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荩臣见舒四五和文留献慌成一团,也十分焦急,心想杨家兄弟假扮衙役,手里又有仿造的关防,应该不会出不了城,多半是两个女人和七个孩子在路上遇到什么变故,杨家兄弟回去找他们了。
他急忙安慰两人:“舒兄弟,文先生,别着急,不会有事的!这地方地势高,风太大,杨家兄弟多半带他们到哪里避风去了,咱们再耐心找找!”
两人听了这话,稍稍平静下来,还是十分焦急。
舒四五哽咽着说:“仰大哥,乘现在离天亮还早,我和文先生马上赶去县城,天一亮就进城看个究竟!就算孩子不在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再怎样也要找到他!”说完,大哭失声。
仰荩臣赶紧拍他肩膀,说:“舒兄弟,不要瞎说,不会出事的!”
正在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两声**,一个人叫道:“仰、仰大哥,是你们吗?”好像是杨保川的声音。
三人急忙跑过去,只见黑暗之中,地上躺着一个人,赶紧扶起来,说:“保川兄弟,是你吗?”
“是我!”杨保川哭声呜咽,“四五,文先生,你们不要找了,孩子们…孩子们……”
舒四五和文留献一听口气不对,立即急得声音都哑了,慌忙说:“孩子们怎么了,啊,你快说,孩子们怎么了!”
“狗日的官兵,把她们、把她们都杀了!”杨保川放声大哭。
舒四五和文留献登时痛哭失声,“什么,杀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是今天早上,我们分手后不久!”
原来,杨家兄弟早上和三人分手,想到翠花、春喜带着七个孩子,不知道出城没有,放心不下,急忙折回教堂,想看个究竟,只见一路上官兵到处搜查,闹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二人走得不远,就看见翠花和春喜带着七个孩子,慢慢走了过来,一个个穿着破烂,手里拿着土碗,抖抖嗦嗦,十分可怜。
孩子们远远看见他们,马上欢呼雀跃,要跑过来。
二人见不远处有几个官兵,急忙摇头禁止,七个孩子只好停下来,慢慢从他们面前走过,又一步三回头地看他们。
翠花和春喜走在后面,蓬头乱发,衣衫褴褛,怀里抱着土碗,身上沾着乱草,散出牛粪的秽臭气味,走到他们跟前时,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们。
兄弟俩轻轻点了点头,使眼色催她们快走。
两妯娌知道事情办妥,放下心来,带着孩子们走到城门边,马上被几个官兵拦下,喝道:“站住,你们从哪里来的!”
春喜怯生生地说:“几位大人,我们是讨饭的,放我们出城去吧。”
几个官兵上下打量她们,奇怪地说:“昨天晚上饥民都出城了,你们躲到哪里去了,没听见号令吗?”
“回几位大人的话,小民们是村子里出来的,没见过世面,昨天见城里来了好多官兵,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吓住了,躲在一户人家的牛棚里过了一夜,没听见大人的号令。”
官兵们见她们身上沾着牛粪,臭不可闻,马上捂着鼻子挥手,“走吧,走吧!”
春喜和翠花回过头来,看了兄弟俩一眼,带着孩子们出城去了。
兄弟俩放下心来,转身走开,假装在大街上转了一圈,才走回东门,出示关防,顺利出了城门,大步追上她们,孩子们高兴得一跳三尺高。
石头和秋月听说父亲和仰伯父已经出城,只要甩掉两个官差,就赶过来和大家会合,更是兴高采烈。
兄弟俩不敢大意,见大路边有一条小道,就带着她们甩开大路,从小道朝陂阳镇赶来。
他们匆匆走了十多里路,路过一个屋少人稀的小村庄,小路右边是一片冰雪覆盖的原野,左边有一条小河沟,河上架着一根粗大的圆木,是一座独木桥。
杨保川内急难忍,给杨保山说了一声,就跑过独木桥,找到一户人家的茅房解手。
谁知他刚在茅房蹲下,就听见外面路上马蹄声响,一队人马跑过来,气势汹汹说:“那几个女人、小孩,站住!”
他吓了一跳,慌忙拉上裤子,从茅厕门缝里往外看时,路上追来二十多个官兵,骑着高头大马,把杨保山和两个女人、七个孩子赶到路边一块荒地里,围着他们不住转圈,两个女人和七个孩子吓得大哭起来。
杨保山急忙说:“各位大人,有什么事?”
一个为首的军官喝道:“什么事!老爷们刚才在教堂找到一条地道,里面一个人没有!饥民们昨天晚上都出城了,这几个女人孩子现在才出城,一定是钦犯躲在地道里的同伙!”
“大人,你们弄错了,她们都是讨饭的老百姓,怎么会是钦犯的同伙?”杨保山慌忙说。
那军官用马鞭指着他,“你这鸟人,和她们一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刚才是两个人出城,快说,还有一个躲到哪里去了?”
杨保山急忙从怀里掏出关防,双手递给军官,“大人,小人在亨邑县衙当差,昨天押送流犯来符州,请你看看,这是小人的关防!小人刚才听说这些女人孩子去亨邑讨饭,怪可怜的,就带她们抄这条近道!大人,她们可都是良民啊!”
“什么良民,老子看你们就是一伙的!”军官气势汹汹,“金公公说了,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老子把你们一块杀了!兄弟们,动手!”
众兵勇答应一声,马上抽出刀来,一顿胡杀乱砍,只听大哭声、惨叫声四起,不一会就没了动静。
杨保山站在茅厕里,急得眼睛都红了,又不敢出去。
正在不知所措,只听那军官说:“兄弟们,还有一个家伙,多半钻茅房了!你们快去看看,找到他,一块杀了!”
二十多个官兵答应一声,跳下马来,提刀跑过独木桥来了。
杨保川吓得魂飞天外,想要开门逃跑,可是官兵人多势众,逃出去只有死路一条,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