  但刘逸霏的意思是,这两种状态很难同时存在并主导他的决策。一个人,要么是真正纯粹地基于他自己的理解和理念来判断和决策,那么他反对一个项目,一定是因为这个项目本身不符合他认定的原则、规章或发展理念;要么,他的“原则”是伪装,其决策真正受私利或外部势力影响。这两者是矛盾的,不能同时占主导地位。

  “对啊!”付平在电话那头轻声惊呼,声音里带着一丝幡然醒悟的震惊,“一个人不可能完全是这两者!他要么是真正纯粹地基于他自己的理解和理念来判断,要么就是被外部因素裹挟!他不可能既‘油盐不进’地坚持原则,又轻易地受利益集团唆使!这两者是矛盾的!”

  他意识到,马县长的立场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单一纯粹的理念或纯粹的利益驱动,从而可以更精准地找到突破口。如果他是真原则,那就用无可辩驳的事实、详实的数据、充分的政策依据去说服他,证明项目完全符合他的“原则”;如果他是被裹挟,那就想办法切断他与那些势力的联系,或者把项目包装成他无法拒绝的“原则”问题,让他无法因为私利而反对。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有了应对的方向。

  听到付平在电话那头沉寂片刻后发出的轻声惊呼,刘逸霏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她也不多说,轻松地结束话题,不想给他太多压力。“看来你有点想法了?”她笑道,“想通了就好。不过别光顾着想你的‘恶战’啊,忙完早点回来带娃!”

  付平笑着应了,挂断电话。虽然知道挑战依然存在,但他不再感到无从下手,思路变得清晰。他要做的,不是去攻克一座混沌的山,而是要精确地找到那座山“认死理”到底“认”的是什么“理”,然后对症下药。

  第二天上午,距离付平约定的汇报时间——九点四十五分——越来越近。县政府办公楼,县长办公室里,气氛却因为一个不速之客显得有些微妙。

  马县长正在批阅文件,突然听到敲门声。

  “请进。”

  门被推开,常务副县长,章副县长走了进来。他手里带着几份需要马县长签字的日常政府工作文件,但右手腋下还夹着一份当天的县报。他的表情看似平静,实则带着一丝精心策划后的不动声色,眼神里甚至藏着不易察觉的得意。

  “马县长,没打扰你把。”章副县长走到办公桌前,将手里的一叠文件放在桌角,然后顺势将县报递了过去,似乎只是随意一提:“哦对了,您看看今天的县报,有篇关于曹海镇的报道,写得挺热闹的。”他用“挺热闹的”来形容,语气微妙,似乎是褒义,实则暗藏玄机。

  马县长接过报纸,随手看了起来。他首先看到的是头版右下方的一则小豆腐块文章,标题醒目:《曹海镇:借力“绿源”打造特色农业产业新高地——镇政府与绿源农产有限公司战略合作正式启动》。他一边看,一边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赏的表情。他了解绿源农产这家公司,知道它在江城做得不小,渠道很广。

  “哦?曹海镇啊……”马县长看着报纸上的内容,念叨着,“嗯,跟绿源农产签约了……这个绿源农产我知道,在江城做得不小。付平这个小伙子,能力还是有的嘛,能把这么大的公司拉过来,而且是搞全镇产业承销……这是把整局棋走活了!销路解决,产业就有盼头了!有魄力!”他认可项目本身对地方发展的意义,也肯定了付平在招商引资方面的能力。

  章副县长听到马县长的认可,心中暗道一声“成了第一步”,但他没有附和,而是立刻抓住报纸上的另一句话,语气变得不解和担忧,显得比马县长还要关心县里的工作是否规范。

  他用手指了指报纸上那篇报道的某个段落:“是啊,绿源农产的项目确实是好事,解决了大问题。不过……马县长,您再仔细看看这里……”他的手指停留在报道中的一句话上:“……曹海镇在与绿源农产深化合作的同时,还将依托优美的自然风光和特色农业资源,新建大型亲子研学基地……”

  章副县长抬起头,看着马县长,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疑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跳过”的不满:“这个……这个项目……马县长,咱们县政府这边……有收到过立项申请或者相关方案吗?什么时候确定的呢?这么大的项目……我这边分管一块的,怎么完全没听说过呢?”

  他的问题非常精准,直指核心痛点——程序不正义,跳过了县政府的立项审批流程。他用“完全没听说过”来强化这种“被跳过”的感觉,并用“分管一块”暗示这是对他常务副县长分管工作的不尊重。

  马县长听到“新建大型亲子研学基地”几个字时,脸色立刻变了。他再次将目光移回到报纸上的那句话上,仔细阅读,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刺扎在他的神经上。

  刚才对曹海镇和付平的赞赏消失不见,眉头紧紧皱起,越来越深。大型亲子研学基地,这可不是小打小闹,涉及到土地、规划、资金,是典型的政府投资类项目!

  “新建大型亲子研学基地?什么时候的事?!曹海镇……付平他没有向我汇报过这个项目啊!也没有就这件事提前跟我沟通!”

  马县长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带着明显的震惊和不满,这直接确认了信息差的存在,也侧面证实了付平确实在某个环节上“跳过”了他这个县长。

  章副县长看到马县长中招,心中暗喜,但他表面上表现得更加“惋惜”和“担忧”,仿佛完全是出于公心。

  “这……怎么会呢?”他叹了口气,“这么大的项目,涉及到政府投资和土地规划,按规定必须提前向县政府申报,经过论证和审批啊……怎么就在报纸上直接发出来了呢?这流程……哎呀,现在的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但这……这也太不讲规矩了!太莽撞了!”

  章副县长用“不讲规矩”、“莽撞”来定性付平的行为,进一步强化了他无视程序、独断专行的印象,这正是马县长这种高度重视程序和规矩的领导最不能容忍的。

  马县长的脸色彻底变得难看,甚至有些发青。他猛地将报纸拍在桌上,语气变得严厉而冰冷,将个人不满上升到了制度层面,批评非常严厉。

  “莽撞?这哪是莽撞!这是胡闹!”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大型项目,这么大的投资,这涉及到县里的发展大局,这是典型的无视‘三重一大’制度!这么重要的事,这么大的项目,新闻都发出来了,我这个县长竟然毫不知情?!这是把县政府放在哪里?把规矩放在哪里?这是对县委、县政府工作程序的蔑视!”“三重一大”制度是体制内重要的集体决策原则,拿这个说事,分量极重,已经不是简单的程序问题,而是上升到了政治高度。

  章副县长见火候差不多了,为了显得自己不是纯粹告状,也为了进一步暗示付平可能背后有人(徐书记),从而让马县长更加不爽因为他不喜欢被跳过,尤其不喜欢被仗着上级支持而跳过,他提出了一个可能性,看似辩解,实则点火。

  “这……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章副县长放低了声音,做出思考的样子,“会不会……付平他……他先向徐书记汇报过,得了徐书记的指示,所以就……?”他语气迟疑,像是替付平找借口,又像是在暗示什么,“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按程序,这么大的政府投资项目,尤其是资金和规划,是政府这边主导的,还是必须通过政府这边的……”

  马县长听到可能涉及徐书记,或许因为徐书记的地位,他无法立刻像呵斥下属一样发作,但他内心对付平的“不按规矩出牌”和“仗势”更加不满。他的面色变得更冷,没有再接章副县长关于“徐书记”那句话的茬,但沉默本身就代表了一种不满和更深层的考量。章副县长的话,让他觉得付平不仅跳过了他,可能还是故意借着县委书记的势来压他,这触碰了他作为县长的权威和底线。

  章副县长看到马县长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并且怒气已生,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他没有再就“亲子基地”的事情继续纠缠,而是巧妙地转入汇报带来的其他政府工作,显得自己来意纯粹,只是顺嘴提了报纸上的事。

  “行了,马县长,这事……您看怎么处理吧。”他话锋一转,“对了,还有几个政府那边的工作需要向您汇报一下……”汇报完毕后,章副县长起身告辞。“那马县长,您先忙,我这边就先走了。”

  离开时的细节,章副县长做得不动声色。他故意或无意地将那份载有问题的报纸留在了马县长的办公桌上,就放在显眼的位置,确保这个“证据”留在原地,持续刺激马县长,让他的不满继续发酵。

  章副县长离开后,马县长独自坐在办公室里,脸色依然不好看。他再次拿起桌上的报纸,视线死死地盯住“新建大型亲子研学基地”那几个字。刚才和章副县长谈话时对付平能力和项目的赞赏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轻视和蔑视规矩的恼火。他放下报纸,靠在椅背上,思索片刻。他的思绪从项目本身,转向了付平这个人,转向了“规矩”,转向了“流程”,转向了他作为县长的权威。

  他做出了一个微小的决定,一个看似不起眼,实则充满了权力信号的决定。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秘书的内线。

  “小李啊,”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你通知一下,那个约好九点四十五分付平同志的汇报时间……推迟半个小时。就说我手头有个急事要处理,让他稍等一下。”

继续阅读:第507章 没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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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贫小村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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