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说过吗?好,老夫不嫌麻烦,给你解释解释!”范鹤龄冷笑着说,“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杀人放火,你就算答应了,你真的会照办吗?——当然了,老夫也知道,你们天天都干这个,用不着谁逼!”
“噢,总舵主,你可真会狡辩!”亨德雷摇了摇手,“事实是,我们和你们朝廷签订的所有条约,目前都得到了不折不扣的执行!”
“那好吧,那些条约是谁画的押,你们就找谁说去吧,和我们说不上!”
亨德雷急得直瞪眼,“总舵主,你这样蛮不讲理,难道我们真的无话可说了吗?”
“当然不是了,喝茶聊天,老夫乐意奉陪!”
“可是你知道,我不是来喝茶的!”
“那就对不起,连茶都没有!”范鹤龄说,“如果你嫌我说的还不够明白,我可以告诉你,死在地上的这三个汉奸走狗,就是我给你的最好答复——明白了吧?”
“好,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亨德雷气急败坏,马上挥一挥手,四十多个洋兵齐刷刷地举起洋枪,对着范鹤龄。
范鹤龄哈哈大笑,“你以为老夫吃这一套?兄弟们,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赵劲夫和庄承宗早就带了几百个兄弟,提着刀棍站在旁边,听见号令,马上冲了出来,把亨德雷等人围住。
围观的百姓一见要动枪,“轰”的一声,跑得七零八落,胆子大些的也躲得远远的观看。
赵劲夫大叫:“亨德雷先生,叫你的人放下枪!胆敢放肆,你们今天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叫你们的人先撤!”亨德雷大叫,“快!”
“是你们先动手,快把枪放下!”赵劲夫喝道。
“你们人多,你们先撤!”
“是你先动手,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双方正在相持不下,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噢,圣主,怎么动起手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急忙看时,只见远处跑过来一队洋兵,端着洋枪,前面是一个女洋人,二十多岁,个头高挑,金发碧眼,身穿白衬衫和紧身背带裤,足蹬高统马靴,右手托着一个白木髓头盔,风风火火走了过来。
赵劲夫一看,赶紧拍拍庄承宗的肩膀,说:“荀兄弟,带人拦住他们!”
庄承宗赶紧答应,挥一挥手,几十个汉子立即冲上前去,拦住女洋人和洋兵。
“噢,放我过去,我是女人!”女洋人大叫,“我是来谈事的,不是来打架的!”
几个汉子大喝:“好好站住,废什么话!”
“噢,这就是陵春江船帮的待客之道吗?”女洋人说,“我要和你们总舵主说话。”
“别动,有话在这儿说!”几个汉子仍然拦住不放。
这时,范鹤龄说:“赵二爷,叫兄弟们放她进来!”
庄承宗赶紧叫兄弟们让开一条道,那女人带着洋兵走进人群,和亨德雷叽哩咕噜,低声说了几句话。
亨德雷点了点头,笑着说:“总舵主,这位是克洛伊小姐,我们船行的新任大班,她有话要和你说。”
范鹤龄淡淡地说:“如果换汤不换药,还是那些话,你们换谁来也没用。”
克洛伊面带微笑,左手托着头盔,缓缓走到他跟前,说:“噢,范总舵主,久闻大名,认识你很高兴!”说着,伸出手来。
范鹤龄却不理她,只是拱一拱手,说:“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握自己的手吧。不过老夫见到小姐,可不高兴!”
“噢,范总舵主,你可真有趣。”克洛伊笑着摊了摊手,“你怎么能拒绝一位女士?”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这里不是你们的国家,希望小姐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范鹤龄说,“要是也和亨德雷先生一样,一味强人所难,只会自讨没趣。”
“总舵主开门见山,真是爽快!”克洛伊笑着说,“你这是请我吃闭门羹?”
“老夫处世和气,从来都不与人争,谁要是吃了闭门羹,那是他自作自受。”
“好吧,我们言归正传。”克洛伊自讨没趣,只好说,“总舵主,我们来陵春江通航经商,都是为你们好,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老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如果你们不远万里跑来,只是为了我们好,那就对不起,恕老夫敬谢不敏,请你们马上打道回府!”
“好吧,就算我们也得到一些好处。”克洛伊无奈地摊了摊手,“可是陵春江这么多年都跑木船,没有效率可言,现在我们疏浚航道,通了洋轮,你们的货物可以运出去,外面的人也能够进来,这有什么不好呢?”
“你说的这些好处,亨德雷先生给赵二爷说过多次。”范鹤龄不紧不慢地说,“老夫虽然六十多岁了,也不是抱残守缺之人,一味要排斥你们的东西。”
克洛伊赶紧说:“那太好了,我们正好合作啊!”
“请你先听老夫说完!”范鹤龄说,“不过你们许的那些好处,和横州帮兄弟的生计比起来,都是些蝇头小利。”
“噢,这话怎么说?”克洛伊好像很不理解。
“小姐,我问你一句话,这些兄弟祖祖辈辈都靠跑船为生,现在被你们抢了生意,他们靠什么养家糊口?”
“他们可以改行啊!”
“改行干什么?种地吗?雾川人多地少,我们又是船帮,连块地都没有。”范鹤龄说,“经商吗?一来没有本钱,二来世道这么乱,老百姓饭都吃不上,东西卖给谁?”
“噢,范总舵主,你想的事太多了。”克洛伊急忙辩解,“我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你说的这些,是你们官府的事!”
“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们是只管砸碗,不管补锅,是不是?”范鹤龄冷笑一声,“既然这样,那就请小姐先找我们的官府谈好,再来找我谈!”
“可是,你们的官府叫我找你谈!”克洛伊没好气地说。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噢,你们官府的话,你也敢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