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劲夫望着他的背影，说：“荀兄弟，这位好汉的功夫，我刚才见识过，他是什么人？”
庄承宗哪里敢明说，只好撒谎：“回二爷的话，他是小弟的一位好朋友，姓馨，名念昊，听说金震川害了小弟的伯父，打抱不平，特地赶来帮小弟报仇。”
“原来是这样。不过洋人有枪，他能成吗？”
“请二爷放心，馨大哥武功厉害，一定有办法！”
“要是这样，当然最好了。”赵劲夫十分欣慰，看了一眼金震川三人的尸体，问范鹤龄：“总舵主，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三个人都死了？”
范鹤龄就把金震川毒杀荀老帮主，现在又勾结汗马人，阴谋篡位自立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赵劲夫越听越吃惊，气愤地说：“想不到，他们竟然这样禽兽不如，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只要昧了良心，有什么不敢干的？”范鹤龄冷笑一声。
赵劲夫听了，不停地摇头叹气。
“二爷，我刚才想过了，万一好汉拿不下女洋人怎么办，咱们不得不防。”范鹤龄忧心忡忡，“一会我和洋人周旋，你和荀兄弟带上一帮人，到外面操上家伙，以防万一！”
“是！”赵劲夫和庄承宗抱拳领命，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果然走来几个洋人，为首的一个人身材魁梧，衣冠楚楚，后面带着几十个身穿军服、手拿洋枪的洋兵。
四周的百姓见了洋兵，都惊慌害怕，纷纷退到一边。
那领头的洋人一上来就大声说：“噢，总舵主，我们到码头好半天了，你怎么还不过去？”
范鹤龄上前几步，抱一抱拳，“亨德雷先生，幸会！老夫刚才有事，让你久等了！”
亨德雷看见金震川、曹公参和王策德的尸体，吃了一惊，急忙指着三具尸体，说：“噢，总舵主，他们怎么、怎么死了？”
范鹤龄反唇相讥，冷笑着说：“亨德雷先生，你刚才说‘他们’，你好像和他们很熟？”
“噢，不，我和他们不熟，只是见过一面！”亨德雷知道说错话了，急忙解释。
“你和他们不熟就好！”范鹤龄冷冷一笑，“这三个家伙想割下老夫的脑袋，找他们的洋主子请功！这种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们叫做‘汉奸’，只有死路一条！”
亨德雷一听这话，知道阴谋已经败露，心里暗暗吃惊，急忙说：“噢，总舵主，请你相信，我们汗马人都是绅士，从来不玩什么阴谋诡计！用你们的话说，‘生意不成情义在’，即便通航的事情谈不成，我们还是朋友，不会对你做什么蠢事！你说的这些，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好，如果你就是他们的洋主子，今天不管你带多少洋枪过来，都别想活着离开！”
“你放心，我们真的不知道！”亨德雷心惊胆战，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总舵主，咱们是在这儿谈，还是去船上谈？”
范鹤龄淡淡地说：“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如果还是通航的事，赵二爷已经给你说过多次，就不必浪费口舌了。”
亨德雷摊了摊手，故作无奈地说：“噢，总舵主，很可惜，你没有权力拒绝我！”
“笑话！这是我们的地方，我没有权力拒绝你，你一个外国人，倒可以为所欲为，是这个意思吗？”范鹤龄冷笑。
“不错，作为汗马王国的子民，我的确有这个权力。”亨德雷洋洋得意，“贵国朝廷和我国签订的条约早就说得很清楚，凡是我汗马王国的商民，都有权到贵国各个地方游历、通商，澄江一带的口岸，我国的船只都有权通航。”
“还有吗？”
“当然了。这么多年，我们的轮船之所以不能来雾川省通航，是因为当年我们两国签订的条约约定，‘轮船未抵重州之前，汗马王国商民不得居住，开设行栈。’不得不说，你们的朝廷里也不是没有能人，他们以为雾川的航道险恶，我们的轮船到不了雾川，所以想用这一条卡我们的脖子。”亨德雷得意洋洋地说，“可是几年前，我们的轮船就已经开到重州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所以，我们来陵春江开航通商，合理合法，任何人都无权阻拦！”
“亨德雷先生，你说的这些大道理，我一个平头老百姓，确是不懂。”范鹤龄说，“不过我想，我们的朝廷再没有出息，也不会引狼入室！老夫倒要请教，他们为什么会和你们签订这些‘崽卖爷田心不痛’的条约？”
“噢，总舵主，既然朝廷签了字，咱们就要照章办事。”亨德雷得意地说，“至于为什么签订条约，那是大人物们的事情，我们无权过问，也没必要知道，不是吗？”
“亨德雷先生，我看你是说不出口吧？没想到，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范鹤龄冷笑道，“既然这样，老夫就替你说了吧！你们把洋枪洋炮架在脖子上，他们才不敢不签字画押，我没有说错吧？”
“噢，就算如此，那又怎么样呢？”亨德雷摊了摊手，“别说是签字画押的条约，即便是口头达成的协议，也会得到法律的保护，必须执行，而且是不打折扣的执行！”
“你们占了天大的便宜，当然不能打折扣了。”范鹤龄说，“不过不要忘了，世上除了什么狗屁条约，还有公道和人心！老夫虽然没读过书，好歹还知道一句话，‘一时输赢在于力，百年胜负在于理’。不要以为白纸黑字一签，就万事大吉，老夫奉劝你们一句，伤天害理的事，还是少做为好！”
“噢，‘百年胜负在于理’，可是一百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咱们还是按照眼下的规矩办事吧！”亨德雷哈哈大笑，“有个国王说得好，‘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好吧，就按你说的，咱们照眼下的规矩办事。”范鹤龄说，“我们遇到不公正的事情，有一条规矩，是圣人传下来的，叫‘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
“什么意思？”亨德雷一头雾水。
“简单的说，就是遇上不公正的事，就算已经答应了，也没必要信守承诺，把它当臭狗屎，更合乎道义！”
“噢，这真是神奇的逻辑，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