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庄承宗被一阵响声吵醒,原来是两个公人鼾声大作,好像打雷一样。
他望着天花板,再也睡不着,正在烦躁,忽然心里一动:“我何不乘这两个家伙睡着,偷偷逃跑?”
他猛地坐起身来,刚要偷偷下床,又有些害怕:“我一走了之,当然痛快,可是家里岂不是要遭殃?”犹豫一下,只好又在床上躺倒。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马上又坐起来。
原来,昊朝上至朝廷,下至官府,对汗马人都畏惧如虎,汗马人在各个地方的教堂,更是法外之地,官府从来不敢踏足半步。
庄承宗心想,这个教堂是汗马人的势力范围,我何不乘着两个公人睡着,悄悄把他们结果了,藏在橱柜里,连夜逃跑?
神甫菲林波明天要动身回国,就算发现两人被杀,害怕惹上官司,也不会报案。过了一年半载,两人的尸体化成一堆白骨,就算被人发现,谁又知道是我杀的?
他打定主意,马上溜下床来,摸到一个公人的床边,轻轻抱住脑袋一扭,那个公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见阎王去了。
他又摸到另一铺床边,把另一个公人也结果了,马上去公人的衣袋里找到钥匙,打开脚镣,扔在床底,然后把两具尸体藏在大橱柜里,关上柜门,飞快换上公人的差服、靴子,戴上帽子,把公文和盘缠装进布包,悄悄拉开房门,摸了出来。
他过了走廊,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听见餐室里有人说话,吃了一惊,急忙停下脚步,竟然是两个男人操着汗马话聊天,一个是神甫菲林波,另一个不知道是谁。
他悄悄摸到拐角,伸长脑袋一看,只见明亮的烛光下,一个传教士坐在菲林波的对面,三十来岁,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容貌英俊,身材颀长。
传教士身边,坐着一个二十多岁、高挑苗条的红发女子,小鸟依人般挽着他的胳臂。
庄承宗一看见红发女子,好像遭到五雷轰顶一样,险些叫出声来。
原来,红发女子正是他苦恋多年的梦中情人凤于飞,这时正依偎在那神甫身边,一头红发齐腰,脸上笑意盈盈,说不出的娇美可人。
庄承宗对她相思刻骨,常常在梦中相会,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遇见她,惊喜欲狂,可是见她和那神甫神态亲密,心里妒恨交加,眼前马上涌起一团红雾,心想:“她不是嫁给天崖阔少龙在云了吗,怎么会和这神甫鬼混,大半夜跑来这里干什么?这神甫又是什么人?”
正在心乱如麻,只听那神甫说:“噢,亲爱的堂兄,既然主教大人决定撤销圣丹王国这个教区,我不打算再传教了。”
菲林波说:“弗朗瓦,这么说,你要和我一起回国?”
庄承宗心想,这人叫菲林波“堂兄”,看来是菲林波在天崖省传教的堂弟,名叫弗朗瓦,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的。
“噢,亲爱的堂兄,我急着回国干什么?”弗朗瓦摊了摊手,“我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两手空空就回去,太可惜了!”
“你想干什么?”菲林波说。
“我一个朋友在汗马国驻圣丹王国的使馆做事,神通广大,他前些日子给我来信,说他帮我在汗马国驻梦州的一家洋行谋了个差事,我想明天就动身过去。”
菲林波朝旁边的桌子上指了一指,说:“噢,既然这样,这五本佛经,你为什么不一起带走?”
庄承宗听了这话,伸头一看,只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布包,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着什么。
“噢,这可不行!”弗朗瓦说,“从这里到梦州,要走好几个月,路上带着不安全!”
“弗朗瓦,我很少见你这样在乎一样东西,这几本佛经是不是很珍贵?”
“当然了,这是佛窟经卷,十分值钱。”弗朗瓦说,“里面还有一张地图,好像是藏宝图。”
“什么,藏宝图?”菲林波好奇地说。
“是的,不过没人知道画的什么地方,地图上有三十二个古怪的文字,我请教过很多人,他们都不认识。”弗朗瓦说,“我没有办法,只好请你带回去。”
“好吧。”菲林波说,“你还想在圣丹王国待多久?”
“噢,我也不知道。”弗朗瓦耸了耸肩,“你回国后,请把佛经交给我的父母,叫他们把地图留下,把佛经卖了,赚一笔钱,好好安度晚年。”
“好吧,我好久不见叔父和叔母了,正好去看看他们。”
弗朗瓦点了点头,伸手搂着旁边的凤于飞,亲了一口,十分亲密。
菲林波看凤于飞一眼,说:“对了,弗朗瓦,梦州很远,这位女士也和你一起过去吗?”
弗朗瓦把手搭在凤于飞的肩上,温柔地看着她不说话。
凤于飞咯咯娇笑,对菲林波说:“噢,亲爱的神甫,这还用说吗?我听说梦州有很多美女,我不和他一齐去,要是他爱上了别的女人,我怎么办?”
弗朗瓦轻浮地说:“噢,亲爱的,梦州真的有很多美女吗?那太好了!你放心吧,我就算爱上别人,也不会扔下你的!”
凤于飞听了这话,马上收敛笑容,生起气来,“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抛弃丈夫和孩子,和你跑出来,你居然还说这样的话,我真是瞎了眼!”
弗朗瓦赶紧搂着她的腰,笑着说:“亲爱的,我是逗你玩的,你怎么当真了?”
“什么逗我玩的,你以前的那些风流韵事,我早就听说了,怎么能不当真!”凤于飞冷笑一声,“今天正好,当着圣主的面,你给我说说,你到底爱不爱我!”
弗朗瓦见她不依不饶,只好说:“亲爱的,我当然爱你了,不然,我为什么和你私奔?”
“那好,你对着圣主发誓,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不许再爱第二个女人!”
庄承宗躲在墙角,见凤于飞为弗朗瓦争风吃醋,心想当年在汗马国的时候,自己不止一次向她求爱,她总是不屑一顾,现在却这样在乎这个神甫,不禁嫉妒得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