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套餐无处不在的奶油和芝士腻的徐渭简直有些无法下咽，对面的周斯易又目光灼灼，徐渭强忍着吃盘子中的食物。敲门声响，徐渭丢下叉子大步走向门口，终于解脱。
他最讨厌芝士和奶油，真不知道那个经理是怎么了，推荐这么腻的套餐。
门打开是送餐的服务生，徐渭让开路，回头就看到周斯易仿佛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王子似的坐在椅子上。动作优雅，目光高贵冷艳。
徐渭强行移开眼，等服务生离开他走过去坐下又要继续吃那份腻死人的意面。盘子被抽走了，徐渭倏然抬头：“易哥。”
周斯易把一碗粥推到徐渭面前：“喝粥。”
这回送来的全部是中式餐食，徐渭思绪翻飞，周斯易看出来他不喜欢吃奶油吗？还是他想多了？
徐渭不敢往深层次想，把饭吃完。
“去洗澡。”
徐渭愣住：“啊？现在吗？”
周斯易慢条斯理地把牛奶喝完，看了徐渭一眼：“你不想洗？”
为什么要洗澡？
“我早上刚洗过。”徐渭抬起手臂，“我身上有味？”
周斯易垂下眼，片刻后起身走向徐渭。突然而来的压力，徐渭只觉得空气都凝固了，陷入了逼仄的气氛之中。
周斯易走到他面前，手落到徐渭身后的椅子上，倾身凝视徐渭的眼：“洗过了？”
“什么？”徐渭瞪大眼，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自己忽略了，他努力和周斯易拉开距离。
但对方抬起手，修长手指解开徐渭的一粒扣子。
这时，徐渭的电话骤然响起，徐渭身子后仰，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音，徐渭差点摔下去。周斯易一把抓住徐渭，把他拉回来，嗓音喑哑：“接电话？”
徐渭抿了抿嘴唇，喉结滚动：“我的衬衣有问题吗？”
周斯易：“？”
徐渭鼓起勇气，把话说出口：“你需要我换衣服？”
周斯易：“？”
“解扣子是不满意我的衣服？”
周斯易蹙眉：“嗯？”
“我过来没带衣服，我不知道要三天。”徐渭解释，“你不喜欢的话，我下次再改行吗？”
周斯易：“……”
电话铃声急促，大约有半分钟，周斯易敛起眸中暗火，转身大步走回卧室，声音落在身后：“把手机调静音。”
徐渭脑袋里嗡嗡地响着，周斯易是不是生气了？这个人脾气很大。他拿出手机接通就放到了耳朵边，呼出一口气。周斯易刚刚垂头的时候，徐渭看到他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
“你是徐渭？”
“是我。”
“我是世纪娱乐的艺术总监。”男人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入徐渭的耳朵，他说，“你在白日梦唱的那两首都是原创吗？”
徐渭瞬间清醒，他迅速转头看向卧室方向。火烽乐队就是从白日梦走出去的，白日梦是原创乐队的摇篮，徐渭被现实磨的都忘记了还有希望。
“啊？”
“怎么，还是以为我们是骗子？”对方笑道，“我们公司在D城天海大厦，我叫董汉，你可以去网上查查，上面有我的资料。”
徐渭抿了抿嘴唇，心跳飞快，真的天上掉馅饼了？狂喜落到脑袋上，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我在B市，现在没办法见面。”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要在B市三天，今天刚到。”徐渭又回头看卧室的房门，心虚得不行，也不知道虚什么，“下周一可以吗？”
“好。”电话那头的男人说，“我很期待。”
电话挂断，徐渭呼出一口气，握紧手机。真的吗？世纪娱乐？
徐渭连忙打开百度，身后脚步声响起，徐渭把手机又塞了回去。随即一件衣服扔了过来，徐渭兜头被罩了一层衬衣，拿下来看到周斯易冷漠的脸。
“易哥？”
“换上。”
徐渭站起来抱着衣服，白色衬衣黑色长裤，和周斯易身上的衬衣……同款？
“现在换？”还是嫌弃他的衣服。
“嗯。”
徐渭看看这个房间，抱着进了洗手间。
“去洗手间干什么？”
徐渭的手已经碰到洗手间的门把，回头道：“换衣服。”
周斯易坐下，微眯了眼注视徐渭：“这里不能换？”
“我想进去换。”徐渭局促不安，周斯易的目光极具侵略性，他在周斯易面前换不下去，“不可以吗？”
对峙片刻，周斯易移开视线，抬起手指随意一挥：“去吧。”
徐渭逃似的进了洗手间，换上衬衣长裤，尺码正好。偏正装，衬衣非常有质感，徐渭对着镜子照了照。
走出去的时候周斯易在打电话，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落进来，洒在他的头发上。徐渭不敢多看，打电话让服务生撤走房间里的餐具。
他又开始整理衣服，把洗手间周斯易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拿出去：“易哥，你要洗衣服吗？”
周斯易放下电话，目光又冷下去。
“酒店会来收。”周斯易打开电脑接收文件，就听徐渭说：“衬衣什么都是贴身穿的，我妈说酒店洗得不干净。”
周斯易那股火压下去，就不想对徐渭动手了。
“包括你身上穿的衣服，不能水洗。”周斯易撩起眼皮，“还有其他问题吗？”
徐渭不太懂这些名牌，但是站着也没事做很尴尬：“你就没有要洗的？”
周斯易手一顿，再次抬眸：“徐渭。”
徐渭看着他，一双眼干净。
周斯易招手：“过来。”
徐渭走到周斯易面前刚要说话，周斯易抬手抓住他的衣领猛地用力，徐渭几乎是半跪在沙发上。周斯易把徐渭按在沙发靠背上，手指抵着徐渭的脖子：“你想做我的主？嗯？”
徐渭觉得哪里不对，周斯易似乎在发脾气。
“易哥，我做得不对？”徐渭第一次给人做助理，他什么都不懂，私人助理要做什么？他全然没有概念。他读书的时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忽然家逢变故，他来伺候别人。
周斯易的手指顶着徐渭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徐渭的胸膛起伏，眼睛发红。牙齿咬过嘴唇，最终把所有的怒全部压下去，他是好心好意，没想到周斯易会发脾气，还这样来讽刺他。
徐渭不说话。
周斯易垂下黑眸，摆手让徐渭离开，嗓音轻缓道：“自己找个地儿玩会儿，我还有工作。”
徐渭连忙起身弹跳开：“对不起。”
周斯易挥手：“走开。”
这个浑小子对不起什么？徐渭的确什么都不懂，还是情场新手。
徐渭受了惊吓，这可比跑一万米刺激多了，走到餐厅坐下看歌词，也不再没事找事。
下午四点半，司机打电话过来，徐渭看向周斯易。周斯易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了一副眼镜，特斯文，身材修长，肌肤白皙，黑色衬衣一丝不苟，整个人笔挺肃然。
“易哥？”周斯易抬眸，冷眸从镜片下落过来，徐渭站直，“司机在楼下，该出门了。”
“五点半再走。”周斯易拿下眼镜按了下眉心，窄边框眼镜在他手上更显精致，他把眼镜戴回去说道，“七点到会场。”
徐渭：“……”
“王助理说——”
“听我的听他的？”周斯易嗓音沉下去，略冷。
“……听你的。”
徐渭又干巴巴地等到五点半，王亚发过来短信：周总到了吗？
徐渭没脸回，他这个老板很任性，徐渭总不能把他抱下楼，徐渭也没这个胆子。
五点半，周斯易阖上电脑拿下眼镜起身。
“要穿外套吗？”徐渭连忙跟上。
“不用。”
两人下楼，依旧是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上车之后周斯易靠着，抬手虚虚拢在额头上。徐渭看了看周斯易，又看司机。
司机把一瓶水递给徐渭，徐渭试探着开口：“易哥，你头疼？”
周斯易放下手，沉沉黑眸落到徐渭身上。
徐渭立刻拧开水瓶，献宝似的送过去：“您喝水吗？”
周斯易伸手揉了把徐渭的头，接过水。
前面要开车的司机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惊得下巴都掉了，这是那个高冷的二少爷？
徐渭很久没有被摸过头，小时候父母会摸他的头。过了十五岁他一下子窜到一米八，大个子的脑袋一般人也摸不到。
他被周斯易摸得有些回不过神，迟疑了一下，把手机微信页面递给周斯易：“王助理说您要跟这几个人见面。”
周斯易不看徐渭的手机，懒懒地靠在座位上：“读。”
徐渭老老实实把人名报给周斯易，有几个大佬徐渭只在电视上见过，咖位很大。结果周斯易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周斯易抬手按了按肩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睡觉。
徐渭：“……”
周斯易很快就呼吸平稳，徐渭凑过去看他。周斯易睡得很香，灯光下白皙肌肤泛着冷光。徐渭嗓子发干，很轻地碰了下周斯易：“易哥？”
没有回应，徐渭还想说话，周斯易头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
徐渭整个人都僵住了，周斯易的头近在咫尺，睫毛浓密纤长。他的皮肤白到没有毛孔，高挺笔直的鼻梁上有一个被眼镜压的印。徐渭屏住呼吸，他直挺挺坐着。
坐了一分钟，徐渭猛泄一口气，憋得脸通红。周斯易没有醒的意思，周斯易挺高的，忽然软绵绵靠着他的肩膀睡觉。
路上堵车，走走停停。
肩膀上的头越来越重，到活动中心是晚上七点五十分，迟到的真过分。车停下，徐渭看到外面有很多明星应援的粉丝。很轻地呼出一口气，碰到周斯易的肩膀：“易哥？”
周斯易睁开眼，漆黑深邃的眼近在咫尺，像是漩涡，徐渭的灵魂都要沉浸其中，他满脑子想周斯易这个人历来身上发生的奇葩事。
徐渭立刻挪动肩膀，说道：“到了。”
周斯易的目光从徐渭的薄唇上移开，徐渭的嘴唇长得还挺漂亮。
他面上不动声色，整理衬衣袖子。
“几点？”周斯易刚睡醒，嗓音沙哑。车内灯光不甚明亮，显得周斯易整个人也偏阴郁，冷厉的美带着另一种复杂。
“七点五十分。”
周斯易扣上衬衣扣子，活动脖子。
徐渭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看着周斯易有一分钟，忽然醒悟，连忙下车绕过去拉开车门。周斯易抬眸看了看徐渭，长腿跨出车厢，黑色皮鞋踩到了地面上。
周斯易出了车门就立刻敛起那慵懒惺忪的劲儿，人模人样地抬腿往里面走。
徐渭关上车门快步跟上，悄悄活动被压麻的肩膀，说道：“易哥，我也要一块进去吗？”
“不然呢？”
徐渭：“……”
远处等待的粉丝看到一个身穿黑衬衣，长相美如画的男人走过来，俱都顿住。这么英俊的男人是明星吗？还是什么？
随后又看到后面跟上来一个小帅哥，一米八的个头，清瘦，身穿白色衬衣黑色长裤，留着板寸，五官周正。
“这谁啊？”
“不知道。”
还没走到入口主办方接待就快步走了过来跟周斯易握手，周斯易表情淡淡，跟人碰了下手就单手插兜往里面走。
其余人都落到了身后，徐渭混在人群里，稍微有些安全感。回头看了眼挤成堆的粉丝，快步跟上周斯易。
进了会场徐渭眼前一亮，到处都是明星。
“易哥。”
周斯易回头看到火烽的主唱，徐渭以前一直很崇拜火烽乐队，在医院正面碰见过一次，在白日梦碰到过一次。洗手间那次没看清人脸，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徐渭在心里吐槽自己果然不是狂热的追星族，近距离看到这个人，他竟然连上前要签名的欲望都没有。
再想到周斯易和沈落可能很熟，徐渭的那点星火顿时就熄灭了。
周斯易停住脚步，审视沈落。
沈落穿S家最新款的西装，他身材纤细，长相俊美，西装勾勒出窄腰。
“好久不见。”沈落情绪有些激动，他尽力压抑着。
周斯易目光冷淡，偏头看别处。
东方传媒的老总大步走过来，跟周斯易握手。周斯易不再理会沈落，他对沈落没意见，一开始还欣赏过这个人，但仅限于音乐才华。显然，沈落并不这么想，上次洗手间的突袭，周斯易对他彻底失望。
这么多年，想攀附周斯易的人海了去，男男女女。在这个圈子里，能出头的就那么几个，想出头的那么多，利用算计着往上爬不算多可耻的事儿，这里面弯弯绕多了，周斯易不想沾惹但也清楚利害，并不过多表达情绪。可像沈落这么丧心病狂的周斯易也是少见，毫无底线。
周斯易跟东方传媒的老总聊天，徐渭干巴巴地站着，看着来来往往的明星。觉得一切都很梦幻，他垂下手。
“你叫徐渭？”
徐渭回头对上沈落的眼，点头。
“做什么的？”沈落是质问的语气，他目光凌厉。
“易哥的助理。”徐渭指了指不远处的周斯易，脱掉明星光环，沈落就是个普通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徐渭看着他，跟舞台上那个人联系不到一块。
“徐渭。”身后声音响起，徐渭立刻回头对上周斯易的目光。
周斯易蹙眉，面色不悦：“过来。”
徐渭朝沈落点了下头，快步奔向周斯易。
周斯易往里面走，东方传媒的老总叫王石，看了徐渭一眼，道：“新签的人？”
“助理。”周斯易语气冷淡。
王石看了徐渭一眼，笑道：“是个好孩子。”
这话意味深长，周斯易欣然接受，笑着点头：“挺好的。”
再往里面走，徐渭的眼睛都不够使的。全是一线明星，从小电视里看的人。他们跟周斯易问好握手，徐渭在心里默念，一个月三万呢！三万块的职业素养，不准乱看别人，不能随意要签名，只当他们都是普通人。
晚上八点半，正式红毯开始，周斯易和一个一线女明星同台走红毯。
周斯易不需要化妆，他一直都是任性富二代人设。
“直接去会场等我。”周斯易把手机丢给徐渭，转身大步就走。
女明星身穿红色长裙，娇弱柔美，挽住周斯易的胳膊。
徐渭心里莫名被狠狠刺了一下，他抿了抿嘴唇，拿着周斯易的手机快步从另一边跑进会场。红毯两边是媒体拍照，徐渭挤不进去，也不能留下来。
绕进会场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徐渭刚进会场就听到周斯易优雅低沉的嗓音落入耳中，他回头看到大屏幕上周斯易那张完美无瑕的俊脸。
“周公子今天帅得过分了。”主持人面若桃花，笑着看周斯易。
“我哪天帅得不过分？”周斯易微偏头，嗓音低沉含着笑意，魅惑得让人移不开眼，徐渭又抿嘴唇，嗓子发干。
果不其然，全场尖叫。
“您好。”
徐渭回神，看向面前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愣了下：“你好。”
“你是周总的助理？”
徐渭点头，不明其意：“有什么事？”
“我是惠琪的经纪人，这是我的名片。”男人递给徐渭一张名片。
星探？徐渭捏着名片在这星光璀璨的地方，他也有些糊涂。
总不能是看他长得帅，想要签下来吧？
“好。”徐渭不知道回答什么，只知道点头。
“知道惠琪是谁吗？”对方经纪人看徐渭有些傻，周斯易怎么会找个这么傻的助理？还带在身边？
“知道。”徐渭连忙点头，跟周斯易一块走红毯的女人，东方传媒的一姐，“我很喜欢看她的戏，她很漂亮。”
“清楚就好。”经纪人拍了下徐渭的肩膀，说道，“一会儿我再跟你联系。”
徐渭：“……”
经纪人转身走了。
徐渭：“……”
干什么的？
再转头看大屏幕，已经换了其他人，徐渭连忙奔向会场。耽误了周斯易的事，他估计又要发脾气。
徐渭到会场的时候周斯易还没到，徐渭找到周斯易的位置坐在旁边。周斯易竟然是第一排中间，贵宾区。
徐渭孤零零坐着，尤为尴尬。
他往后看，后面已经来了不少明星，都往这边看。
徐渭被看得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坐错，他手心有汗。周斯易的手机是金属面，很小，徐渭没见过的机型。他戳了下屏幕，肩膀被握住，徐渭倏然抬头对上周斯易的眼。周斯易将手按在徐渭的肩膀上，环视四周，转身坐下从徐渭手里拿走了手机。
修长手指刮过徐渭的手背皮肤，徐渭嗓子有些干，拿着杯子上放的水喝了一口：“易哥。”
“周总。”
周斯易本来坐得斜，头偏向徐渭。闻言抬眸，黑眸轻飘飘地落过去，坐正了一些：“嗯？”
浓烈的香水味传来，穿着红色礼服裙的惠琪越过徐渭走向周斯易。裙摆飘到了徐渭身上，徐渭立刻往后仰。
惠琪看了看徐渭，面上笑嘻嘻，心里却十分无语。她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助理，占着一个中心位，她过来了还不让开。哪有助理坐中心位的规矩？惠琪简直想把徐渭踢开，又碍着周斯易的面子不好直接动手。弯腰挤在徐渭面前，跟周斯易说话：“刚刚跟您聊的——”
“你挡到我的助理了。”周斯易嘴角上扬微笑，目光却冰冷，“惠琪小姐。”
惠琪脸上顿时青红交加，尴尬得不知何去何从。
“没事，我现在也不看什么。”徐渭连忙说，“没有挡到我——”
一转头碰上周斯易的目光，徐渭把后半段话吞了回去，他敢把所有话说完，周斯易大概会杀了他。
惠琪看了看周斯易，又看徐渭，面上还保持着柔美的笑：“抱歉，那我先过去了，不打扰您。”
惠琪离开，周斯易换了坐姿，还是斜坐着把手搭到了徐渭身后的椅子靠背上，道：“怕什么呢？嗯？我护不住你？”
徐渭立刻摇头：“不是。”
“是什么？”周斯易问得很犀利。
徐渭一时间无言，周斯易转头凝视徐渭半晌，打住了这个话题，没有再追问下去，只轻飘飘道：“那是因为她好看？想多看？”
“没有。”徐渭立刻辩驳，脸上有些热，惠琪漂亮。穿的抹胸长裙，刚刚倾身跟周斯易说话的时候风情万种，徐渭都没敢看。
“喜欢吗？”周斯易手指轻敲椅子靠背，漫不经心。
徐渭摇头，他不敢。
周斯易看着舞台片刻，忽地转头盯着徐渭：“喜欢什么样的？”
徐渭的耳垂近在咫尺，圆润光滑，被灯光照得似乎半透明。他靠近徐渭的耳朵，几乎要碰到徐渭的耳垂，嗓音低哑：“嗯？喜欢哪个类型？我帮你介绍？”
徐渭呼吸一窒，立刻拉开距离：“易哥？”
“嗯？”周斯易又拉开距离，手收回去碰了下嘴唇，虚虚抵在下巴上，保持住一个高贵优雅的姿态看前方，“说吧。”
徐渭脸上烧得厉害，他有个很大胆的猜想。但徐渭觉得太大胆，就没敢继续想下去。
周斯易给他介绍对象？周斯易没事儿吧？
“我还小。”徐渭悄默默地抿了下嘴唇，低声说。
“什么？”周斯易走了个神，回头注视徐渭，“没长熟？”
徐渭的脸更热了：“不是——”
“是什么？”
徐渭被周斯易看得哑口无言，他脸憋得通红。
周斯易心里不爽，目光更冷：“看上哪个类型直接跟我说。”
徐渭攥着手机，移开视线，低头沉默。
他有些不舒服，可不知道怎么开口。周斯易是老板，徐渭有什么资格有什么底气跟他处于一个平等的位置来讨论问题？
周斯易看着徐渭许久，敛起了情绪，又恢复那个懒洋洋的冷漠姿态。王石坐过来，周斯易就转头跟王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徐渭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晚会，还坐在这种高级贵宾的位置，左右都是大佬。徐渭正襟危坐，连屁股都不敢抬，生怕闹出笑话让周斯易给踹出去。
颁奖仪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徐渭也没敢玩手机。宴会结束快十一点了，周斯易在宴会上喝了一些酒，他摆手让徐渭先去车上等。
徐渭快步跑出门，刚要拉车门就被一个人拦住，徐渭倏然回头看到一张略熟悉的脸。
“小兄弟。”
徐渭警惕地看着他，恍然醒悟过来这是谁——惠琪的经纪人。
“你好。”徐渭跟他握手，经纪人伸手就要揽徐渭的肩膀，徐渭偏了下头不是很喜欢陌生人的碰触，“有什么事？”
“晚上惠琪跟周总还有些私事要谈。”经纪人暗示徐渭，“你也知道公众人物总有些麻烦，你这边掩护一下。”
徐渭：“？”
什么情况？徐渭没听懂。
“什么？”
经纪人看着面前的愣头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暗示得这么明显他听不懂？
“你刚做周总的助理吧？”
徐渭点头：“有什么问题？”
“有些事也许你不清楚。”经纪人语气严肃下来，带着些威胁，“你耽误了老板的事儿，对你的前途发展总归是不好。”
徐渭蹙眉，还是没听懂，到底要他干什么？
“你想要我做什么？”
经纪人以为他要钱，连忙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塞给徐渭，说道：“零花钱，拿着买烟。”
沉甸甸一包，徐渭瞪大眼。
他初出茅庐，没见过这个阵仗，立刻拒绝：“你要我干什么直接说，不用这样，被老板知道了不好。”
“没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经纪人说，“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转账给你也行。”
这么厚一沓，有两万块吧？
徐渭眉头依旧皱着：“不是钱的问题，你想要我做什么？”
“钱你先拿着。”经纪人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徐渭很为难，要不先收起来一会儿交给周斯易？
他握住信封，说道：“你要我干什么？”
“一会儿给周总和惠琪创造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经纪人看徐渭收了钱，觉得这个事儿再不挑明，估计能磨叽到明天，“明白吗？”
徐渭立刻明白，脸先热了起来，把钱塞回去：“老板知道会杀了我！”
胳膊被抓住，经纪人强行把徐渭拖到花圃后面，现在看来这个助理不是装傻，这是真傻：“你们老板指不定会感谢你。钱拿着，又不是多大的礼，买烟钱。”
徐渭抽的烟可没有这么贵，徐渭余光扫到周斯易往这边走来，不想跟经纪人拉扯收起信封转身就走：“我知道了。”
“到常会街停一下。”
徐渭快步走回车上，周斯易已经走了过来，他身上有淡薄的酒味。徐渭不能在大庭广众说这个事儿，他把信封装起来拉开了车门：“易哥。”
周斯易坐进车里，徐渭关上车门想绕到后排坐又觉得不合适。万一周斯易和惠琪真的约好，徐渭凑过去干什么？这不是没趣？
徐渭拉开副驾驶座位坐进去，打开一瓶水递给周斯易。
周斯易抬眸注视徐渭，没接水。
“易哥？”
“我身边有刺？”周斯易喝了些酒，压抑不住脾气。
“啊？”徐渭听明白了，要开车门，周斯易拿走水掐了掐眉心，冷道，“坐着吧。”
徐渭讪讪地拉上车门，司机开车出去。
周斯易喝了半瓶水，靠在座位上抬手搭着额头。
头疼得很。
车开出去五分钟，忽然司机急刹，周斯易脱离座位直接撞到前排座位，怒火顿时升了上来：“会不会开车？不会开车下去换徐渭。”
周斯易嗓音冷厉，充斥着怒火。
司机汗都要下来了，咽下唾沫，指了指前面：“有人挡路。”
周斯易转头怒视过去，徐渭也看清了前面停一辆车，惠琪从车内出来。她已经换了衣服，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戴着帽子和墨镜。快步走过来，没拉开车门。
“她找你有事……吧？”徐渭看着周斯易的脸，试探着说，“易哥。”
刚刚老远看到惠琪的经纪人和徐渭交头接耳，现在徐渭还替惠琪说话。
周斯易目光更冷，只看着徐渭。
徐渭硬着头皮，既然有经纪人这么做，那周斯易估计也干过不少这种事。徐渭以前听说过，但老板的事儿他也不能插嘴。
也许两人达成共识，就差旁边人的一句顺水推舟。
停顿片刻，徐渭跟司机说：“开一下车门。”
“你能替代我？”周斯易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
徐渭抬起头，周斯易冷哼一声，吩咐司机：“让她进来。”
车门打开，惠琪上车，香气扑鼻而来。
“有事？”周斯易坐得端正，解开了衬衣袖扣。
“周总，晚上您有时间吗？我想跟您谈谈工作。”
“把你的车开走。”周斯易道。
惠琪点头，说道：“贸然打扰，您不怪罪吧？”
周斯易：“呵呵。”
惠琪：“……”
前方的奥迪开走，黑色劳斯莱斯开了出去。
惠琪挪过来一些，凑到周斯易面前：“今晚的宴会周总不满意吗？”
周斯易从口袋里拿出白色的手帕放在鼻子前。
惠琪：“……”
惠琪干巴巴地笑，说道：“我身上有味道？”
她往后退一点，拉开距离。
周斯易的大腿太难抱了！
“你很有自知之明。”周斯易淡淡道。
惠琪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厚厚的粉都遮不住尴尬。
周斯易真刻薄。
“您真幽默。”
周斯易想把徐渭按住狠狠打一顿，这个蠢东西。
他压抑住戾气，道：“说正事。”
惠琪看了看前面的司机和愣头青助理，道：“这里不方便，到酒店再说吧。”
“那你没机会了。”周斯易忍无可忍，冷冷地道：“靠边停车，请惠琪小姐下去。”
车上少了惠琪，周斯易冷着脸靠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徐渭也不敢说话。到酒店已是深夜，徐渭跟在周斯易身后上楼，进房间周斯易径直走到卧室。
徐渭停住脚步，一分钟后周斯易把毯子兜头扔过来，徐渭连忙抱住。
“易——”
“睡沙发。”
周斯易转身回去，懒得和徐渭说话。
徐渭抱着毯子抿了抿嘴唇，皱眉走到沙发处坐下，他办错事了吗？闷头想了一会儿没想出所以然。脚步声响，徐渭腾地站了起来。
穿着松垮垮浴袍的周斯易走进了浴室，水声传出来，徐渭又坐回去。他垂着头想了一会儿，偏头靠在沙发上，呼出一口气。
屁股被咯到，徐渭伸手摸了一把摸到信封。
顿时想扶额，按了按太阳穴又坐起来。
周斯易擦着头从浴室出来就被徐渭堵住了，他抬起湿漉漉的眼：“干什么？”
徐渭把信封递给周斯易：“惠琪的经纪人塞的。”
周斯易顿时变了脸，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钱抬手就扔到了徐渭的脸上，徐渭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
“就这点东西把你收买了？嗯？”
徐渭顿时有些窝火：“我没收，他硬塞的！”
周斯易抬手拎住徐渭的衬衣领口就按到了墙上，徐渭脑袋“嗡”的一声，抬手就推周斯易。周斯易火气也上来了，直接踢在徐渭的膝盖上。
徐渭登时跪到了地上，周斯易的手卡住了徐渭的脖子：“为了这点钱就把我卖了？嗯？”
即便地毯厚实，徐渭还是撞到膝盖，愤怒蒙蔽徐渭的眼。他没受过这个窝囊气，忽然冲起来抱住周斯易的腰想把周斯易撂倒，但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也低估了周斯易的体重。
周斯易一脚把徐渭又踹了回去，徐渭眼睛都红了，再次扑上去抓周斯易的腰。他忘记了这是老板，是不能得罪的人。
下一刻徐渭就撞到了周斯易的腹肌上，周斯易踢了他一下，徐渭忽然就清醒了，立刻松手。他把周斯易的衣服扯掉了。
徐渭揉了下鼻子，强行移开眼：“周总，我没收钱，我也没出卖你。”徐渭初出社会，没有任何经验，“他强行塞钱给我，我不接就不放我走，还说你跟惠琪约好了。”
周斯易敛起阴戾的眼，拉起浴袍系上带子，居高临下睥睨徐渭：“然后呢？”
“我想回来把钱交给你。”徐渭一鼓作气把所有的事情解释清楚，“让你来处理。”
“我该怎么处理？”
徐渭喘着气，黑眸直直看着周斯易。
跟个小豹子似的，周斯易慢悠悠地整理好浴袍。
“嗯？”
“我不知道。”徐渭梗着脖子，喉结滚动。思维迅速运转，衡量现在的局面，周斯易面上冷淡，看不出喜怒。徐渭不敢再得罪他了，刚刚上头时跟周斯易动手，现在他不敢了，周斯易真把他踢开，徐渭上哪里找月薪三万的工作，“你这么厉害，你肯定知道怎么处理。”
周斯易“哧”的笑出声：“还学会奉承了？”
徐渭攥着手，想了一会儿，低声说了一句。
“说的什么？”周斯易问，“重复一遍。”
“你无所不能。”
周斯易这回彻底放晴，伸手揉了把徐渭的头发：“很好。”
徐渭低着头不说话，周斯易说：“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周斯易转头走回卧室，徐渭气不顺，他被周斯易揍了。闷头坐在沙发上，半晌后徐渭翻出烟盒取出一支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还是不爽，徐渭回头看了眼卧室方向，走到酒店外面的露台。靠着墙抽烟，冰凉的墙壁透过衬衣浸着皮肉，徐渭闭上眼。
心里很难受，但这种憋屈劲儿没法说出来。
关系到太多事儿，太多隐私。
徐渭咬着烟抽完，掐灭起身趴在栏杆上，看着脚下繁华的都市。这个城市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灯火通明，十分热闹。
热闹都是别人的，与徐渭无关。
徐渭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他想不通人际关系，想不通很多事。可手落到通讯录上，却不知道要打给谁，他还有什么人可以联系呢？徐渭现在孤零零一个人。
母亲在住院，大晚上是肯定不能打电话的。
朋友呢？老猫在忙，其他人自从徐渭家出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徐渭又取了一支烟点燃，烟雾缭绕，徐渭狠狠揉了一把脸。他感觉到孤寂，又有些难过，矫情也只是一支烟的工夫。
徐渭抽完烟踹了下大理石地面，转身回房间捡起地上的钱放到茶桌上。
沙发还挺宽敞，徐渭躺着也不显憋屈，他盖上毯子很快就睡着。年轻人，心事浅，总能平衡过来。
第二天徐渭是被电话声吵醒，徐渭闭着眼去摸手机，摸到一个人的腿。徐渭还在迷茫，清冷嗓音从头顶落下去：“你还要摸到什么时候？”
徐渭一个激灵瞬间清醒，睁开眼看到站在面前的周斯易，他还穿着松垮垮的浴袍。
徐渭连忙收回手，揉了揉脸坐起来：“早啊。”
徐渭睡蒙的样子格外可爱，一双眼干净纯粹。周斯易抬起手要碰到徐渭的脸才反应过来自己过了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中一顿，指了个方向：“帮我煮杯咖啡。”
徐渭嗓子干燥，从沙发上跳起来，直奔咖啡机。
拿到咖啡又开始凌乱，转头看周斯易：“我打电话让服务员过来吧？”
周斯易扬眉，单手插兜抬起下巴睥睨徐渭。
徐渭硬着头皮：“我不会弄。”
“嗯。”
徐渭一脸睡意去打电话，衬衣睡得凌乱，大概是因为热，他的衬衣扣子解开了两粒露出大片胸膛。锁骨精致，周斯易在沙发坐下，好整以暇地审视徐渭。
徐渭打完电话，揉了一把脸，转头就对上周斯易漆黑的眼睛，心脏骤然一跳：“易哥。”
周斯易拿起眼镜戴上，禁欲冷质，徐渭怦然心动。
“我去洗脸。”
“去吧。”
徐渭冲到洗手间门口，又想起一件事，折回来拿起手机看到上面一个未接来电，来自母亲。徐渭埋头进洗手间按着电话号码打过去。
很快那边接通，徐渭说：“妈，你没事吧？”
“没事，你在什么地方？”
“B市。”徐渭说，“我这边很好，你放心。”
“那就好，跟老板相处愉快吗？”
“很愉快的。”徐渭心机地看了眼外面，说道，“我老板对我很好。”
“出门在外注意保护自己。”
“我知道。”
陈玲还想说什么，又怕给徐渭压力，沉默半晌后道：“那就这样，闲下来跟我发个短信报平安。”
“好。”
挂断电话，徐渭刷牙洗脸，抽了一条毛巾擦干净脸走出去。服务生送咖啡过来，香气四溢，徐渭走过去看到周斯易放了两包糖进去。
他张了张嘴，又迅速把吃惊压回去。
周斯易可真不怕得糖尿病。
“易——”
周斯易又把半杯奶加到咖啡里，抬眸：“说。”
“易哥，今天中午您有个饭局。”
“嗯。”周斯易点头，喝了一口咖啡，嫌苦又加了一包糖。
徐渭：“……”
周斯易血管里流的是糖浆吧？
“中午你不用跟我过去。”周斯易说，“你在酒店休息。”
“我可以——”
周斯易冷眸落过来，徐渭把后半段咽回去，见好就收：“谢谢易哥。”
周斯易喝完一杯咖啡，抬手：“过来。”
徐渭受到惊吓，心脏狂跳，不动声色地吸一口气走过去。
周斯易拍了下他的腿，道：“坐下。”
徐渭看着身后的桌子，以及面前的周斯易：“啊？”
“坐。”周斯易命令。
两个人挺近的，徐渭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就坐下。
周斯易摸到徐渭的膝盖：“疼？”
徐渭确实疼，立刻抖了下，昨天周斯易下手挺重的。徐渭很瘦，周斯易轻而易举就把他的裤子挽到膝盖上面，看到青紫一片的膝盖。拉开抽屉取出医药箱翻出药膏，在手心搓匀按在徐渭的膝盖上。
周斯易的掌心温热，徐渭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周斯易把徐渭两只膝盖都涂上药，抽纸擦手：“昨天喝多了，没轻没重。”
“我没事。”
周斯易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抬眸看徐渭：“害怕我？”
徐渭摇头，开口道：“我尊重您。”
周斯易突然起身，徐渭吓一跳，他那修长的手指托住徐渭的下巴，迫使徐渭抬头。药味幽然入鼻息，徐渭看着周斯易的眼：“易哥？”
周斯易的拇指很轻的刮过徐渭的嘴唇，倾身：“徐渭。”
低醇有磁性的嗓音，徐渭的心也跟着发颤。
“啊？”
“不要叫您，我不喜欢。”周斯易身上的香气落了过来，徐渭屏住呼吸，周斯易低沉嗓音意味深长，道，“记住了？”
徐渭点头。
周斯易直起身，悠然走回卧室，徐渭这才松一口气，脸都憋紫了。
他穿好衣服，点了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听到周斯易打电话叫餐的声音。徐渭打开窗户，把烟雾吐了出去，周斯易闻到烟味又要发脾气。
徐渭抽了半支烟，心中躁动稍稍压下去一些，他整理好衣服出去。
周斯易已经换了正装，正在打领带，闻声回头看了眼徐渭：“过来。”
徐渭连忙走到周斯易面前，他怕周斯易闻到身上的烟味，垂着头：“您现在出门？”
“帮我打领带。”
徐渭抬头：“我没打过。”
“我教你。”
徐渭：“……”
周斯易握住徐渭的手：“快点。”
周斯易掌心燥热，领带料子光滑柔软，徐渭努力去想爸爸怎么打领带，可爸爸打过领带吗？
“绕过去。”周斯易嗓音沙哑，“松一点，你要勒死我？嗯？”
尾音压得很沉，刮过徐渭的心脏，痒痒的。
“对不起。”徐渭把领带打好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他抬头，“可以吗？”
“帮我拿个领带夹，箱子里。”
徐渭连忙去翻箱子，低头的时候呼出气，真是要窒息了。
珠宝盒里宝石璀璨，徐渭拿着盒子，抬头：“你要戴哪个？”
徐渭以为只有女人才会有首饰盒，这位活得可真精致。
“你喜欢哪一个？”
徐渭面红耳赤，从里面挑出个银色镶碎钻的拿出来：“好看吗？”
周斯易盯着徐渭的脸：“好看。”
徐渭连忙站起来递给他，周斯易扣上后，伸手戴上腕表扣上袖扣：“不要出酒店，有事跟我打电话，饿了就叫餐。”
“好。”
周斯易拿起黑色西装外套没有立刻穿，拉开门走出去。
徐渭揉了揉头，走回去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跟王亚发信息：今天还有工作安排吗？我需要提醒周总什么？
王亚很快回复：没有。
徐渭靠在沙发上按了把后颈，翻着手机打开微博，热搜第一条就是“惠琪周二少”。连忙打开，看到热门微博——
渣渣娱乐：东方电影节惠琪和周氏集团二少爷携手红毯，活动结束，惠琪又上了周二少的车，疑似好事将近。
徐渭张着嘴，这新闻写的可真是——与现实十万八千里，这娱记夸张得跟村头纳鞋底的二婶似的。
徐渭又发短信给王亚：周总上热搜了，要处理吗？
这是助理该做的吗？
这回对方一直没有回应，徐渭想了五分钟有些懊恼，想要撤回已经晚了，他是不是管得有点太多了？
毕竟周斯易不算圈内人，上热搜又能怎样？
敲门声响，徐渭连忙过去开门，送餐的服务生进门：“您好，送餐。”
周斯易给他订的？
早餐丰盛，全部中式，口味偏重。
徐渭有些羞愧，周斯易对他这么好，竟然还敢腹诽周斯易。
吃完早饭徐渭又刷微博，这回第一条换了名字——惠琪深夜与男子同进酒店。
徐渭：“？”
这么劲爆？
周斯易按着手机没抬头，问王亚：“处理干净了？”
“全部撤掉。”王亚真是服了周斯易，徐渭一条短信，王亚这边几十个电话去处理这件事，“徐渭问的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周斯易打给王石，手指轻敲膝盖。
“周总。”
“王总。”周斯易嗓音轻慢，“你办的事可不地道。”
“啊？办什么事了？”
“微博热搜怎么回事？”王石一直想往周斯易身边塞人，但周斯易看不上他手里的人，谁知道昨晚做得那么极端，“闹得我头疼。”
王石说：“不知道这个事儿，闹的啊，都是误会。”
惠琪想拉着周斯易炒作，周斯易能让她得逞吗？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周斯易直接把惠琪和某富商酒店幽会的视频放出来，他给王石打电话，只是提醒王石。
这事儿就是他干的，有本事来弄他。
“下面人胡来，可到底是我手下人做错了。二少你消消气，晚上我做东给您赔罪。”
“不必了，让你的人以后离我远点。”周斯易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脾气差，再有一次，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
王石：“……”
周斯易挂断电话，就敛起了笑，冷道：“活得不耐烦了。”
“老爷子打电话让你晚上回家吃饭。”
“不回。”周斯易继续刷微博。
“今天老爷子七十大寿。”
周斯易蹙眉，停住动作。
沉默许久，周斯易说：“我知道了。”
徐渭刷了一早上微博，围观惠琪的公关团队花式被虐。爆料如同雨后春笋，纷纷露头，第一个视频惠琪与某商界人士同进酒店，清纯女王惠琪被扒的皮都不剩。她的公关刚弱弱地反驳，另一头又冒出惠琪拍戏期间和男一号有着私密关系，而这个男一号有正牌女友。一锤接一锤，捶到下午三点，惠琪的公关彻底放弃了。
躺平任嘲，无能为力，对手太强大，碾压式打击真是毫无办法。
下午四点，徐渭再次接到世纪传媒打过来的电话。
“我到了B市，我们见个面吧。”还是那个声音。
徐渭把零食咽下去，坐直：“现在？”
“晚上。”
“晚上应该没有时间。”
“我们公司最近跟水果台合资打造一个选秀节目，如果选中，你被推上去，你会大红大紫。”董汉说，“我是欣赏你的才华，但欣赏是有限的，我现在时间紧迫，你考虑下。错过，就没有再重来的机会。”对方率先挂断电话，徐渭握着手机腾地站起来，随即又有些茫然。
周斯易说不准他出酒店，徐渭咽动喉咙，又坐回去。
狠狠揉了一把脸，徐渭坐到五点，他发短信给周斯易。
——我想出去一趟，我第一次来B市，想出去看看。
徐渭拿着高薪过来做周斯易的助理，却被周斯易照顾着，徐渭心里煎熬。但另一边是梦想，徐渭十八年来的梦想，他想站在更高更远的舞台。
电话骤然响起，徐渭连忙接通：“易哥。”
“想出去？”
“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周斯易说，“床头钱夹里有现金，多带些钱，有事打电话。”
“谢谢易哥。”徐渭听到周斯易电话里有其他声音，他说，“那您忙。”
电话挂断，徐渭又打给董汉。
热血涌入大脑让徐渭疯狂，梦想的力量无穷无尽。如果能成名，如果能让人赏识，是不是能离他更近一点了？
徐渭狠狠咬了下嘴唇，周斯易是金字塔顶高高在上的王，徐渭是匍匐在灰色土地上渺小的蝼蚁。
董汉在电话里很少说话，两人约定晚上七点在泰和见面，徐渭五点半就出门，赶地铁往泰和去。泰和是一家中餐厅，徐渭六点五十到泰和，他打电话给董汉。
“徐渭？”
徐渭抬头就看到一个矮胖的男人手里拿着电话，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徐渭跟他说：“你是？”
“董汉。”董汉把名片递给徐渭，“世纪传媒。”
徐渭恍然大悟，握着名片伸手：“您好。”
董汉跟徐渭握手，抬手示意：“入座再聊？”
“好。”
徐渭又看了眼名片，董汉的名字后面跟着个艺术总监，看着挺唬人。
服务员倒茶，董汉说：“我点过菜了，你需要的话再加？”
徐渭连忙摇头：“不用。”
“你现在还没有签约任何唱片公司对吗？”
徐渭点头。
“你的歌只在白日梦唱过？”
“是的。”徐渭忽然想起来这个人在哪里见过，董汉是挺有名的经纪人。手里最出名的艺人是萧然，现在是天王级人物，内地一线歌手。
这么牛的经纪人，竟然能找到他？
“你目前有几首歌？原创的吗？以及你没有唱过只写出来的歌也可以报给我。”董汉说，“我是想签下你，但是在签之前，我需要了解你的作品，你的创作能力。合作是相互的，我们彼此都应该报以最大诚意。”
“我没有带资料过来。”
“你在白日梦唱的几首歌有词谱吗？”
“我改天邮箱发给你？”
“现在能写出来吗？”董汉说，“我跟你就有话直说了，毕竟我们签一个艺人，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培养。我需要知道我所签的人真正功底如何，你也知道，现在这个圈子龙蛇混杂，冠张李戴得太多。”
徐渭听明白他的意思，说道：“你要我在这里写？”
“对。”董汉说，“之前我们签一个小孩，在签之前他也说自己什么都会，结果签完之后我们发现他连五线谱都不会看，这让我们也很头大，包装都没法包装。”
“怎么写？”
董汉从包里拿出电脑递给徐渭：“写你最喜欢的一首歌。”
徐渭点头：“好。”
作词作曲对徐渭来说都不是太复杂的事儿，他五岁跟着母亲学钢琴，十岁学吉他，十五岁就写了第一首原创，他在这方面有天赋。
徐渭把成长那首歌录入电脑递给了董汉，说道：“这里没有条件，不然我可以现场创作，你不必怀疑我的专业，我没有能力我就不会过来跟你吃这个饭。”
董汉抬头看徐渭，眼里有亮光，笑道：“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徐渭没说话。
董汉看着电脑上的谱子，心里狂喜，这真是瑰宝，说道：“你写新歌快吗？”
“还行。”徐渭说，“有创作环境的话，不是很慢。”
“半个月能写出来一首歌吗？”董汉说，“六月底，我们在D市见面，你带着你的新歌，我带着我的诚意。我希望我们能尽快合作，选秀节目是十月，在这之前我要安排你进去。”
“好的。”徐渭说，“谢谢。”
吃饭进行了两个小时，徐渭被董汉吹得头昏脑涨。就知道世纪娱乐天下第一牛，董汉金牌经纪人，他手里的艺人全部是天王天后。
九点半饭局结束，董汉说：“你住哪个酒店？我送你过去。”
徐渭看手机上的时间，不知道周斯易有没有回去，如果被周斯易抓住，自己一定完蛋。
“我打车回去，不用麻烦了。”
董汉还想说什么，徐渭连忙招手拦车，说道：“董先生，希望我们能有合作的机会，我很感谢你对我的赏识。”
拉开车门坐进去，徐渭报下酒店名急忙道：“能抄近路吗？多久能到？”
“你急你坐飞机去。”司机慢吞吞道，“半个小时。”
徐渭：“……”
十点，徐渭到酒店，撇开腿飞奔上楼。气喘吁吁地开门进去，没有灯，周斯易还没有回来。徐渭松一口气，坐在沙发上灌下一瓶冰水，抬起袖子闻身上，有味道。徐渭进了浴室，洗澡却有些为难了。他只带了一条内裤，徐渭轻微洁癖，洗完澡对着一条脏内裤犯难，片刻后他索性直接洗了晾出去，直接穿上长裤，擦干头发靠在沙发上玩手机。
十一点半，周斯易还没回来，徐渭想写歌词，打开备忘录写了一行字。困得两眼发蒙，就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徐渭是被酒味熏醒的，他睁开眼有些迷茫。
近在咫尺的男人，浓烈的酒味，徐渭一激灵：“易哥？”
“什么？”周斯易低沉嗓音喑哑，他俊眉微蹙，有着不耐烦。
“周总，要我给王亚打电话吗？”徐渭想，王亚跟他那么久，应该知道周斯易醉酒后的习惯。
周斯易眯了眼，转身进浴室。
徐渭正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浴室门打开，周斯易冷漠地看向徐渭：“你敢给王亚打电话，你就滚吧。”
浴室门狠狠甩上，徐渭面红耳赤。
周斯易到底喝没喝多？
徐渭脑袋混乱，他走到沙发取了一瓶水仰头一口气喝完，狠狠抹了一把脸，睡意全无。周斯易到底想干什么？徐渭把脸埋在手心里，他干什么啊？
漫长的沉默，徐渭乱糟糟的心始终不得安宁。
浴室门“哐”的一声，徐渭倏然回头，周斯易裹着一条浴巾踉跄着走进卧室。他真的是喝多了，徐渭从没见过周斯易这么走路。
周斯易进卧室拉起被子就再无声息，徐渭缓缓出一口气。
他被周斯易吓到了。
徐渭坐到天亮，晾在外面的内衣已经干燥，徐渭穿上衣服轻手轻脚进门把卧室的灯关了。拿着手机出门，清晨的B市凉风徐徐，徐渭站在陌生的街头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他蹲下去，不远处有一家卖煎饼果子的店，队伍排得很长。
徐渭看着那队伍，有些迷茫。
他是谁？周斯易是谁？
徐渭揉了揉脑袋，他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徐渭蹲到腿麻，他在隔壁报亭买了一盒烟点燃。他欠周斯易很多钱，他得先想办法把周斯易的钱还上。
徐渭狠狠抽烟，是这么个道理。
一支烟抽完，徐渭站起来走向排队的尾端。
王子，也许有时候也想吃一下普通人的食物。
一个小时后。
周斯易看着面前散发着恶臭的豆汁，俊美无瑕的一张脸冰冷如同千年寒冰。大约有一分钟，周斯易抬眸看向徐渭：“这是什么？”
“豆汁，很有名的一家。”徐渭说，“老板说豆汁下火。”
“我没有上火。”周斯易拿出手帕捂着鼻子，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抬起来，指着门口：“扔出去，有多远扔多远。”
五块钱一杯呢！
徐渭指着煎饼果子：“这——”
“一块扔。”
浪费。
徐渭拎着早餐出门凑到鼻子前闻了下，顿时干呕。这个豆汁一开始喝恶心，多喝几口会发现更加恶心，简直没救了。
徐渭以为周斯易是B市人，喝得惯这个。
徐渭进门听到周斯易在打电话，叫酒店送空气清新剂上来。
“易——”
“去把身上的味洗掉。”周斯易还捂着鼻子，命令道，“暂时不要靠近我。”
生化武器。
徐渭去洗手间洗干净手脸，出来还没走到周斯易面前，周斯易蹙眉命令：“换衣服。”
徐渭：“……”
“我没衣服了。”
“小箱子里是你的衣服。”周斯易大清早遭遇生化攻击，脾气特差，现在就想远离徐渭，这个浑蛋是不是记恨昨晚的事？
周斯易准备的衣服全部是衬衣长裤，清一色。
徐渭换好衣服出门就被周斯易按到了墙上，徐渭脑袋撞到周斯易的手上，仰起头就看到周斯易那张俊美的脸。
近在咫尺，徐渭一下子屏住呼吸。
“易哥？”
壁咚？
周斯易手里掌握着徐渭的脑袋，垂下头，呼吸交缠，炽热滚烫。
“闭眼。”周斯易嗓音低沉哑然，蛊惑人心。
周斯易的手指卡在他的耳朵上，指腹温热。
痒到了徐渭的心里，闭眼干什么？徐渭怔怔地看着周斯易。
周斯易的拇指下移顶着徐渭的下颚骨，迫使徐渭抬头，下一刻徐渭听到“呲”的一声，淡薄的草木清香散落。
徐渭眨眨眼，呼出一口气，周斯易抽出垫着徐渭脑袋的手捂住他的脸，又喷了两下。
徐渭：“……”
周斯易松开徐渭，把香水扔到桌子上，说道：“以后那些东西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徐渭接连打了两个喷嚏才停住，周斯易已经坐到了沙发上，黑色睡袍只系一根带子，敞开的腿笔直露在外面。
“你不是B市人吗？”
“不是。”周斯易拿了一支烟轻咬着，手搭在沙发上，抬起美眸审视徐渭，“谁告诉你我是B市人？”
“身份证——”徐渭又打个喷嚏，刚刚猝不及防吸了满腔香水，泪眼汪汪，“我以为你喜欢吃，才买的。”
周斯易冰冷的眼里多了温度，拿起打火机点燃香烟，招手，嗓音压得很低：“过来。”
又干什么？徐渭脑中警铃大响。
“易哥？”
周斯易蹙眉，把打火机撂到桌子上，他淡淡道：“过来坐。”
徐渭挪过去在对面坐下，手肘压在膝盖上，认真看着周斯易。
“今天王亚没给我发流程，您有什么吩咐？”
徐渭很干净，少年的干净感。白色衬衣黑色长裤，其实他穿牛仔裤更好一点，黑色长裤有些职业了。
王亚置办衣服的品位有待提升。
周斯易伸手刚要倾身，徐渭立刻把烟灰缸递到他面前，周斯易弹落烟灰，漂亮的眼睛里漾起了笑：“昨晚没睡好？”
“睡不着。”徐渭不敢说被周斯易闹得上火。
“沙发太窄了？”
“不是沙发的——”
“晚上睡里面。”周斯易说，“都是男人，也没什么。”
“今天您不回D城？”
“你想回去？”
“我跟着您。”徐渭斟酌用词，一边打量周斯易的表情，生怕说错话。
“下午去打球。”周斯易起身把剩余的半支烟递给徐渭，“抽烟吗？”
要抽也不抽你剩下的！
徐渭看着烟，周斯易居高临下看着他。
对峙有半分钟，周斯易一副“你今天不接我就不走”的架势。徐渭接过周斯易的烟，一句谢谢怎么都憋不出来。烟头微微潮湿，徐渭咬了下嘴唇，这是周斯易抽过的烟。
周斯易微眯了眼，手指擦过徐渭的头：“有洁癖？”
徐渭垂下手：“没有。”
“打球和射箭你更喜欢什么？”周斯易没走，顺势就靠在沙发扶手上，手落下去搭在徐渭的肩膀上。徐渭只想把肩膀那块给卸掉。
“什么球？”
“高尔夫。”
“射箭。”徐渭压根不会高尔夫。
“射得好不好？”周斯易闲闲地问道。
他就看徐渭什么时候抽烟，周斯易今天偏就杠上了。
“一般。”
“你擅长什么？嗯？”
徐渭倏然抬头看周斯易，两人视线对上，徐渭迅速移开，手一抖，烟灰落到手背上迅速跳了起来。
周斯易抬起眼皮，冷艳的眸光落到徐渭身上：“这么激动？”
徐渭把烟掐灭扔进了烟灰缸：“烫到了。”
“我看看。”周斯易最近没事儿，闲着也是闲着。
“啊？”
“啊什么？”周斯易说，“把手给我。”
“没事。”
“给我。”
徐渭对上周斯易冷漠的眼睛，他不笑的时候挺让人害怕，徐渭头皮发麻：“我真的没事，就碰到烟灰了——”
周斯易面无表情，只看着徐渭。
大约一分钟，徐渭把手放到周斯易面前：“没事。”
周斯易没有再碰徐渭的手，站起来：“准备东西，下午出发。”
徐渭：“……”
周斯易真是阴晴不定。
周斯易回到卧室，徐渭想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在客厅待了五分钟，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易哥，你吃早餐吗？想吃什么？”
称职的生活助理。
一个枕头飞了出来，徐渭闪身避开。随即周斯易提着裤子走了出来，他扣上皮带看了徐渭一眼：“牛奶加糖，一份提拉米苏。”
徐渭：“……”
周斯易冷着脸报出这么甜腻的食物合适吗？
“没听清？”
徐渭连忙点头：“我打电话让他们送过来。”
周斯易拿起一件T恤套上，他很难得穿了休闲套装。
拉衣服的时候徐渭看到他后腰上有一个文身，字母“L”。周斯易皮肤白得过分，文身特别明显，徐渭多看了一眼。
周斯易的衣服已经落下去挡住，是人的名字吗？
说话间敲门声响，周斯易扣着扣子吩咐徐渭：“开门去。”
徐渭跑去开门，就和一个漂亮的女生面面相觑，徐渭一怔。女生长得很漂亮，清纯的美，穿长裙。
“斯易在吗？”
谁啊？
徐渭还没想明白肩膀上多了一只手，随即门被彻底拉开，徐渭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脊背和周斯易的胸膛严丝合缝，紧紧相贴。
热气穿过薄薄的布料落入徐渭的心脏，徐渭很拼命地让自己不要想。
周斯易为什么给他那么多帮助？周斯易为什么对他好？
周斯易的手垂下去，抬眸看面前的人：“有事？”
赵月脸色顿时变了，直盯着周斯易。
“没事了。”赵月很难维持优雅，嘴角抽了下，“我先走了。”
赵月转身大步就走，徐渭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门在面前阖上。徐渭倏然抬头，周斯易又恢复了冷淡模样，坐到沙发上抬手支着头闭眼：“头疼。”
徐渭瞬间清醒，走过去站在一边。
“来，帮我按按。”
徐渭悄悄呼出一口气，绕到沙发后面把手落到周斯易的太阳穴上，很轻地按着。
徐渭的手指让人舒服，周斯易闭眼放下手。
“明天回D城。”
徐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没有说话。他盯着周斯易绝美的一张脸，刚刚那个女生是谁？
周斯易没有再解释，他被徐渭按得昏昏欲睡，直到早餐送过来。
九点半王亚就到了，徐渭乍看到王亚挺意外的，王亚笑着跟徐渭打了招呼：“来B市还适应吗？”
“挺好的。”
周斯易说：“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在楼下。”
“车钥匙。”
王亚把车钥匙放到柜子上，周斯易就开始轰人：“走。”
王亚离开，周斯易拿起车钥匙装进口袋，也往外面走，徐渭连忙跟上，先走过去按电梯。
“易哥，去几楼？”
“负一层。”
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周斯易直奔走向黑色的越野车。
周斯易坐上驾驶座，徐渭犹豫了一下坐到副驾驶，拉上安全带：“不需要我开车吗？”
“你开不了。”周斯易直言。
徐渭：“……”
他这个司机有什么用？到现在就摸了一次方向盘！
周斯易打了把方向，车子倒出去，他踩着油门直冲向出口。周斯易车技很好，徐渭看着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心里翻腾，自己能做什么？
十一点他们出了B市市区，上了高速，徐渭看了眼高速的名字。
周斯易这是要去哪里？
恐慌与不安很短暂，徐渭神经大条，又把一切都压了下去。周斯易没有害他的必要，周斯易这高高在上的富二代，能图谋他什么？
下午两点，车在服务区停下吃饭。
徐渭想跟母亲打电话发现没有信号，他晃了晃手机很无奈地端着餐盘回去放到周斯易面前：“你吃粽子吗？快端午节了。”
“嗯。”
徐渭放下手机，看周斯易没有动粽子的意思。徐渭以为周斯易是嫌脏不想剥，就剥开粽子和糖一块放到周斯易面前，说道：“拿勺子吃，不脏手。”
周斯易看了徐渭一眼，拿起勺子挖了一块粽子，他已经很多年不吃粽子。上一次吃是什么时候？母亲还在世吧。
周斯易吃完一口粽子，徐渭兔子似的又跑过来，把一盒甜牛奶放到周斯易面前。周斯易抬眼看面前的人，徐渭长手长脚，跟个大号猴子似的。额头上有汗，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有光，纯粹地直视他。
“你还想吃什么？我去找。”
“不用。”周斯易垂下视线，不再理会徐渭。
“你想要什么？”周斯易忽然问。
徐渭怔了下才抬头：“什么？”
“你现在最想要什么？”周斯易放下勺子，直视徐渭。
徐渭端坐着，桌子下面的手指狠狠掐了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随便聊聊。”周斯易目光更沉，静静凝视徐渭，“什么都可以说，现在只有你我。”
“成功。”徐渭攥紧的手松开，看着周斯易的眼睛。
周斯易“哧”的笑出声，潋滟桃花眼上扬：“成功的标准呢？”
“有钱。”有钱才能负担起母亲的医药费，才能还得清周斯易的人情，才能站起来。以前徐渭没觉得钱多重要，现在他觉得钱太重要了，现实教会他做人。
周斯易目光中有讽刺，不过很快就收敛，抽纸擦手起身大步往外面走：“走了。”
徐渭心里莫名刺痛，他抿了抿嘴唇，说错话了吗？
再上车周斯易就敛起了之前的情绪，恢复生人勿近的冷漠。徐渭拉上安全带，周斯易打开车窗点燃了一支烟，他没有立刻启动汽车。手肘压在窗户上，咬着烟眯眼看向远处山峦。乌云飘来，要变天了。
风刮过，烟灰散落，周斯易掐灭烟扔进烟灰缸。打了把方向，汽车开了出去，徐渭迅速收回视线。
下午三点，越野车下了高速，徐渭的手机有信号了。他总是不安，就顺手打开网络给老猫发了个定位。发完徐渭才反应过来，他在提防周斯易？
徐渭拿出手机又想把定位撤回，车子进了隧道。
瞬间没有信号，徐渭晃着手机试图唤醒信号的良心。
“不用看了，从现在开始，不会再有信号。”
冷冽嗓音响起，徐渭倏然回头，周斯易看着前方的路。车灯把隧道照得遥远又光怪陆离，有种时光交错的惊悚感。
周斯易忽然回头，深邃眸光落过来，似笑非笑。
徐渭心脏狂跳。
果然再没有信号，一个隧道接着一个隧道，没有给信号的机会。长到看不到尽头的隧道，徐渭有些窒息，他打开车窗，风灌进来，发出呼呼的怪声。
周斯易想干什么？
最长的一个隧道，六千米。
漫长的黑暗，前方看不到尽头。徐渭有些焦躁，但旁边坐着周斯易，他不好表露出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看到了光，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水声。
越野车就冲进了雨幕之中。
猛地颠簸，徐渭抬手抓住扶手。
周斯易打了把方向，越野车过弯。徐渭看清了另一边陡峭的石壁，暴雨倾盆，徐渭心跳加速：“易哥。”
“嗯？”
徐渭看着时速表上的七十迈指示：“下雨天过弯注意安全。”
猛然的刹车，徐渭被安全带勒了下又撞回座位，车停下来。空无一人的山区，只有雨声，周斯易解开安全带转头看徐渭。
徐渭吓了一跳：“易哥？”
周斯易推开车门抽出雨伞下车就看到还剩下不到两米宽的公路，公路塌陷。身后脚步声传来，周斯易回头看到徐渭下车，徐渭没有伞浑身已经湿透，他凑过来看到断路显出惊讶：“不能走了，塌方。”
周斯易看了徐渭一眼，转身上车。周斯易合上雨伞拉上车门，浑身雨水的徐渭也上了车，整一个落汤鸡。
衣服贴在身上，徐渭难受极了，想把衣服脱掉拧干。转头看周斯易，周斯易抽纸擦干手，取了一支烟点燃，慢吞吞抽烟，徐渭抹掉脸上的水盯着周斯易。
“干什么？”周斯易转头，白色烟雾散落，把他一双深邃的眼衬的越加缥缈起来。
“我的衣服湿了。”徐渭试探着说。
周斯易眯了眼：“你要我把衣服脱掉给你穿？嗯？”
“不是不是。”徐渭立刻摇头，说道，“我想脱掉拧干，打扰你吗？”
周斯易眸光更深，颇耐人寻味：“脱光？”
“不是，只脱上衣。”徐渭觉出周斯易语气里的冷漠，说道，“如果你介意的话就算了。”
周斯易弹落烟灰，目光散漫：“我为什么要介意？”
大雨泼到车玻璃上发出砰砰声响，车厢内闷热。烟草味混合着香水味在空气中飘荡，徐渭穿着湿淋淋的衣服着实难受，都是男人脱衣服又怎么了？谁比谁多长一块肉？
徐渭闷着头脱掉衬衣把水拧在袋子里，打开车窗，把水倒出去。冷风落进来，忽然左肩膀一热。徐渭回头看到周斯易，徐渭彻底惊到了。周斯易倾身靠过来把烟头扔到窗外，转头凝视徐渭。
大约有半分钟，周斯易握住徐渭的肩膀，嗓音哑然：“你想要钱，我给你钱，你会得到你想要的成功，很多的钱。”
徐渭梗着脖子仰起头，眼睛发红，跟个小牛犊子似的。
他看着周斯易，胸腔撕裂般地疼。徐渭喘不过气，周斯易不应该是这样的，周斯易怎么会是这样的？
想着想着，泪就涌了出来，半大小子，狠狠抹着脸。
“徐渭。”短暂的沉默，周斯易收回手，“真不想跟着我？”
徐渭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越美丽的东西，越致命。如罂粟，如睫角蝰蛇。
周斯易松开徐渭，他坐在驾驶座点了一支烟，语气凉薄：“下去。”
徐渭起身穿好衣服，拿起湿漉漉的衬衣推开车门一步跨了出去。瓢泼大雨打得他睁不开眼，徐渭关上车门拉开距离，他在冰冷的雨水里看着这灰茫茫的天地。
引擎声响，徐渭咬牙穿上湿冷的衬衣，雨水打得他皮肤生疼。黑色越野车原地掉头，一脚油门，极速的轮胎压过水坑溅起泥水喷了徐渭一身。
他站在雨水里，越野车飞驰而去。
冰冷的雨水让徐渭渐渐清醒，毫无疑问，周斯易对他好，就是为了把他捆在身边。徐渭吸一口气，冷冽的雨水吸到了肺里，他剧烈地咳嗽。
徐渭就是傻子！
徐渭在心里狠狠吐槽，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雨水很快就淋湿了屏幕。没有信号，周斯易这点没骗他，这里是不会有信号的。
徐渭怕手机淋湿了，怕这份工作可能要失去，怕他手里的钱不够买第二部手机，徐渭把手机放在胸前，弯着腰捂着手机往前面走。
茫茫大山，无尽的雨幕，闪电划过天空，轰隆隆的雷声接踵而来。
徐渭撒开腿往前跑，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从胸腔里响起来。轰隆隆地传入耳朵，渐渐连成了一体。
徐渭走过六千米的隧道，人就废了一半。中午在服务区吃饭，他为了给周斯易找甜牛奶和粽子，花费了大量时间，自己根本没吃几口东西。
结果那个对方掉头就要丢下他。
徐渭对周斯易有些蒙眬的好感，但对方对他好，不是善良也不是对徐渭有好感，单纯只是为了掌控欲。
前路漫长，徐渭走了一个半小时才穿过六千米隧道，重见天光，他呼出一口气。雨已经停了，不过天色渐暗，手机还是没信号，这么久没有看到一辆车，他会死在这里吧？
他在进山之前给老猫发了个定位，希望老猫能明白他的用意，赶快报警。
徐渭毫无希望地祈祷了一分钟。
他继续往下一个隧道走，再出来天已经黑了。
说黑就黑，简直不讲道理。
徐渭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万籁俱寂，偶尔一声鸟啼，阴森可怖。徐渭生在城市，长在城市，这辈子第一次流落到荒野。
突然，汽车引擎声响，徐渭累到极致的神经忽然活跃起来，有人来了？有人就是希望。徐渭可以搭车到市区，再想办法回D城。
黑色越野车轰然而至，一个急刹停下来。徐渭看到车牌，抬起头，车灯照亮了徐渭身后的隧道，徐渭看清车里的男人。
车窗落下，周斯易冷地道：“上车。”
徐渭看着周斯易，怀着复杂的心情大步走过去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重重关上车门。周斯易掉头，车往回路开。车厢寂静，引擎声格外清晰。
窗外光影掠过，徐渭转头看玻璃里的倒影。
徐渭不想用感情去换任何东西，那是最后的坚持。手机发出低电提醒，徐渭忽然捂着鼻子狠狠打了个喷嚏。周斯易伸手关掉车内空调，看了徐渭一眼。
徐渭小脸惨白，这蠢东西怎么不累死在半道呢！
又开了一个小时，周斯易没有上高速，他拐到最近的小县城，把手机充电器扔给徐渭：“选酒店。”
徐渭一怔，看向周斯易。
周斯易面色阴沉：“别说你连这点小事都不会做。”
徐渭连忙插上充电线，打开软件选酒店。
强行压下所有的情绪，他也没有跟周斯易硬杠的必要。一开始冲动，现在缓过来，他算什么啊？有什么底气跟周斯易杠？
没了工资，他吃什么啊？
他母亲的医药费，乱七八糟的开销，徐渭拿脸去刷？
徐渭很快就屈从于现实，找了县城最贵的一家酒店递给周斯易：“这个可以吗？”
“地址。”
徐渭连忙把地址报给周斯易。
徐渭特有先见之明地在网上订了两间房，县城不大，很快就到了。徐渭先下车，周斯易甩上车门毫不客气地命令徐渭：“后备厢拿行李。”
徐渭又乖乖回来打开后备厢取出行李箱，拖着跟在周斯易身后进门，办好入住手续。周斯易选了六楼，电梯坏的。
徐渭扛着周斯易巨大的箱子上去，他喘着气把箱子放进去，抹了一把汗，说道：“周总，您——”
“你可以出去了。”周斯易冷漠疏离。
徐渭张了张嘴，随即转身大步就走。
被欺负的是他好吗？周斯易委屈个什么劲儿？
徐渭回到自己房间冲了个澡，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到是周斯易。
阎王爷，徐渭接通：“周总。”
“出去买晚餐。”
徐渭站起来：“您想吃什么？”
“随意。”
周斯易挂断了电话。
晚上九点，徐渭一边快步下楼一边搜索大众点评。小城市，选择特少，徐渭又问前台。他下午和周斯易闹得厉害，现在他还是周斯易的助理，周斯易没开口让他滚，徐渭就不能走，必须坚守岗位到最后一秒。
“现在开门的就隔壁那家烧烤了。”
“做得怎么样？”
“烤鸡还不错。”
徐渭摸出手机打给周斯易，很快那边就接通，周斯易冷然嗓音落过来：“说。”
“烧烤你想吃吗？”
“你觉得呢？”
徐渭握着手机，他八辈子的耐心都用在周斯易身上了：“只有一家烧烤开门，你不想吃的话，就剩泡面。”
电话那头沉默有一分钟，周斯易开口：“你还能干什么？”
我还会泡面，你吃吗？
徐渭的手在裤子缝隙上狠狠擦了下，指尖黏腻潮湿。
“都有什么？”
“酒店前台说烤鸡还能吃。”
“不吃荤。”
“那全部要素的？”
“嗯。”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徐渭吸一口气，压不下腹腔的憋闷。他转身问前台，说道：“有烟吗？”
“要什么？”
徐渭看了一圈，最后指着十五块的那盒烟：“这个。”
前台把烟盒递给徐渭，徐渭问道：“送火柴吗？”
“不送。”
“多少钱一个火机？”
“两块。”
徐渭又忍痛买了个火机，处处都要花钱，活得真艰辛。徐渭跟个落魄的流浪汉似的，咬着烟出门就看到烧烤店的招牌，横穿马路快步过去。
他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世纪传媒，虽然那个董汉还没谈签约条件，但被董汉看上，多少是个机会。
徐渭给自己点了一份炒面，在烤素菜的过程中，徐渭埋头快速解决了一份炒面。他坐在小马扎上看戴着白帽子的师傅烧烤，点了一根烟抽得苦大仇深。
“要啤酒吗？有冰的，烤茄子得一会儿。”
“多少钱——”徐渭立刻改口，“要一罐。”
老板把一罐啤酒放到徐渭面前，徐渭拆开喝了半瓶，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空荡荡的微信只有老猫一条孤零零的短信：少爷去哪里玩了？真潇洒。
徐渭把剩余半瓶酒一饮而尽，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他翻到短信页面，给母亲发短信：一切安好，勿念。
短信发送成功，徐渭把脸埋在手心。
“你的烧烤好了。”
徐渭起身放下手账，拎着盒子回酒店。
六层楼，爬得徐渭彻底没脾气。
敲门，很快门就打开，周斯易换了件睡衣，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闻到蒜味就皱眉：“买的什么？”
“全部都是蔬菜。”徐渭立刻把盒子递过去。
“把里面带蒜的挑出去扔掉。”周斯易蹙眉说道。
徐渭把带蒜的全部挑出去，他带回去自己吃！
“扔垃圾桶。”周斯易没有接徐渭递过来的盒子，命令道。
徐渭：“……”
很浪费。
“我送到我的房间行吗？”扔了挺可惜，都是花钱买的。
“扔掉。”周斯易不容拒绝，居高临下审视徐渭。
徐渭心里有些烦躁，把东西扔进垃圾桶，周斯易让开路走了回去。徐渭进门把烧烤放到桌子上，直起身刚要说话，周斯易在对面坐下说道：“去买盒牛奶。”
徐渭点头：“好。”
一楼有超市，徐渭又跑到一楼去选牛奶。
再爬上楼已经快十一点，徐渭累得不行，把牛奶放到桌子上站在周斯易面前，说道：“周总，您要的牛奶。”
“楼下有卖烟的吗？”
徐渭：“……”
徐渭开始怀疑周斯易是故意的！
“有……”
“都有什么牌子？”
“没有你常抽的。”
“都有什么？”
徐渭想了想，报出两个牌子。
“附近还有超市吗？”
徐渭摇头：“没有。”
周斯易翻着手机，点了下屏幕打开个截图，抬手把手机扔到徐渭这边：“这个超市还在营业，过去买。”
徐渭：“……”
他们住在城东，超市在城西好吗？
徐渭看着周斯易镶钻的手机，简直想把手机拍到周斯易漂亮的脑门上。下午被折腾的是徐渭，跑了几个小时的是徐渭，周斯易到底在委屈什么？
周斯易那么蛮横，徐渭下午被淋得并不好受，现在又被周斯易折腾。
“开车去吗？”
“走路。”周斯易慢条斯理，一字一顿。
这个小县城是不可能有出租车的，徐渭跑下楼喘一口气打开导航。五公里路程，徐渭处在崩溃边缘。
他走了半个小时才到，徐渭看到超市简直想痛哭流涕，进去刚拿到一盒烟，外面冲进来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徐渭多看了他一眼，拿着零钱和烟往外面走，走出去十来步远徐渭回头，整个人惊住了。他拿出手机想报警，结果按给了通讯录的第一个人。
徐渭把烟塞进口袋，大步走向超市另一头想捡起地上的酒瓶防身。
“干什么？”
“有个人拿刀，抢劫店主！”徐渭眼睛盯着超市，说话间，超市收银一个胖乎乎的女人匍匐着想冲出门，那刀就从后面砍了过来。徐渭脑袋一热，拎着装瓶子的筐就冲了进去。
“赶快跑不要回头！”周斯易拿起车钥匙直奔出门，厉声吼道，“徐渭你听清楚了吗？我现在报警，你不要参——”
电话那头咣当作响，电话断了。
在危险面前，大多数都是来不及思考太多，全凭本能反应。见义勇为是本能反应，逃跑也是本能反应。
第二刀眼看要落到店主的脖子上，徐渭手里的筐子就砸到了持刀人的脑袋上。刀子一偏砍在门上，深入进去。持刀人回头看到徐渭，猛地拔刀没拔出来，他抬脚踩在门上狠狠拔出刀直劈向徐渭。徐渭躲开，刀子顺着他的肩膀落了下去，徐渭抓起靠在超市门口的遮阳伞就砸向了凶犯。徐渭用尽全力，凶犯一刀劈向遮阳伞。伞柄是金属，刀子咣当一声。徐渭借机转身避开刀锋，拎起巨大的遮阳伞就拍到凶犯的脑袋上。
凶犯摔到墙上，撞翻纸箱子，刀也掉在地上。徐渭扔掉遮阳伞弯腰去捡刀，凶犯吐出一口血沫，直扑徐渭。
冰凉的刀锋瞬间就压到徐渭的胳膊上，这个人还有把小匕首！
徐渭抓住他的手腕拼命往上折，膝盖狠狠击打男人的腹部。徐渭不算多乖的人，他也打架，他跟人打架的时候也是不管不顾。
徐渭身体里的血液沸腾，他手里死死握住男人的手腕，一拳砸在凶犯的脸上。血让徐渭红了眼，他在这一天内，接连遭遇打击。徐渭是谁？徐渭是个废物。
周斯易要掌控他，徐渭还得像流浪狗一样跟着周斯易，他离开周斯易是不能活了？
徐渭咬牙再次把拳头砸在男人的下颚上，惨叫声响，徐渭抠着凶犯的手，一拳一拳往他的脸上打。
警笛声近，徐渭停手，他看着被制服的男人，目光渐渐沉下去。刺耳的刹车声传来，徐渭回头看过去，一个男人箭步而来把他拽了过去。
“伤哪里了？怎么流血了？谁的？”
徐渭皱了下鼻子，垂下手，血顺着他的手指往地上滴。
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周斯易，他沉默着。
周斯易拿出手机打救护车电话，那边警察也到了，他们把目光落到徐渭身上。
周斯易打完电话，脱掉外套捂住徐渭的手臂，不知道伤在哪里，血流不止。
“你好，这里什么情况？”
“你看不出来？”周斯易把徐渭护在怀里，怒视面前的警察，他发脾气的时候一向很冷静，“他是见义勇为，你看那两个人谁像凶犯？”
警察看向徐渭，徐渭心里烦躁，推开周斯易捂着自己的手，指了指地上的男人：“他要袭击店主，门头上有监控，你们可以看。”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小县城医疗条件有限，地上两个人都是重伤。带走那两个，徐渭就没挤进去，周斯易把徐渭推上车，警察就跟了上来：“你得做个信息登记，万一其中有什么差错我们上哪里去找你？”
徐渭单手从裤兜里取出钱包递给警察：“里面有我的身份证。”
警察看了徐渭一眼，徐渭冷静得过分了，显得很不正常。
警察登记徐渭的身份信息，周斯易开口：“你的警号多少？”
“你的身份信息。”
周斯易：“……”
“需要登记才能走。”
周斯易看徐渭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的嘴唇，咬牙忍了，抽出驾照扔过去：“他如果因为你的拖延耽误治疗，你就等着吧！”
周斯易收起证件，发动越野车疾驰而去。
徐渭伤得不是很重，手臂被划了一刀，没有伤筋动骨。处理完伤口，徐渭拿湿纸巾擦手臂上的血，周斯易拿了药过来。阴沉沉的眼扫过徐渭，道：“你是真不怕？”
徐渭不知道要跟周斯易说什么，他垂着头想了一会儿，右手从裤兜里摸出烟盒递给周斯易：“你要的烟。”
周斯易脸色顿变，抬手把烟打到地上，指着徐渭：“你是故意的吧？”
徐渭蹙眉，谁故意让人划一刀？
他忍着气弯腰捡起烟，一盒一百多块呢。
“您不要了？”
周斯易转身凛步走出医院，徐渭握着烟跟上去。
周斯易上车重重关上车门，徐渭从另一边上去，看周斯易的侧脸。周斯易表情特别阴沉，显出些戾气来，徐渭就敛起了目光。
把手揣兜，攥着那盒烟。
一路上谁也没有先说话，车在酒店停下，徐渭要下车突然脖子被勒住，徐渭猛地回头对上周斯易阴沉的眼。
“周总？”
周斯易的手落下去抓着徐渭的衣领，他居高临下审视徐渭：“想没想过，你如果出事，你的家人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周斯易的拇指抬上去顶着徐渭的下巴：“为什么要冲动？”
徐渭不说话，他没想那么多。
“为什么把电话打给我？”
按错了你能信？
“打扰到您了？”徐渭试探着问，心里冰凉，周斯易的怒点到底是什么？
他们对峙，片刻后周斯易松开徐渭，他坐在驾驶座上抬手按了按眉心，从车里翻出烟盒取了一支点燃，狠狠抽了一口。徐渭看到他手里的烟盒，心更凉。说不出什么滋味，有些好笑。
周斯易车里就有烟，非要他走几公里去买。
周斯易一支烟抽完，掐灭烟长腿迈出车厢，大步走向酒店。
徐渭犹豫片刻，也下车。
回房间艰难地洗了个澡，徐渭靠在窗户边抽烟，心里乱糟糟的。拿起桌子上的铅笔和便笺纸，写下一行字，烟灰飘落到了纸上。
徐渭把长手搭在桌子上，下巴搁在手臂上，侧头看冉冉升起的青烟。
徐渭凌晨才睡着，他是在电话铃声中醒来，徐渭翻身找手机压到伤口疼的惨叫一声彻底清醒。捂着受伤的手，徐渭拿起电话接通，周斯易的嗓音从电话里落过来：“开门。”
敲门能把你的手折了？徐渭腹诽道。
他“嗯”了一声，放下电话起身去开门。单手扣扣子很麻烦，徐渭还剩两颗没扣，拉开卧室门就看到穿戴整齐人模狗样的周斯易。
纯黑色的衬衣搭配同色裤子，笔挺禁欲。金丝边眼镜，显得他特斯文，一点都不像昨天半路抛弃他的人渣。
徐渭心里默念，远离糖衣炮弹。
他挪开眼：“周总。”
“怎么样？”周斯易看徐渭堵着门就来气，蹙眉，“发烧了吗？”
周斯易要来摸徐渭的额头，徐渭迅速避开，随即反应过来不应该躲得这么干脆，干笑一声：“没事。”
周斯易想揍他了：“让开路。”
徐渭让开，周斯易走进去把手里的粥放到桌子上：“过来吃东西。”
周斯易给他买粥？
徐渭看周斯易那张脸，有些不大相信：“谢谢周总，我去洗脸。”
徐渭闪身进了洗手间，撒完尿，洗脸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脸肿成了猪头，特别丑。昨天跟那个凶犯撕扯，徐渭没注意到脸。
徐渭艰难地刷完牙出门，周斯易靠在沙发上抽烟，整个人笼罩在烟雾里，显得阴郁又冷艳，是一种很奇怪的气场。
徐渭坐下，看了周斯易一眼。
“吃东西。”
“谢谢。”
粥里有肝脏，补血的。徐渭不爱吃肝脏，皱眉把一碗粥喝完，对面手帕就递了过来。徐渭看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抬眸。
“把脸擦干净。”
手帕柔软，质地非常舒服。
这么白的手帕，他这么粗糙的人，擦一下会有黄印吧？
徐渭轻轻地碰了下脸立刻把手帕放回去，下一刻下巴就被捏住，徐渭倏然抬头。周斯易捏着徐渭的下巴，拿手帕擦徐渭的脸。
徐渭闻到周斯易身上的香味，后调不像花香，不浓郁，很好闻。
周斯易放下手帕，拿出药给徐渭擦脸。
温热柔软的手指擦过徐渭的脸，徐渭挣扎：“我可以自己来。”
“不准动。”
徐渭想把周斯易从窗户扔出去，抿了抿嘴唇：“周总？”
“叫易哥。”
徐渭：“……”
装什么啊！
周斯易用最慢的速度给徐渭上药，忽然起身，徐渭一下子皮就绷紧了。
周斯易拉开距离，掐着徐渭的下巴，随即草莓味的硬糖被顶进了徐渭的嘴里，酸甜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