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春去山外山2025-03-18 09:2310,462

  陈箫芸拎着奶茶,哼着小调到了办公室,刚拿出钥匙发现门没关,于是推门进去,一看是何畅园,见他一脸疲惫,又愁眉不展的趴在桌子上研究着案宗,陈箫芸愣了一下,随即诧异又关切的说,“何队!你不会又熬了一晚上吧?这样可不行啊!熬鹰呢你这是!”,何畅园瞥了她一眼,又埋下头去,像是着凉了似的吸了吸鼻子,声音嘶哑的说,“破案可不就是熬鹰嘛!”,一边说着一边摇摇头,重重的啧了一声,继续翻看着案宗。陈箫芸走过去提了一下水壶,空的,于是提起来去接水,“何队!是熬鹰不假,但你得悠着点,也不能把身体熬坏了呀!再说,你加班倒是叫上我跟杨哥啊,工作上我俩可不是偷奸耍滑的人。”,等把水壶放回去,陈箫芸拿着奶茶,看了看何畅园,走过去放到他桌子上,“何队,补充点儿能量吧!”,何畅园瞄了一眼,立即不耐烦的说,“我不喝,全添加剂!对身体有啥好处!还不如我这熬夜呢!你们这些小年轻就好这一口,要我说,革命本钱就是被这些玩意祸祸完的!”,陈箫芸听了又气又好笑,一把将奶茶又拽过来,小声嘟囔着,“何队,你这偏见太大了,不喝就不喝嘛,还革命本钱,这哪儿跟哪儿啊!”,说完气呼呼的回到自己座位去了。何畅园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陈箫芸又轻手轻脚的凑到何畅园跟前,正要问用不用出去给他买早餐,何畅园突然把案宗往前一把推开,摘了眼镜扔在桌上,仰起头晃动着脖子,长长叹了口气,“唉!愁人啊!刘队的案子,一点头绪都没有!”,一提到刘队,陈箫芸心里条件反射似的也一阵难过,兀自怔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何畅园扶着桌子起身活动活动腰,见陈箫芸低着头默不作声,明白是怎么回事,走过去拍了拍她,故作轻松的说,“丫头!又多想了吧!”,陈箫芸抬眼跟何畅园目光一碰,立即又转向一边,面露悲戚,何畅园也心事重重的看着桌子上那些案宗资料,或许是疲倦,或许是感慨,微微出神的说,“咱们刑警就是这样,有些人说干我们这一行的时间长了变成铁石心肠,多大的误解啊!我们不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怎么可能是铁石心肠,无非是见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见惯不怪罢了。这人呢!都想升天堂,不愿下地狱,还希望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天堂在哪儿,地狱在哪儿,别说压根儿就没这回事,哪怕有,不就在这俗世洪流当中嘛!咱们办过的案子,无论多离谱的,走狗屎运的,无论多凄惨的,家破人亡的,都多了去了,充满了机缘巧合,阴差阳错,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有,有人不正享受着天堂般的生活?也有人不正经历着地狱般的煎熬吗?所谓人间,不就是这样吗?还去哪儿找天堂地狱,这辈子都活不明白,又去哪儿寄希望于下辈子?”,说完摇了摇头,又坐下去,兀自沉思着。陈箫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稍过片刻,何畅园起身,看着陈箫芸,眼神中略有怅然,但又透露着令人信服的坚定,“但是,我们是刑警,必须时刻做到控制自己的情感和情绪,做好当下人,办好当下事!”,陈箫芸使劲点了点头,心里一阵感动,觉察到鼻子微微一酸,赶紧又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何畅园突然回过神来,看了一下时间,一个激灵双手重重的一拍,“忘了忘了!我得出去一下!”,说完快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包,急冲冲往外走,陈箫芸知道他肯定是去医院,也不便多说,一转身,步履稍显沉重的慢慢回到座位上,回想着刚刚何畅园说的话,沉思许久。

  何畅园到了病房,见王翊芝仍在睡着,于是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小心的把早餐放下,刚坐到床边,王翊芝醒了,笑了笑,准备坐起来,何畅园又轻轻按住她,关切的说,“不急,你再睡会儿,才七点多,转院手续这会儿也办不成。”,王翊芝随即又躺下,若有所思的看着何畅园,幽幽的说,“昨晚上做个了梦,挺奇怪的。”,何畅园哦了一声,把手提袋打开,取出早餐,王翊芝叫了他一下,“一会儿再吃吧,也不饿。”,何畅园看了看她,没说什么,又把早餐放回去,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梦见什么了?”,王翊芝把目光转向天花板,边回忆边说,“有些记得也不是太清楚了,我在一个海边,好像是傍晚的时候,我正往岸上走着,后面突然风起浪涌的朝我这边来,我就赶紧跑,但越急就越跑不动似的,那海水是黑的,还看见好多死鱼烂虾,把我急坏了,后来听见好像有人叫我,我外远处一看,看不清是谁,只有个影子,但梦里面我心里很确定,那人是二舅,我就拼命的喊他。救命救命!但二舅站在那儿也不动,好像是也朝我说些什么,但我听不清楚,眼看那黑水都已经淹到我腰这儿了,我真是吓的够呛,这时候我听见二舅的声音越来越大,不是在喊我,是在念经,然后我就看见那海水退下去了,我脚也能动弹了,就赶紧朝二舅那个方向跑呀跑,但我越跑,好像二舅还是离我那么远,看不真切。当我觉得跑不动的时候,往地上一看,不是海滩,已经是在堤坝上了,看不到海了,感觉远处就是个水库似的,这时候醒了。有些细节这会儿想起来模糊了,但听到二舅念的那几句,我记得非常清楚,接引上莲台,决定宝莲生。二舅就在梦里不停的重复念着。”,何畅园既诧异又疑惑,略加思考,问,“你以前没听过这两句吧?”,王翊芝摇了摇头。这时何畅园手机响了,是陈箫芸打来的,他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笑着安抚王翊芝,“别想那么多了,好好治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完去了外面。王翊芝颇为动情而又笃定的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何畅园回来,见王翊芝还躺在床上兀自发着呆,便又劝慰了几句,然后把早餐取出来,看了看她,目光温暖而又关切的说,“我在店里吃过了,你先吃着,我到楼上去看看二舅。”,说完正要往外走,王翊芝叫住了他,说,“这会儿二舅肯定不在病房,他每天早上都去住院部后面的小广场诵经,他说这是功课。我昨天跟他说过了,今天上午咱们转院。”,何畅园微微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那行吧,那边医院的大夫约的有时间,咱们得提前到,等回头我回来,多来看看二舅。”,王翊芝点了点头。然后吃过饭,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何峰的事情,主治医生过来查房,告诉何畅园可以去办手续了,何畅园便走了出去。

  等转院后,何畅园把王翊芝安顿住,返回三潭市已经接近中午了。刚下高速还没走出两公里,接到周副局长的电话,告诉他三平那边有消息了,情况紧急,需要他立即赶过去,三平市局的一把手张局正等着他。何畅园随即掉头,又冲上高速,一路疾驰到三平,到了地方来不及吃饭,当即见到张局。何畅园寥寥寒暄了几句,直奔主题。“张局,什么情况?”,张局示意他稍等,过了五六分钟,有人敲门进来。张局对何畅园介绍,“何队,这是城北派出所的林所长,这位同志是个老公安了,你俩对接一下,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他!”,何畅园走上去跟林所长握了握手,语气稍显急切的说,“林所,小刘怎么样?”,林所是个直爽的人,不加客套,直截了当的说,“小刘传出来信儿了,今天下午他们在水库交易,对方叫齐虎,我们盯很长时间了,此人行事谨慎,反侦查能力比较强,好几次都从我们眼皮底下给溜了。这个人对三平的地下交易很熟悉,人头也熟,拿下他,对揪出胡大伟或许有帮助。”,何畅园略加思考,转头看了看张局,严峻的说,“张局,我跟林所去吧。”,张局面色凛然,跟林所目光一碰,见他点了点头,随即说好,嘱咐他俩严格保密,注意安全。何畅园跟林所相视一看,心照不宣。随即两人马上开始部署,制定抓捕计划。准备行动。内线消息传过来的交易时间是下午三点半,何畅园跟林所长谋定而后动,两人带队,另外抽调十名干警,所有人便衣前往,一切布置周全之后,二点钟出发,半个小时路程,到达指定位置进行埋伏。

  何畅园趁着个空当到市局门口的小吃摊上胡乱扒了几口饭,然后急冲冲返回办公室,刚进大院,陈箫芸打来电话,告诉他有个突发情况,由于袁氏集团对旗下全线产品突然大幅降价,下面的部分经销商准备不足,一下子全乱套了,跟同区域内沈隆集团的一些经销商矛盾升级,其中两家在冲突中,有人被跌落的广告牌砸中,当场身亡。由此双方纠集大量人员,引发了群体性事件。陈箫芸说,就打电话这会儿,事件仍在升级,还没有得到有效控制。何畅园嘱咐她,袁氏集团跟沈隆集团的矛盾由来已久,这么一来双方等于是摊牌了,冲突在所难免,但切忌妄动,务必盯紧云凰兆,有情况再汇报。何畅园正说着,见林所长神色严俊的站在二楼冲他挥了挥手,似乎有紧急的事,他连忙挂了电话,匆匆往楼上跑。“何队!情况有变!你来看一下。”,林所把一段监控视频给何畅园看,指着屏幕,说,“何队,刚从天眼系统传回来的视频,你看这个人,是齐虎,跟他一起的是小刘,明显两人都有伤,刚让这个街道的巡警到药店核实过,确实有人刚刚在她那儿包扎过伤口,按她描述的特征,是小刘,他受过刀伤。而且经过监控追踪,后来他们的方向是城北,并不是水库。”,何畅园脸色骤然一变,眉头紧锁,盯着视频里的刘磬石,眼神里满是心疼,又无法言表。他把视频回放了好几遍,先是自言自语的说,“胳膊骨折本来就没好,这又弄出来刀伤,怎么整的你说!”,何畅园心里着急,眼睛又清楚一会儿模糊一会儿的,他赶紧从包里拿出眼镜戴上,又仔细的研究着这段视频。突然他眼光一闪,又往屏幕前凑近了些,凝神注视,一动不动,稍过一会儿,他把视频再次回放,然后猛然直起身子,振奋的对林所说,“林所你看!这小子站在药店门口,特意看了看摄像头,然后开始走一段停一段。”,林所也认真又看了一遍,但一时间还是不解,转头又看向何畅园。何畅园反倒一脸轻松,畅快的舒了一口气,笑着说,“林所,这小子是给咱打迷语呢!从每一次开始走,到停下,步数就是数字。”,林所恍然大悟,长长的哦了一声,不住的点头赞叹,“何队!行啊你带的兵,脑子真够好使的!他是怕咱们按计划到了水库,反而打草惊蛇,甚至把自己暴露了,保不准这就是齐虎设的一个局!不过中间可能出了岔子,发生了打斗,我马上去查!问题是小刘这伤,据药店的人反映,挺严重的,按照他现在的身份,肯定不能去医院,只能自己偷摸着治了,这让人揪心啊!”,何畅园神情肃然,并没有过多的表情流露,兀自盯着屏幕看,声音有些嘶哑的说,“我相信他能顶得住!”,旁边的林所眼神中透露着赞赏和敬意,点了点头。这时何畅园走向旁边的的办公桌,同时对林所说,“林所,药店的人毕竟见过他俩,也了解他们的伤势,是不是需要布控一下?”,林所不假思索,果断的说,“好,我马上给张局汇报!”,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何畅园从包里取出一本小册子,又回到电脑前,对照着视频记录下一行数字,然后进行破译,过了一会儿,何畅园突然神态稍显紧张,一把摘下眼镜,但又拿出手上,兀自停留在半空,心事重重,紧皱着眉头在思考着什么,林所进门来见他那个样子,并未上前,站在原地叫了他一声,何畅园回过神来,收拾起小册子放进包里,然后忽的一下子站起来,看了看林所,略加思考,严峻的说,“林所,小刘是通知我们撤,接下来再等等他的消息!他还有一个重要情报!”,说着走过去把一张纸条递给林所,林所一看,上面有六个字,“撤,摩托或大伟。”,他大为震惊,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何畅园,何畅园眼神笃定,冲他点了点头,林所立即会意,“何队!张局十分钟后到局里!”,然后把纸条又还给何畅园,何畅园放进包里。一时间两人肃然而立,都是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张局听完汇报,稍作沉思,快速把案情在心里重新梳理了一遍,饱经沧桑的脸上,表情愈发沉重,“这么一来,原来的办案方向恐怕是偏离了,如果事发晚上骑摩托车的是胡大伟,以胡二伟当时的反应来看,那就意味着这是个局,为的就是表演给我们看,混淆视听。更意味着,刘队的牺牲绝不是偶然,很可能是精心策划的,如果这个推断能够成立,那么之前找到的那个优盘就是凶手故意落在现场的,目前掌握的犯罪嫌疑人,很大概率并不是真正的元凶。”,说到这里,张局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向何畅园。何畅园点了点头,不无担忧的说,“张局的分析切中要害,如果小刘的情报属实,那我们的对手绝非等闲之辈,此人非常高明,精于设计,善于伪装。一直牵着我们的鼻子走。”,正说着,他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什么,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神色一转,目光锐利的看了看林所和张局,“我刚突然想到,骑摩托车去,跟带着胡二伟离开的人,会不会是两个人?”,林所稍加思考,立即明白了何畅园的意思,“何队,你是说,凶手通过偷梁换柱,让胡大伟从咱们眼皮底下溜掉,然后自己潜伏下来,算计刘队,最后又扮成胡大伟的样子跳窗逃走,还刻意让街坊邻居看到,当时天黑,实际上只能看到个大概特征,以此来误导我们!”,何畅园点了点头,他很清楚,这样的手段与之前的案子里出现的如出一辙,不是第一次,恐怕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张局权衡着这个大胆的假设,把头靠在座椅上,闭着眼,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神情凛然的看了看何畅园跟林所,当即命令,“立即提审胡二伟!想办法撬开他的嘴!另外,盯紧摩托车,全面追查来源和轨迹!”,说到摩托车,张局用力敲了一下桌子,“这辆摩托车,是个极其重要的突破口!”,何畅园和林所不约而同的站起来,立正行礼,大声的说,“好!”,张局点点头,又嘱咐他们说,“事关小刘的人身安全,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要打草惊蛇!”,何畅园和林所相视一看,再次对张局立正行礼,肃然正色。

  何畅园扮成工人模样,骑着摩托车到了老冯修理铺门口,喊了好几遍没人应答,何畅园走进铺里,听到楼上有人在争吵,便又大声的吆喝了几句,过了一会儿,老冯气冲冲的跑下来,后面还有个尖利的女声在不停的叫骂,随即跟着跑下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追上去拽住他,不依不饶的又哭又骂,老冯上衣的肩膀处已经撕裂,被这么来回又一扯拽,不一会儿就成了破布烂条,耷拉在身上,那女的也挺狼狈,衣冠不整,看样子是在楼上发生过激烈的打斗。何畅园连忙上去劝,好说歹说总算是把俩人给拽开了,那女的已是精疲力尽,瘫坐在地上,仍不住的抽咽,老冯胡乱整了整乱七八糟的头发,拍了拍身上的土,靠在墙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何畅园看了看刚被那女的指甲刮伤的手背,哭笑不得。“干啥呢你俩,是两口子不?”,老冯瞥了他一眼,并不作声,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水,啐了一口唾沫,兀自歪着头生着闷气。何畅园故作姿态吓唬他说,“要不是两口子,我可报警了啊!”,老冯扭头看着他,不耐烦的嘟囔着,“两口子打架,报什么警!你是…”,没等老冯把话说完,那女的猛一抬头,冲他破口大骂,“谁跟你是两口子!窝囊废!今儿不把婚离了,我就去你妈家继续闹,看谁耗得过谁!”,她边说边拿手撑在地上,艰难的慢慢起身,姿势有些奇怪,可能腰或者腿上有毛病,没法儿一下子站起来。老冯随即呵斥她说,“你敢!”,那女的盯着老冯看了看,神经质一般的笑了一下,目光里满是憎恶和鄙夷,“哼!你看我敢不敢?!”,老冯这下反倒泄了气,想发火但又硬生生给压了回去。恼羞难堪。然后那女的转身往楼上去,可能腿受了伤,不长的一段楼梯,她一步步往上挪着,很是费劲。何畅园走过去拍了一下老冯,又给他指了指停在门口的摩托车,“我转了一大圈,都说没法儿修,你给瞅瞅?”,老冯情绪稍稍平缓了一些,开始往门口走,何畅园拉过来一个小马扎,坐下,眯着眼看着他。老冯检查了一下,扭头说,“不太好弄,不过还能修,车得留这儿,明天,…最迟后天过来取!”,何畅园眉头一皱,不乐意的说,“能快点不?我到工地十几公里,没车咋行?”,老冯一听顿时又上火了,把手里的工具一扔,边往里走边嚷嚷着,“爱修不修!”,何畅园连忙上去拉住他,换上一副笑脸,“气性这么大呢!行行!后天就后天!”,老冯不情愿的略一点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出烟闷闷的抽着。这时候那女的又下楼来,换了一身衣服,仍是姿势很别扭的慢慢顺着楼梯往下挪,同时打着电话,“你要再劝我跟你也翻脸!这日子我早就过够够的了!…不用!没必要了!…我不觉得这是鸡毛蒜皮,我左边这腿一到冬天就疼,使不上劲,他不知道吗!还嫌我慢,催催催,放谁能受得了他!反正我是绝对不跟他过了…”,老冯眼看着那女的走出去,上了车,一溜烟离开了。他兀自坐着,骂骂咧咧的使劲往地上啐了几口,低头继续抽烟。何畅园也不宜在这儿逗留,于是客套的劝了他几句,转身离开了。   

  刚走出没多远,手机响了,是陈箫芸打来的,何畅园随即拐进一条背巷。“何队!余凤檐来局里找你,说有重要的事儿要反映。”,何畅园快走了几步,小心谨慎的说,“我一时半会回不去,你问她,什么事。”,稍过片刻,电话那边换成了余凤檐,声音微微颤抖的说,“您好何队!我有个情况想跟您当面报告一下。”,何畅园停住脚步,前后看了看,稍稍压低些声音说,“是这样,我现在不在三潭,回去时间也不定,你有什么话可以对刚才那位女同志说,她会尽全力帮助你!”。余凤檐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明白了。”。何畅园挂了电话径直往前走,出了巷子,又到了马路上,然后兜了一大圈,打车离开了。

  陈箫芸带余凤檐到了另一个办公室,进门后,陈箫芸随手把门关上,让余凤檐坐下说,余凤檐腼腆的笑了笑,兀自站在那儿,看得出她内心非常纠结,陈箫芸看着她,投去慰藉的眼光,微微一点头。余凤檐终于下定决心要把心中的困惑和想法说出来,她轻轻清了下嗓子,看向陈箫芸,说,“我想问一下,我父亲究竟是什么事。”,陈箫芸一时间不好回答,上前一步拉着余凤檐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斟酌再三,说,“这个涉及到案情,我无法对你透露,你们云总没有告诉过你吗?”,余凤檐摇了摇头,眉宇之间似有些许愤懑,“她总是话说一半留一半,没有具体的跟我讲过,之前也是她安排什么我就照着做什么,但现在我心里越来越慌,总觉得不对劲,网络上的传闻也说的很难听,我就想知道,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他到底做了什么,善事也好,恶事也罢,哪怕他十恶不赦,我就想知道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说着说着,她情绪有些激动,哽咽着说不下去了。陈箫芸听了也颇为触动,心生恻隐,抚着余凤檐的后背轻轻拍了几下,“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你的意思,但工作有工作的原则,我实在是不能说。希望你也能理解。刚才你说有事情要反映,是什么事?”,余凤檐接过陈箫芸递给她的纸巾,抹了一把眼泪,但情绪反而更激动了,看着陈箫芸,眼神里尽是无助和急切,“云总的弟弟,云风禾,昨天中午被沈隆集团的人挟持走了,到现在也联系不上,我上午去找云总,但公司乱糟糟的,围了一大群人,我挤都挤不进去,实在没办法了,我只能报警。”,陈箫芸脸色一变,问她,“什么人堵在你们公司?”,余凤檐想了想,语气也不甚确定的说,“不太清楚,好像是经销商们,在楼里大吵大闹,摔摔打打的。”陈箫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岔开这个话题,详细问起云风禾的事情,等了解清楚,她让俞凤檐先坐着,然后出去给何畅园汇报,何畅园指示她,绑架的可能性很小,应该是矛盾冲突,可以到沈隆集团探一探虚实,但一定要克制。陈箫芸回到办公室,告诉余凤檐局里很重视,根据她提供的线索,需要向沈隆集团进行证实。俞凤檐笃定的说,“云风禾一定在那儿”,陈箫芸不置于否,只微微一笑,“你稍等,我去安排一下,一会儿出发。”,余凤檐感激的点了点头。二十分钟后,杨霖桦赶了过来,陈箫芸简单对他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两人随即叫上俞凤檐,前往沈隆集团总部。

  沈大宝挂完电话,连忙去见沈赵遇,到了心居茶社,见沈赵遇正在会客,便站在外面给他发了信息,五分钟后沈赵遇出来,见沈大宝又是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顿时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沈大宝连忙解释,“爸,有情况!”,随即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公安刚刚找到总部,要见您,好像是因为云风禾那小子!”,沈赵遇略加沉思,不动声色的嘱咐沈大宝,“把云风禾带过来,然后告诉总部!”,沈大宝略有迟疑,担心云风禾会乱说,沈赵遇看出了他的犹豫,脸色一变,小声呵斥他,“让你做什么就抓紧做!”,沈大宝不敢多言,连忙应答,然后急冲冲走开了。

  陈箫芸他们刚到心居茶社,就见沈赵遇和沈大宝在门口等着,下车一碰面,沈氏父子热情的一番恭维客套,迎着他们往里走,等到了房间各自落座,陈箫芸开门见山的说,“沈总,有人反映袁氏集团的员工云风禾遭到挟持,我们来核实一下。”,沈赵遇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俞凤檐,故作一副诧异不解的表情,转头看了看沈大宝,沈大宝也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对陈箫芸说,“警察同志,弄错了吧,昨天是我特意请云风禾过来一聚,晚上喝多了,他就住在我这儿了,怎么成挟持了呢,这是有人别有用心的诽谤!”,说完刻意的看了看俞凤檐,俞凤檐目光笃定,毫不躲闪,沈大宝随即不屑的冲她一笑,起身指了指外面,“用不用我去叫风禾兄弟过来?”,陈箫芸转头与杨霖桦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神色严俊的说,“见着云风禾本人最好,什么都清楚了。”,沈大宝一点头,转身走出去了。沈赵遇客气的沏茶让茶,随便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过了一小会儿,云风禾跟着沈大宝进来,他一进门,俞凤檐就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伤,立即起身走过去,着急又关切的连连问着,“怎么了脸上,没事吧?”,云风禾表情甚是微妙,似有苦衷但又无法言表,加上当着那么多人面,俞凤檐对他所表达出的,明显已超越了一般的朋友情谊,反倒让他一时间有些局促,“没事,这不,昨天嘛,”,他随意指了指沈大宝,“他找我喝酒,我就过来了,喝多了摔了跟头,后来啥也记不住了,一觉醒来就到了今天中午”,正说着他又看了看陈箫芸和杨霖桦,微微点头示意,转而稍稍带些责备的语气对俞凤檐说,“你看你咋还把警察同志找过来了,劳师动众的!”,俞凤檐又急又气,刚要开口,看到云风禾传递给她一个眼神,里面有委屈,也有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安抚和坚定,分明在告诉俞凤檐,他没事,不会有任何危险,这个时候不能摊牌。俞凤檐心领神会,顿时镇定下来,故作责怪的说,“那你也不跟云姐说一声,都急坏了,那没事了就好,早点回去。”,云风禾附和着点了点头。沈赵遇趁热打铁,招呼着云风禾过去挨着他坐,又对旁边的沈大宝暗暗使了个眼色,沈大宝赶紧过去把云风禾拉过来坐下,嘘寒问暖的,不过他的表演过于拙劣了,何况云风禾兀自板着脸,没有一点附和他的意思。陈箫芸跟杨霖桦相视一看,都有些忍俊不禁。沈赵遇及时出来打着圆场,“年轻人嘛,都好玩儿,小孩子脾气!”,说完首先笑了起来,陈箫芸也微微一笑,她明白,这件事恐怕只能暂时到此为止了,云风禾一定有什么把柄掌握在沈氏父子手里,多说无益,只能静观其变。于是简单寒暄了几句,随即看了看杨霖桦和俞凤檐,三人起身,客气的谢绝挽留。俞凤檐又特意看了看云风禾,云风禾一直低着头,似乎觉察到了,抬头跟她眼神一碰,四目相对,意会神交。云风禾朝她微微点了点头。俞凤檐淡淡一笑,跟着陈箫芸和杨霖桦离开了。

  沈赵遇往回走,到了房间门口停住,转头看了一眼沈大宝,沈大宝会意,一点头推门进去,但还没开口,云风禾忽的起身,径直往外走,经过沈赵遇时瞥了他一眼,沈赵遇也说不上来这一眼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就一刹那,他内心咯噔一声有些震动,心绪复杂难以言状。云风禾到了外面,从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上下来两个人,一把将他推到车里,车子随即飞驰而去。沈大宝回到房间,见沈赵遇心事重重的坐着,微微有些出神,便轻轻叫了他一声,“爸,接下来怎么办?咱们的经销商已经跟他们干起来了,我又添了一把火,再烧旺点儿!”,见沈赵遇默不作声,沈大宝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在他对面坐下,喝着茶消磨时间。门突然开了,喜莲雨气呼呼的冲进来,满腹牢骚的大声喊着,“江岚星这个混蛋!气死我了!”,沈赵遇一向反感别人咋咋呼呼大惊小怪的样子,顿时皱了皱眉头,但他心中似乎另有所想,正在仔细的权衡琢磨,便没有发火,只是稍稍侧了一下身子,目光移向窗外。沈大宝瞄了喜莲雨一眼,低头看着手机,漫不经心的嘟囔了一句,“又怎么了!”,喜莲雨见沈赵遇神情凝重,没理睬她,火上心头,但又只能隐忍不发,不过她是个直性子,喜怒于形,让她把事儿憋在心里简直就是要她的命。喜莲雨努力克制着随时爆发的情绪,带着愤恨的语气说,“江岚星跟云凰兆勾搭上了,最近俩人没少往一块儿凑,昨晚上还聊到后半夜,以前真没看出来这个渣男!”,沈大宝有些诧异的抬起头问她,“不会吧?他俩也不是一路人啊!就算人家约会,你怎么知道的?”,喜莲雨又急又气,大声喊着,“中午吃饭时候,我手机没电了,拿他的去买单,我看到他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了!”,说完趴在桌子上,呜呜哭了起来。沈大宝跟刚好转过身来的沈赵遇打了个照面,见他铁青着脸,神色愈发的阴沉,于是赶紧过去安抚喜莲雨,但劝着劝着,风凉话又冒了出来,喜莲雨刚压下去的情绪一下子被引燃了,她冲着沈大宝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沈大宝倒是没有跟着她发疯,他很清楚,这种情况下,用不着自己跟她吵,沈赵遇马上就会有所反应。果然,随着一声雷霆震怒的呵斥,喜莲雨的乖张任性顿时戛然而止,一时间怔在原地,等她再回过神来,恼羞成怒的冲出房间,摔门而去。

  沈大宝兀自蜷在座位上,大气不敢出一下,他感觉房间里空气似乎都长出了锯齿,一分一秒的来回划着,看得见血淋淋的道子。过了一会儿,沈赵遇突然开口,冷冷的,一字一顿的念出来江岚星的名字,“这个人野心很大,得让他消停消停了!”,然后又是一阵沉默,沈大宝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不敢轻易应答。沈赵遇随即叹了口气,幽幽的说,“袁氏集团落到这一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袁柳仞这个人,跟我斗了一辈子,说是死对头一点都不夸张,但平心而论,这人有他的长处,人如其名,柳仞,绵里藏针,工于心计,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袁氏集团的药品配方我一直都没有琢磨明白,实事求是的讲,他们药品功效的确在我们之上,袁氏集团这几年走了下坡路,一方面是袁柳仞病重,另外就是云凰兆,这个人很有意思,不是一般人,但她差就差在没有前瞻性,也缺少对事业发展的热情,管理和营销都跟不上了。现在袁柳仞又涉及好几个案子,负面影响很大,股市表现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所以,一定要拿下袁氏集团,这也是权衡各方面最佳的一个时间点!”,沈大宝赞同的点了点头,问他,“爸,后天的金融论坛咱们去吗?”,沈赵遇盯着香炉里几乎快要燃尽的盘香,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诡谲,“对这种走过场的会,本来没什么兴趣,但这次不同,不但要去,我还给袁氏集团准备了一份大礼!”,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沈大宝,表情让人难以捉摸,沈大宝虽然猜不透是什么,但他至少明白,沈赵遇一旦出手,奔的就是置对方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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