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奇艺小说>悬疑>一张素描,揭开多年前连环杀人案的真相>目录
隐疾天空灰蒙蒙的,分不清是雾还是霾。野林山潜伏在地平线上,浑浊的雾中透出它巨大的轮廓,我感觉它好像在盯着我。野林镇精神病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阴森,但也没有多么柔和。亮着灯光的低矮建筑,孤零零地伫立在昏暗中,好像未知世界的前哨站。
我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终于见到了林建华。他比照片上瘦得多,总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我进入病房时,林建华正在窗边画画,看样子已经快要画完。
进入病房后,我没有立刻向他问话,而是坐在一旁,等他画完那幅画。那是一幅素描,画的是山水,笔法扎实,明暗关系巧妙,黑白色调反倒更凸显大山的沉重感。
半个小时后,林建华停笔,他用毛巾擦了擦手,转过头看着我。
“又是个警察。”他回头看向画纸,背对着我说道。
“那你应该知道,我找你什么事。”
“请讲。”
“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就是1988年到1992之间,野林山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保持一定距离后,我向他出示证件,又晃了晃腰上的手铐,以极其严肃的语气对他说,“你有什么想说的?”
他丝毫没有慌张,仍然背对着我,说:“不用唬我,我知道你们的手段,审讯时先往大了说,有些胆子小的家伙,当场就不打自招了。”
他转过身来,与我对坐,说,“但我也不会向你隐瞒什么,我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但我的确调查到,当年你曾多次进入野林山,这你怎么解释?”
“你从哪查的?”
“我找到了你当年的恋人,她可以证明。”
“你是说梅黎?”
他的表情突然放松下来,仿佛想起一些美好的回忆。尔后,他询问我梅姨的近况。我告诉他,她现在过得挺好,有个儿子,是我同事,但那和今天的谈话没有关系。
我对他说:“你现在是当年案子的重大嫌疑人,当年的记录也显示,你在入院时病症已经非常严重,我有理由认为,你在精神病发的情况下,杀死了当年的受害者。”
听到梅姨有个儿子,林建华的神情略微有些低落,他摇摇头,对我说:“从1990年起,我一直待在监狱里,后来又进了精神病院,期间从未与外界有过接触,这些档案上都有记录,医院的人也可以证明。”
“但这并不能证明,1990年之前,你没有作案嫌疑。”
“我的确去过野林山,而且不止一次,但那是在八九年之前,野林山开始闹野人后,我就再没去过那里。”
“你去山里干什么?”我追问道,“和谁一起?”
“写生,和我父亲。”
病房内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林建华非常坦然,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林建华出生于1970年,其父亲林耀邦曾是堰市里小有名气的画家,后在政治运动中遭到批斗。因此,林建华的童年过得并不顺利。
他母亲在他四岁那年因病去世,此后他便一直跟着林耀邦生活,并在林耀邦的教授下,开始系统性地学习绘画,最终在十九岁那年考上了大学。
在林建华入学前后,发生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他父亲林耀邦的失踪。
据林建华所讲,他母亲去世后,父亲林耀邦再未娶妻,而是把心思全花在他身上,教他画画,平时也会带他去山里写生。在林耀邦的严格要求下,林建华的画技非常出色,最终如愿考上大学。然而,在林建华考上大学后不久,林耀邦突然失踪了。
第二件事,是在那年高考结束后,梅黎怀了他的孩子。
林建华对此事毫不知情,他刚入学时,因不善交际,与同学发生矛盾,在争执中将同学打成重伤。由于处于严打时期,他遭到学校开除,并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在服刑的第七年,他被确诊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转入了当地的精神病院治疗。他的病情时好时坏,直到五年前病情才稳定下来,转移回野林镇精神病院,根据医生评估,或许明年就能出院。
林建华告诉我,虽然已经过了三十年,但出院后他仍想去找梅姨赴约。他不知道的是,当年他走以后,梅姨生下了他的孩子,并且一个人将孩子拉扯大,这个孩子就是我师傅林涛。
但我没有告诉他此事,而是将那幅野人的素描,展示给他看。
“这是你画的吗?”我问他。
他眯起眼睛,凑近画纸,端详了一会儿后,他告诉我,这幅画的确是他所作,但画里的不是野人,而是他父亲林耀邦。
“当年我考上大学后,父亲带着我最后一次去山里写生,在我们经常写生的那个小湖旁,他站在湖对岸的林子里,与我遥遥相望,我觉得这个场景很漂亮,就为他画了这幅画。”
“你父亲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我问他。
林建华对我说:“我们写生回来以后,我父亲就失踪了,没有留下任何消息,我想他应该是自杀了。”
林建华抚摸着画纸上的纹路,思绪像是回到了过去。
“我们家因为成分不好,生活过得很艰难,母亲去世后,父亲也不怎么笑过,但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缘故,父亲或许早就随母亲而去了。”
“好,下一个问题。”我打断他的回忆,继续提问,“你父亲走之前,是否也带走了这幅画?如果没有,你是否把这幅画送给了别人?”
林建华说:“这是我画给他的,他应该不会送给别人,而且父亲非常喜欢这幅画,他失踪以后,我也没找到它,或许是被他带走了,你们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这个你不用知道。”我没有回答,而是问他,“最后一个问题,你后来有没有再见过你父亲?请如实交代。”
林建华沉默了好一会儿,仿佛又陷入到了回忆里,直到我轻轻触碰他后,他才从回忆中脱身,说:“没有,我没找到父亲,我相信父亲应该是自杀了,或者是那个野人害的,但这些都没关系了。”
我盯着林建华的面容,他和师傅的确不太相像,尤其是眼睛。师傅那双乌亮的眼睛,既没有随梅姨,也没有随林建华。这个发现为我提供了一种可能,它串联起所有的线索,为近来我所调查的一切提供了合理解释。
谈话结束后,我找到医生,了解了其他情况。临走前,我又找到林建华,把那幅画还给了他,并告诉他,梅姨现在仍然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