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那个人根本不重要
听风2025-07-02 18:132,194

“医生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疯了?”

医生没说话。

他笑了一下。

“你也不知道吧!”

“我也不知道!”

“但我有时候坐在办公桌前,会莫名其妙地想起那棵树!”

“你说人为什么会记得一个地方,却不记得在那里等过谁?”

“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根本不重要?”

“可我知道她重要!”

“我知道她来过!”

“我知道她等过我!”

“我就是记不得她脸!”

他每天都这样重复着类似的句子。

助理劝他回归生活,林清浅劝他去旅行,顾家老爷子甚至提议安排一个新的项目转移注意力。

可他都拒绝了。

他说。

“我不想换新!”

“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了!”

“我不能再丢第二次!”

林清浅有一次半夜听到他在书房小声念东西。

她蹲在门外,贴着门缝听。

他在说—

“你要是再忘我,我就站到风停!”

他反复说了好几遍。

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只是呢喃。

林清浅知道她彻底输了。

她不是没努力过,她也不是没有付出过。

她甚至陪着他走了整整四年,把自己的青春、情绪、精力都耗进了这个男人的生活。

可他从来没真正看过她一眼。

她站在他身边,可他的心始终落在另一个名字里。

那个他连长相都记不得的名字。

四月最后一天下午,苏瑾谙忽然想去晒太阳。

她睁眼时说了第一句话。

“帮我把窗开大点!”

贺晓赶紧跑过去打开窗,风一下灌进来,吹起她枕边那张画纸。

她轻声说。

“今天光不错!”

“我想画!”

贺晓怔住。

她已经三周没提过“画”这个字了。

“你……还能握得住笔吗?”

“你扶我!”

她颤颤地坐起来,贺晓帮她套好毛衣,把画板放在膝上。

她不急着动笔。

她看着窗外,风吹进来,银杏树的影子落在地上,像是重叠的旧回忆。

她慢慢举起笔,手在抖。

一笔一划地描了一个人影,站在树下,不看她。

她写了一句话,贴在画的最角落。

“你不回头,我也不走!”

“你记不记得我,我都在你影子里!”

那张画完成得比任何一张都慢。

苏瑾谙的手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拇指指节微微发白,握笔的姿势是贺晓一笔一笔帮她调整过的。

她的动作几乎机械,每画一条线都要停一下,手臂僵着,颤抖得连椅子都在轻轻震动。

贺晓蹲在她身侧,双手托着她的肘弯,像是托着一块即将碎裂的瓷。

空气里安静得可怕,连窗外的风都像是被这一刻的静默压住了动静,只留下银杏叶在微微晃动,阳光斜斜地洒下来,暖,却不刺眼。

她画的是影子。

只画了影子。

那是一段拉长的背影,从树下一直拉到墙角。

没有具体轮廓,没有五官,只有影子里藏着的一行字,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压进纸里的呼吸。

“我站在你影子里!”

她没写别的。

也不需要写别的。

这一句已经够了。

她画完那一笔后,把铅笔放回桌上,用食指指背轻轻推了一下纸角,那动作慢到几乎看不出用力,却清晰得令人心疼。

贺晓握住她冰凉的手,轻声问。

“你想留下它吗?”

她点头。

“你要送给他?”

“不是送!”

“那是……”

“让他……随便路过看一眼也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像是陈述天气,也像是在告诉自己,这一生的故事已经写到尽头了,再多说一句,都是对故事的不尊重。

贺晓没有再追问。

她知道她说的“路过看一眼”,其实是在说。

“我不求他认出我,我只希望有一天他心疼一下!”

哪怕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心跳失控,也好。

哪怕是走过那幅画前,不知为何停住了脚步,也好。

哪怕那一刻,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想,但身体知道。

这就足够了。

顾承泽最近越来越难入睡。

他不再做梦,不再惊醒,不再反复自问“她是谁”,可他的身体却越来越敏.感。

每天入夜后,他总觉得有人在他窗边轻轻地叫他,声音小得像风,却一遍一遍穿过神经。

他曾经试着躺平闭眼,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

可他越是这样想,心跳就越不规律。

他没去找医生。

他知道这不是病。

这是一种“没完”的反应。

是他身体里,有个地方在提醒他。

“你还有人没找到!”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眼里的疲惫。

他瘦了,眼圈发青,头发凌乱,胡茬刮了一半。

他像极了一个被某种情绪反复啃噬的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林清浅这几个月几乎没再和他正面沟通过。

他们像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有各自的作息、各自的沉默、各自的妥协。

她看着他慢慢垮下去,却也没有阻止。

她知道他已经不是她可以唤得醒的那个人。

他陷在一个她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幻境里,每天醒来都在寻找某种失去过的东西,自己却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她甚至开始怀疑,顾承泽是不是这一生都注定不会再真正属于任何人了。

五一前的那天,苏瑾谙再次发了烧。

低烧,三十八度整,不高不低,持续了一天一夜。

她没喊疼,也没有抱怨。

只是静静地靠在床头,手里捏着那张画的复印稿,眼睛闭着,嘴角微微弯起,像是在梦里见到什么好看的东西。

贺晓不敢问她梦见了什么。

她怕她回答的是—“我梦见他回头了!”

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这段时间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没泪可流了,可每次看到苏瑾谙靠在枕头上那副太安静的样子,她还是会觉得胸腔被挖空。

她曾经试过硬撑,也试过骗自己,告诉自己只要她还活着就能熬回来。

可现在她知道,有些人是活着的尸体,有些等待不是等一个人,而是等自己什么时候肯承认“我输了”。

苏瑾谙没有输。

她只是等完了。

顾承泽在五月的第一天,收到了一个快递。

没有寄件人,只有一张画和一行字。

他认得那字。

那是他梦里看过很多次的线条,带着颤抖,却极稳。

画上是一个影子,没有人,只有影子。

影子里写着。

“你不回头,我也不走!”

他的手开始抖。

他一页一页翻看那张画的背面,没有更多信息。

他跑去查快递来源,是个寄件点投递,已经无法追溯。

他坐在办公桌前,盯着那张纸,一遍又一遍地看。

他眼睛红了。

像是被什么轻轻地剥开了壳,露出早已化脓的伤口。

继续阅读:第三百二十六章 该如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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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黄昏吞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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