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萧栖朝动了手,就算是将璧国王室赶尽杀绝也说不定。若是他在白水关,没准可以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现在再去应当也是来不及了,只希望姜琊的手下能够查出些什么来。
慕念也是有些懈怠了,竟未去留意萧栖朝的动向。想到此,慕念不免在心中感叹。
“你小心些。”姜琊嘱咐道。
“我心中有数。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慕念说道。
姜琊也点头,“若是有消息,我便来告诉你。”
慕念目送 他从窗户翻出去,叹了一口气,门明明开着。
见姜琊走远,慕念才从袖中掏出那一沓信出来。信已经有些年头了,纸页边缘微微泛黄,不过还能看清当时的字迹。
这还是慕念在止水学宫得知姜琊身世之后所写,写给荆国公。
一篇一篇的看过来,却觉得当时的自己极为可爱。慕念苦笑,若是现在的他,怕是不会这样写了。同样是怀有目的,早年写得却是言辞恳切,锋芒毕露。
洋洋洒洒的将利弊横于纸上,少年义气,虽然并不一定能打动人,却能让人看出赤子之心。
慕念将铜盆搬过来,借着烛火将信点了,厚厚的一沓信很快便被火苗吞没,慕念看着跳动的火光,闭上眼睛。早已不是当时少年,又何谈少年心性。
那个白玉梅瓶,是他在路上的时候,路过一家古玩还未关门,便卖了下来。春来插花应当也是不错,慕念将梅瓶望里面放了放,就听见有人敲门。
“阿念睡了吗?”
是月和公主。
慕念过去开了门,就见到月和公主端着一碟点心站在门口。
“月和殿下。”
“你看你,又叫我叫的这样生疏。”月和走进屋来,将点心放在桌案上。“怎么一股纸灰的味道。”
“方才我整理些旧的文书,想来也没什么用,便烧了。这么晚了,月和殿下还没睡啊。”
“我不是忘了吗,今日我收拾完东西,便特地去了点心铺,买了些点心回来。我想着你以前的时候最喜欢吃枣泥豆沙的糖糕,便选了一些。”月和在案边跪坐下,然后不忘介绍碟子里的点心。“我没找到孤云那边的点心,便请铺子伙子帮我选了些。那伙计说这个莲叶形状的,是白豆沙里面包了煮得糯糯的莲子,用荷叶蒸了。我尝过了,吃起来有一股荷花的清香。这个雏菊形状的,是糯米面皮,里面包的枣泥馅。我吃的时候好像还有什么别的香味,但我吃不出来,你尝尝。”
慕念也坐下,“怎劳月和殿下破费。”
“阿念你就是这样,若你再这样生分,我可是要生气了。”月和说道。“反正我是寄住在你这里,算是寄人篱下,当然要买些点心,讨好你这个主人咯。”
“月和殿下何必如此说。”慕念说道:“是我邀月和殿下来的,只是让月和殿下劳心照顾我,慕念何德何能,心生不安。”
月和听了他这样说,咬着下唇,端起碟子来。“若是阿念不想吃,那我端出去好了,左右你是要和我这样客气生分,我也就不来烦阿念了。”
“我并无此意。”慕念说道:“我到南楚来,还真没有尝过南楚的糕点。也没有机会去买,今天难得月和帮我买回来,我当然要好好尝尝。”
听了他这话,月和才将糖糕放在桌上,看着慕念伸手将糖糕拿起来,咬了一口。
正如月和所说,虽然白豆沙偏甜,但里面抱着的莲子香糯清爽,便不觉得甜腻。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月和趴在案上,笑吟吟地看着慕念。
“的确很好吃。”慕念说道。
“阿念若是吃到好吃的东西,眼里就有了不一样的光,脸上都是愉悦的表情,和以前的时候一摸一样。”月和说道。
慕念浅笑:“有这么夸张吗?不过阿鸢也是一样,孤云的点心铺子,全都是最爱,硬生生将自己吃成一个球。我走的时候,还同年画娃娃一样胖乎乎的。”
“我哪有那么胖。”月和抬头辩驳,“那是冬天,穿得衣服多。”
“是,若说冬天的时候是颗球,夏天确实瘦了些,也就比冬天少了两斤肉吧。”慕念将糖糕放下。“多年不见,我对阿鸢的印象也模糊了。”
“但我的琵琶你还记得。”月和说道。
“是啊。”慕念说道。“虽然与之前大不相同,精益许多,但你弹完曲子后的习惯还没改。曲子结束之后,要将那个小调作为结尾。”
“毕竟是阿念给我写得嘛。”月和公主依然带着笑意。
曾经月和公主学琵琶的时候,慕念还特地给月和公主作了一个小调,只有八个音。之后慕念便发现自己虽然对音律有所造诣,但若是让自己写曲,并不好听,便放弃了谱曲的想法。只是月和公主却在弹完一首曲子之后,拨这个小调作为结尾。那时慕念每每听到,都觉得十分尴尬,月和便以此取笑。
当时他在乐坊外听见琵琶声,只是觉得弹琵琶之人心境不俗,竟然能将一首曲子演绎出战场征伐,铁马冰河之感,便生出了见一见乐师的想法。直到听到了曲子结尾熟悉的小调,慕念才确认这位乐师的身份正是月和公主。
“我听了小调,方知道弹琵琶的人是你。”慕念说道。
“这是我和阿念的缘分。”月和说道“我都以为再也没机会见到阿念了,没想到又和阿念见面了。”
她说着,将点心往慕念手边推了推。
“阿念也别光顾着说话,你才吃了一块,这枣泥的你还没尝过呢。”
慕念将点心拿起来。“月和可曾见过家人?”
月和手停在半空中,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自从孤云陷落之后,我便失散了消息。我与那些姐妹兄弟也并不亲厚,左右他们还在白水关不是吗。”
“阿鸢小时候还经常提起十公主,不知道十公主她怎么样了。”慕念语气淡然,问道。
月和听了他的话,脸上带了些伤心的神色。
“孤云陷落之后,我也与她失散了,我托人到白水关问过,才知道十妹并不在那。之后流亡北燕,又到南楚,一路上也是托人询问,没有十妹下落。战火离乱,十妹又有先天不足,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说着,抬头看着门外,眼中隐隐有泪光。
慕念心知触及到她伤心事,便不再多言。看样子月和并不知道白水关璧国王室失踪之事,却还不能定论。
“十公主吉人自有天象,只是一时分散,以后应当还会再见的。”慕念安慰道。
“不会再见了。”月和轻声说道。
“怎么了?”虽然她的声音很轻,但慕念还是听到了。
月和抬手擦去眼角泪花。
“没事,天色有些晚了,阿念吃了点心之后也早点休息吧,我就不打扰阿念了。”
说完,她便起身,出门还顺便帮慕念关上了门。
慕念看着桌子上的糖糕,这糖糕味道当真不错,改天他也去买一些回来。只是他现在吃甜品吃得较少,若是吃多了这样的甜食,晚上就会牙痛。看着糖糕摆在面前,却不能吃,慕念觉得心力交瘁。将糖糕放远些,然后便去洗漱睡觉。
姜琊的消息来得很快,不过三天,就已经飞鸽送来消息。姜琊特地叫住慕念,给他看了信笺。
信笺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一切正常,并无踪迹。”
慕念将信笺递还个姜琊,“萧栖朝有什么动作?”
姜琊揉着额头,“北燕那边也有回报,萧栖朝并没有什么大得动作。至少他们在晋阳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晋阳和郑国就隔着一条卧仙河,或许是郑国那边有所动作,与萧栖朝没什么关系。”
慕念却是笑,“明正不远千里从雍州赶到白水关,还避过了你在雍州盯着他的眼线,毫无痕迹的将一众璧国的老幼妇孺转移,你信吗?”
“虽然我看不惯楚牧,但也并非是什么事都要往他身上栽的,郑国又不止楚牧一个冠绝。冠绝榜第五不也在郑国?”
“应当不是。”慕念说“除了萧栖朝,应当不会有别人。”
“为何你笃定是他所为。”姜琊问道。
“直觉。”慕念吐出两个字来,却让姜琊一时语塞。
“开个玩笑。”慕念说道。“我虽有猜测,却并不能肯定。现在首要是要找到璧国王室的下落,若是他们死了,那不一定是萧栖朝做得,但若他们还活着,便一定是萧栖朝所为。”
听他语气笃定,姜琊便知道他心中有所计较,只是并无线索。
“我派去的人已经查过,并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师哥,你要亲自去一趟白水关吗?”
慕念却是摇头。“你手下找不到的痕迹,我也不一定能找到。”
“那应当怎么办。”姜琊问道。
“等。”
慕念温声说道:“年关将至,等过完年,便能找到痕迹了。”
姜琊被他一番话搞得云里雾里,但慕念却是不想说,只是浅笑,出了门。
“怀瑾,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你越是追查,越是找不到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