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眼看见他挽着林清浅,微笑着点头敬酒,被别人围在中间,像个所有人都爱戴的王子。
可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痛了,痛到骨头缝都在叫。
“你就坐这儿了?”
贺晓走出来,看着她那副模样,眉头皱得很紧。
“怎么了?他看你了?”
“没有!”
“那你哭什么?”
“他看不看,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终于信了!”
“信他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贺晓没说话,只是坐在她旁边,双手抱胸,也没催她走,也没劝。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贺晓才开口。
“你知道吗?我刚刚看到他从你这边瞟过来过两次!”
“嗯?”
“不是看你,是看你背影!”
“我不确定他认出你没有,但他的确看了两次!”
“我能感觉到!”
苏瑾谙没说话,只是手指轻轻握紧。
“你说,他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他记得一点点,只是不敢去看?”
“你现在又开始给自己找理由了?”
“不是找理由!”
“我是怕!”
“怕他真的想起来,会更痛!”
“有些痛,我能承受,他不一定能!”
贺晓看着她,眼神复杂。
“你不该这么想!”
“他怎么可能比你还痛?”
“你看你自己,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你自己都快撑不住了,还想着他会不会痛?”
苏瑾谙扯了扯嘴角。
“我也不知道啊!”
“我就是想知道,如果他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发现自己被人耍了,发现自己爱的人是我,结果却亲手把我推远了……”
“那时候的他,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贺晓轻轻叹了口气。
“你还是不甘心,对吧?”
“我不是不甘心!”
“是我没办法骗自己说都过去了!”
“我看着他牵着别人的手,一点情绪都没有,那我就不是人了!”
她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可我现在是人,我会痛,我会难过,我看他笑,我心里就像被刀刮!”
“所以我只能躲!”
“躲得越远越好!”
酒店楼上,顾承泽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手表。
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
他心里一直很乱。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那个身影……那个站在角落里的女人,她的背影,她的头发,她站着的姿势……他不敢确定。
可心跳已经帮他做了反应。
他没敢去追,也没敢上前。
林清浅一直在他身边,说了很多话,可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一幕。
灰色的西装,挽起的头发,眼神落在酒杯上,一言不发。
太熟悉了。
熟悉到他有些恍惚。
他回到房间后就开始翻手机,结果翻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出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知道有东西.藏在某个角落,但你怎么找都找不到。
他闭上眼,脑袋开始疼。
那是最近反复出现的痛,一阵一阵的,像是有人拿针在脑子里乱扎。
他捏了捏太阳穴,想找点别的分散注意力,可他翻遍了手机、电脑,所有存档的相册、聊天记录、邮件备份,都找不到任何关于她的东西。
不是没有。
是被删干净了。
可是谁删的?
是他自己?还是……
他想到林清浅。
她总是在他痛的时候给他吃药,她总说那是神经紊乱需要调理。
可他越吃,那些梦就越少,那些残存的碎片就越模糊。
他到底为什么会梦到那些?
那个女人一直叫他阿泽,一直牵着他跑,甚至亲手给他戴戒指。
“你戴着,不许摘!”
她在梦里笑着说。
“摘了我就不认你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
“我不会摘!”
可是现在……他已经摘了。
他甚至忘了是谁给他戴的。
他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站起来走到窗边。
宁城的夜晚车水马龙,楼下的宴会还没散,有几个人影正从大门口走出去。
他忽然伸手推开窗户,冷风扑面而来,吹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知道她在楼下。
他知道她刚才在看他。
他也知道,她已经走了。
但他现在不确定的,是她走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心口闷得发疼,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突然有点想追下去。
哪怕什么都问不出来,他也想追。
可他还没动。
林清浅的脚步声就从门外传来了。
“阿泽,你怎么不睡?”
她拿着一瓶牛奶走进来,看见他站在窗边,脸色一变。
“你又头疼了?”
“没事!”
“你不要老这样熬着!”
“你这几天状态很不好!”
“你是不是又梦见她了?”
顾承泽沉默。
林清浅的声音顿了一下。
“那个‘安安’,你是不是梦见她了?”
“你别老梦见她行吗?”
“她根本不是现实里的人!”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找医生换药了!”
“你现在已经到了神经紊乱的边缘,再不控制就会彻底崩溃!”
顾承泽轻轻抬头,声音低哑。
“她不是梦里的人!”
“我梦见她的手,梦见她笑,梦见她哭!”
“梦见她说她等我!”
林清浅脸色骤变。
“你别胡说!”
“你再胡说我就真的换药了!”
“你不要让这些东西控制你!”
顾承泽没有接话,只是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盯着自己手腕上的表。
“你说她是梦!”
“可我心里疼的时候,只有她能让我不疼!”
“这像是梦吗?”
林清浅愣了几秒,脸上的表情开始一点点变形,她努力笑着,语气却冷了下来。
“你现在是在怪我吗?”
“顾承泽,我照顾你那么久,陪你吃药、陪你熬夜,连你家那群董事我都帮你顶着,你一句话都没说过你梦见别人,现在你来质问我?”
“你要闹梦可以,你要发病可以,但你别扯上一个莫名其妙的梦中人来骂我!”
“什么‘她不是梦里的人’,她是谁你自己都不记得了,你拿来当挡箭牌?”
顾承泽没说话,指节紧扣窗沿,骨节泛白,连窗框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林清浅深吸一口气,走近一步。
“你是不是最近又偷偷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