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绮梦易碎
央南2025-07-02 20:513,153

第七十四章绮梦易碎

  “顾晚,顾晚。”

  慕早靠在他的怀里,哭泣,唤他的名字。

  “我在,我在这里。”

  瞧着她在自己怀里抽泣的不成样子,他想起每一次慕早哭泣时的模样,消瘦孱弱的像极了一株濒临谢败的石竹。残缺的花瓣上垂挂着昨日霜雪雨露,仿佛只要一阵风,就能折断她的叶片,枝干,将她拆散,击溃。

  顾晚仿佛看见那些慕早需要依靠而自己并未在她身边的时日,也许并不长,但又好像花完了两个人的一生。一个在等待着,翘首以盼,另一个在寻找着,孤注一掷。

  他似乎成为了照亮慕早幽暗生活的唯一光源,但当顾晚每一次浮现出这样看似坚持又坚定的想法,沈瞒的影子就会从脑海深处蹦出来,打断它,阻隔它。那张沉睡的,英俊的脸,成了顾晚的后怕,成了他的迟疑和否定。

  夜色愈深,好像要把一切带有光和热的东西全部裹噬。慕早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弱,渐渐地,她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空自流泪,把脸埋在顾晚胸膛,整个人瑟缩成一团。

  “我要回去。”

  慕早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顾晚,带我回去好不好?现在就走。沈瞒在等着我,他生我的气了,他要我回去。”

  “慕早,现在这么晚了。不如......今晚你好好休息,那边......我会吩咐人照看好,一切都安排妥当,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去,好不好?”

  “我要回去,现在......现在就走。”

  慕早说着,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顾晚一把护住。

  “放开,你放我走。顾晚......”

  她拗不开顾晚的手臂,身上浑似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确实,她连哭出声的力气都不再有了。

  “算是我求你,带我回去,现在就带我走!”

  慕早的声音像是风从装了砂石的破口袋中穿过,嘶哑干涸。顺着声音的轨迹,前面是顾晚开裂的心,安静的慢慢龟裂,缝隙密密麻麻,却又隐秘细微,从不让别人察觉。

  “好,我带你回去,我们现在就走,马上就走!”

  头舱内,慕早裹着毯子浑浑噩噩的睡着了,蜷缩在座椅上。凌晨的飞机在夜色之中朝着目的地飞行,头舱内人员极少,安静得甚至能将每个人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顾晚将慕早头上的灯箱关闭,只剩自己头上的那盏还在亮着。他也有倦意,疲惫不堪,却不想关灯小憩一会儿。那昏暗的灯光仿佛能替他照亮自己的视线,也照亮慕早的心。他仿佛可以从微茫的灯光中看穿慕早的心事,她的忧虑,还有她的伤悲。

  她好像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最伤心的人,没有任何人,任何喜悦的事情能够安慰她,因为那个她心之所向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若此刻失去心跳的人是我?你会不会......”

  顾晚自言自语,声音消失在黑暗里。他伸手去握慕早的手,虽是盖着毯子,手却凉的透心,就像她戒指上那颗璀璨剔透的钻石一样凉。

  他握得愈紧,戒指就硌得他掌心愈疼。即使这样,他也不愿意放开手。曾经握在顾晚手里的全世界,现在变成了一棵仙人掌。周身的刺锋芒毕露,一根不差的扎进他的手掌,然后疼痛钻进心脏。但他依然对这颗仙人掌爱不释手,舍不得放,拼了命也要留住。

  “沈瞒,不要丢下我......沈瞒......”

  慕早的呓语软绵绵的,任谁听了都会生出怜惜来。顾晚的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来,以他对她一贯温柔的态度。但在那昏黄的灯光下,他眼底的失望落寞,被看得清清楚楚。

  顾晚打开手机,点开那封早已接收的匿名邮件。通篇只有一个句号。即使没有署名,他也知道是谁。此时他只觉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偏头瞧一眼熟睡中的慕早,依然安静恬和。

  他想起手里有好多事情要做,回国之后沈瞒的葬礼,自己和慕早的婚礼,公司堆积如山的事情也该及时料理了......

  他不禁闭上眼去想象自己和慕早的婚礼场面,他站在最前面,教堂的门缓缓打开,温和的阳光瞬间扑泄进来。慕早穿着隆重典雅的婚纱朝着他走过去,步子缓慢,她手中的捧花因为步履颠簸而颤颤巍巍。顾晚看见她的脸颊上飞起了红晕,不经意的咬一咬嘴唇,然后朝着他笑。

  “我们在此向你祈求,使他们白头偕老。我们祷告是奉你的爱子耶稣的名字。阿门。”

  “你是否愿意娶她为妻,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我愿意。”

  顾晚睁开眼睛,天际的晨光微醺,带着新生的粉色,仿佛昭示着希望和幸福的到来。就像日升月沉一样,生命总是转过无数个路口,但在无数次兜兜转之后,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凑过身去,在慕早的额头上烙下一吻,不经意间却瞥见还挂在她眼角的泪水。他便再一次吻她,用吻将冰凉的泪水蒸发。

  “我愿意,慕早,我什么都愿意,为你。”

  飞机在绥良降落,一下飞机二人便直奔医院。

  一路上,慕早只是将头靠在车窗上,一言不发,也不看顾晚。他不晓得此刻该如何同她说话,说些什么,倒不如就这样让她静一静,由得她去。

  才到青城医院门口,车都还没停稳,慕早就打开车门跳下去,飞奔。她再也抑制不住胸口的痛,那些积累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想念和愧疚全部喷发出来,她甚至觉得自己痛得快要死掉了。可是,她还没有见到沈瞒,她不能停下来,不能死掉,只能继续同这些苦痛纠缠下去。

  “慕早,你慢些跑。”

  是沈瞒在叫她,是他。他在唤她了,他又唤她了,像从前一样。

  他叫她慢一点跑,慢一点走,慢一点说话,慢一点吃饭......沈瞒想让她慢慢来,告诉她一切都来得及。可这一次,慕早不想再慢下来了,她要见到沈瞒,现在就要。

  顾晚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变成一匹飞奔的马,变成一只慌忙归巢的燕,但他并不想去阻拦,失去沈瞒,已经够让慕早伤心痛苦的了,就放任她这一次,最后一次。

  “沈瞒!”

  慕早冲向沈瞒的病房,却被人一把拉住,跌入一个怀抱。

  “放开我!”

  她蛢命挣扎着想要挣脱,甚至挠破了姜柚的后颈和手臂。

  “慕早,你冷静点,沈瞒不在这里了。”

  她突然失去了力气,站都站不稳。姜柚抱着她,感觉到她的乏力和虚弱,仿佛极了失去竹架支撑的皮影,摊散的不成样子。

  “姜柚,他在哪里,你带我去好不好?他在哪里?”

  慕早的声音苍白的像张一戳就破的纸,每一句话都微弱极了,但姜柚能感受到她心底的声嘶力竭。

  “我带你去,这就带你去。”

  不知道转了多少弯,不知道走过多少房间,她终于来到了沈瞒面前。医生拉开那个狭长的抽屉,沈瞒就在那里。

  甩开姜柚的手,她走了过去。然而慕早只是定定地望着沈瞒,一滴泪也没有。

  她这个样子,让姜柚紧张到了极点。他知道慕早难过,却没想到她竟难过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份儿上,所有的悲哀都憋在心里发酵,那该有多恨,多痛。

  慕早望着他,那张失去了血色的脸还是那样俊朗。鼻梁像是冬日盛雪的山脉,绵延高峻。微凹的眼眶和苍俊的眉骨是山峰上的泉潭和云雾。

  只是现在,她再也不能看他的眼睛了。那双深渊一样的眼睛曾是慕早日夜沦陷的地方,可是,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你看看我,沈瞒,你看看我好不好?我在这里,我来陪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就一眼,我是慕早,我是你的慕早啊......”

  她拉起他的手,就像握住一块寒冰,再也握不暖,再也握不化。她吻他的手,她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慕早想感受他的温度,即使是冰凉的也好,至少她能知道,他就在这里,而自己,正真真切切的陪在他身边。

  “慕早,你不要太难过了......”

  她的吻,贴在沈瞒冰冷的唇上。

  “姜柚哥哥,你瞧,他还是从前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改变。他在这里等我,等我,我却一直没有来......现在我来了,沈瞒却不再应我。你说......姜柚哥哥......沈瞒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他......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沈瞒那么疼你,怎么会舍得不要你。”

  姜柚走到慕早身后,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穿上。

  “沈瞒是在梦里走的,一点儿痛苦都没有。他为你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不曾改变丝毫。我明白,要你一下子接受这个现实那是不可能的事。慢慢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代替沈瞒照顾你,直到你慢慢接受。沈瞒在你心里的地位,从来都没有动摇过,我相信你在他心里也是......他会希望你过的好......”

  姜柚说着,把慕早抱在怀里,发现她整个人都是凉的。她仍旧没有哭,也不开口说些什么,身体却在微微的颤抖,好像剧烈哭泣之后的抽颤。

  而那个站在门口的身影,瞧见这一幕,双手攥成拳,却一言不发的把头转过去。原来,面对慕早巨大的悲哀,他也是无能为力的脆弱者。

继续阅读:第七十五章 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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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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