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讲一段过去,好像和他有很大关系。
“她叫我‘阿泽’!”
“她说……记忆不会消失!”
林清浅笑了。
“你还真当回事啊!”
“那是活动现场啊,说不定是演讲稿啊,有些人就爱博眼球,说点感情的事让台下人感动!”
“你别太放在心上!”
顾承泽点了点头,却没再说话。
林清浅看着他低着头,手指捏着被角,脸色慢慢冷了下来。
她起身,把苹果盘放到一边,笑着说。
“你再休息会儿,我出去接个电话!”
走出病房门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瞬间褪去,冷得像一把刀。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下一次的药,剂量再加一点!”
“我要他完全忘掉她!”
“记住,永远!”
她挂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再次推门回病房。
“阿泽!”
“我回来了!”
....
苏瑾谙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窗外的光有些刺眼,窗帘没拉严,透过缝隙,斜斜地照在地板上。
她费了点劲才从床上坐起来,头还是晕的,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四肢都没什么力气。
她靠着床头喘了几口气,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贺晓没在。
她知道,贺晓大概是怕吵醒她,出去了,或者在厨房弄点东西。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银杏叶手绳,线已经有些松了,边缘都起了毛。
她想起当年那天,是顾承泽亲手给她戴的。
“这是你说的幸运叶,我给你编成手绳,你戴着!”
“这样以后就不会倒霉了!”
“我们俩都不倒霉!”
那时候她笑着点头,说。
“我会一直戴着的,哪怕断了也不摘!”
她真的一直戴着。
连在医院进手术室前,她都偷偷藏在袖子里没让医生剪掉。
因为她怕,一旦剪掉了,就什么都断了。
这时候房门轻轻响了两下,贺晓端着一碗热粥进来。
“你醒啦!”
“嗯!”
“喝点吧,我加了点姜,别嫌味大!”
苏瑾谙没动。
“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没有!”
“你骗谁呢!”
“我是真的没想!”
“你要真没想,就不会一晚上抱着那盒戒指不撒手了!”
贺晓把碗放到她手边,坐下。
“你知不知道,昨晚你睡着了之后还一直在说梦话!”
“你知道你说什么了吗?”
苏瑾谙摇头。
“你说他是不是也怕疼!”
“你说你不想他再疼了!”
贺晓叹了口气,眼神软了几分。
“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肯彻底放手啊!”
“我不是不肯放手!”
“我只是……”
“我只是觉得不甘心!”
“他不是不爱我!”
“是有人逼他忘了我!”
“那我凭什么就这么输?”
“如果他真的是自己不爱了,那我认了!”
“可现在不是!”
“他是被动的,是被剥夺的!”
“我不能就这样认输!”
贺晓没再说话,站起来,把粥往她手里塞。
“吃完,下午我陪你去处理一下那批新订单!”
“有客户催了两天了!”
“你不是说要撑着让自己忙起来,不然就容易胡思乱想吗?”
苏瑾谙接过碗,点头。
“嗯!”
她低头喝了一口,味道有点咸,姜也放多了些,但她没说什么,一口一口喝得很慢。
心里却一片乱。
她想起那天顾承泽出现在后台,他叫她“安安”,她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可只是一个按钮,他又忘了她是谁。
他躺在她怀里,像睡着的孩子。
她心里那一瞬的崩溃,是从骨头缝里蔓延出来的。
他忘了她,是因为别人动了手脚。
而她,却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她又喝了一口粥,碗底的姜片被她搅得在汤里打转。
医院那边,顾承泽坐在床上,低头翻看着自己的手机。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的备忘录里,有几个陌生的名字。
其中一个,是“安安”。
他不知道这是谁,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写的。
但那名字一眼看去,心口就发紧。
还有他的相册里,有几张旧照片,拍得很模糊,可他能感觉到,那照片里的人,不是林清浅。
他点开那张合照放大,照片有些花,看不清面容,但那人穿着一件白裙,头发是扎起来的,手里拿着一张纸,纸上像是画着戒指的草图。
他看着那张图纸,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片段。
一个女生坐在窗边,阳光打在她脸上,她一边画图一边哼着歌。
他不记得歌名。
也不记得她是谁。
但那个画面,像是嵌在他脑子里的某个角落里,怎么都赶不走。
“你在看什么呢?”
林清浅走进来,手里拿着刚换下来的药。
顾承泽立刻把手机锁屏。
“没什么!”
“我刚刚帮你调了新的营养配方,这次对你头痛会好一点!”
她走到他床边,坐下。
“你最近记忆是不是还是有点模糊?”
“嗯!”
“医生说是正常的!”
“那你梦见谁了吗?”
顾承泽顿了下,摇头。
“你以前说你小时候经常梦见一个叫‘安安’的小女孩!”
“你说她陪你玩,给你唱歌,还说长大以后要嫁给你!”
顾承泽眉头皱了皱。
“是吗?”
“是啊,你跟我说过好几次!”
“你以前说,这可能是你看童话书看多了,脑子里幻想出来的一个朋友!”
“你小时候太孤单了嘛!”
她笑着捏了捏他手指。
“现在你有我了,不用再梦见她了!”
顾承泽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他总觉得,她说的那个“安安”,不是梦。
那是他失去的记忆。
可他现在,什么都抓不住。
连那个名字,都只能在脑子里转两圈,就又滑了出去。
而此刻,苏瑾谙坐在工作室的角落里,看着桌上的成品。
那是一枚新设计的戒指。
不是对戒,也不是复刻过去的设计。
戒圈是细细的银链,中心是一枚银杏叶造型的吊坠,背后刻着一行小字:
「若你仍记我,我便不曾远离。」
她没打算公开这枚作品。
这不是为了市场,也不是为了展示。
只是为了纪念。
纪念那个她曾经爱得奋不顾身的人。
纪念那个爱她、后来又忘了她的人。
纪念她曾拼尽全力,也依旧没能留住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