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砚书的表现实在是令我意外,我忙解释这首诗只是我随手抄来的,并不是故意要调戏他,可谁知他听了以后更不开心了。
“嘉贵妃说笑了。”刘砚书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干脆转过身去不说话。
我只好又走近了几步,好言好语地跟他讲:“刘砚书,我当真没有那个意思。”
刘砚书往后退了两步。
我只好又上前两步。
可他又退了两步……
周而复始,他已经退无可退,憋红了一张脸看着我,眼里亮晶晶的,好似要哭出来一般。
我见状更加心急,心说自己都被他误会了这么多年了,如今我已经婚嫁,自然要同他解释清楚,自然,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我年少时不懂事的单方面骚扰行为说声抱歉。
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如今未免也太近了一些……
“咳咳。”我咳嗽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可还没等我开口,便听闻门口传来一句冷冰冰的话:“沈鹿溪,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宫中,能直呼我名讳的人拢共也就没有几个,如此气急败坏的,那便只剩下李湛一人。
我还背对着门便知道事情不大好了,于是忙挤出一个笑脸,转过身去,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李湛那张脸都快要成冰块了,再加上那蹙起的眉头,当真是吓人。
见李湛不说话,我又赶紧小跑过去,主动挽起他的胳膊,道:“陛下是来看我念书的吗?”
“嗯。”
我在心里嘁了一声,这个李湛,居然还在我面前装什么高冷。可自己的夫君,那便只能哄着,于是我只好又说道:“方才是刘先生在教我作诗呢,喔,对了,这位刘先生,是刘太傅的儿子。”
“我知道。”李湛淡淡地说道。
我一愣,心说李湛什么时候认识了刘砚书啊,刘砚书如今还未曾考取功名,自然也未曾入朝为官,他也不太与京中的权贵子弟往来,李湛是如何认识他的?
还没等我想明白这个问题,便又听李湛问刘砚书:“你爹呢?”
“回禀陛下,我爹他昨夜得了风寒,在家卧床静养呢。”刘砚书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只听李湛道:“既然病了,那就不必来宫中授课了,何苦让你来跑这一趟?”
李湛这语气里带着几分质问,一向粗枝大叶的我都听出来有几分不对劲。刘砚书也不是傻子,诚惶诚恐地回答道:“是,我爹今晨说为嘉贵妃娘娘授课之事一拖再拖,实在是不好意思,于是才让我代替他来,一是致歉,二也是怕耽误了嘉贵妃娘娘学习的进度。”
我心说我压根就不怕被耽误,可我也清楚,若是我当真这么说了,恐怕刘砚书眼下的处境便会更加尴尬。于是我赶紧对李湛说道:“我觉得谁讲都一样,刘太傅这不也是怕失约嘛。”
“哼,我看你们二人倒是热乎得紧。”李湛丢下这句话,一屁股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咽了一口口水,没敢说这杯本该是翠枝为刘砚书准备的茶水。
“陛下说笑了,草民岂敢觊觎贵妃娘娘。”刘砚书将头埋得更低,我看李湛这么得理不饶人,便隐隐约约察觉出一些东西来。
我的皇帝陛下,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这可真是个千古奇闻,要说这天下只有后妃为了争夺陛下的宠爱相互吃醋然后斗个你死我活的,怎么到了我这里,竟然变成了陛下为了我吃醋呢?
想到这里,我不禁乐了。
这嘴才刚裂开,便见李湛瞪了我一眼:“你还笑!”
“啊呀,陛下,您就是多想了,怎么就热乎了呢?这大夏天呢,热都快要热死了,若是紧挨着,多难受啊,方才就是我想要同刘先生理论几句,刘先生这不是顾及着男女之情所以才连连后退的嘛。”
“这么说,还是你故意要主动贴上去的?”李湛反问我。
不得不说这个皇帝提问那是相当的犀利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刚才就忙着为无辜的刘砚书开脱,差点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于是赶紧解释道:“臣妾只不过是一时性急罢了,陛下,你若是不信——”
“怎样?”李湛挑了挑眉。
“我就——”我说不下去了,不管我在后面接什么,估计都是一个坑。
果然啊,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了李湛,这个家伙,当真是是鬼机灵!
“陛下,莫要为难贵妃娘娘,是草民不知分寸了,还请陛下降罪。”刘砚书插进来说道。
“那好,那就——”李湛当真抬起手准备叫总管太监进来,若刘砚书当真因为此事挨了罚,莫说他不能原谅我,就是日后见了他爹刘太傅,我还有何颜面啊?
我爹虽然是天下第一佞臣,但那毕竟是我爹,不是我。我哪有当佞臣的气度和当坏人的潜质啊……
“陛下!”我大喊。
李湛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我厚着脸皮,凑过去,笑嘻嘻地道:“陛下,臣妾饿了。”
“你不是刚用完早膳吗?”李湛挑了挑眉,似乎是早就看穿了我的计谋。
我只好硬着头皮道:“早上起太早了,吃不下,现在饿了。”说完,我还眨巴眨巴眼睛,怎么说呢,这毕竟是话本里常见的撒娇招数,这若是不顶用,我便写信给我爹,让我爹去将印此书的书局给一把火点了!
“那好吧。”李湛让了步,道:“那便让翠枝准备午膳吧。”
我忙感激地点了点头,又乘胜追击:“陛下,那就别让刘先生还跪在这里了,也放他回去用午膳吧,再者说了,他还得回家去照顾刘太傅呢。”
“也是,刘太傅若是能赶紧好起来,明日便也就不用你来了。”李湛这话是冲着刘砚书说得,言外之意已经非常明显。
刘砚书赶忙磕头谢恩,道:“谢陛下宽恕之恩。”
“明日你便不必来了,刘太傅的病若是还不好,便从宫中请一位太医去给他看看。”李湛道。
“谢陛下。”
刘砚书千恩万谢,最后总算是能从这水深火热的长乐宫中脱身,我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不禁松了一口气。
“怎么着?舍不得了?”李湛问我。
我也不恼,笑嘻嘻地转过头,道:“陛下,您有没有闻到这屋子里有一股酸味儿啊?”
“酸味儿?”李湛吸了吸鼻子,认真地左闻闻,又闻闻,然后又转过头来望着我,道:“朕没有问道什么特别的气味啊。”
我笑得前仰后合,道:“陛下,您不觉得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的味道吗?”
“醋坛子打翻——”李湛重复了一遍以后才反应过来,随即大喊道:“沈鹿溪,你说谁吃醋了!”
我忙笑着跑开,一边跑一边喊:“陛下吃醋啦!陛下吃醋啦!”
翠枝等人便候在门外,闻声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一窝蜂地全冲了进来。李湛手快,一巴掌便顶住了门。
“皇上,里面出什么事了?”翠枝和张公公紧张地问道。
李湛用力顶着门,一字一句地说道:“没、事。”
“那就好,娘娘她也没事吧?”翠枝又问。
李湛一只手抓着我的手,一只手顶着门,显然是已经失去了耐心,从门缝中看了一眼翠枝,又丢出来几个字:“退、下。”
“是!”
“咣当!”房门被李湛严实地关上了,我忽然有些紧张,可他那手劲很大,我几乎没有挣脱的可能。我慌乱中回头四处搜寻逃脱的方法,可还没等我找到呢,便见李湛转过身,一步步朝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