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滑下两滴泪。
顾承泽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声音沙哑得厉害。
“别怕。”
“我在。”
“我不会走了。”
她的眉头慢慢松开了，呼吸也平稳了些。
顾承泽靠在她旁边，整个人都轻得像是怕惊扰了她的梦。
他也慢慢闭上了眼。
这一夜，没有人再走丢了。
第二天一早，贺晓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顾承泽趴在床边，抓着苏瑾谙的手睡着了。
他眼角挂着细细的血丝，脸色苍白，却握着她的手，死也不松开。
贺晓鼻子一酸，差点又哭出来。
她轻手轻脚地把早餐放在桌上，拿了件薄毯子，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然后转身出去，悄悄把门带上。
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洒在房间里，暖暖的。
苏瑾谙醒了。
她一睁眼，就看到顾承泽趴在床边，头靠在她的手背上，睡得沉沉的。
她动了动手指。
顾承泽立刻醒了。
他抬头，红着眼睛看着她，声音哑哑的。
“瑾谙。”
苏瑾谙笑了笑，眼睛亮得像天边最温柔的星星。
“早安。”
顾承泽低头，捧着她的手，在掌心轻轻地吻了一下。
“早安。”
她慢慢地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动作慢得不行，像是用了全部的力气。
顾承泽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地对视着。
什么话也没说。
什么承诺，什么誓言，都不需要了。
他们已经经历过最坏的了。
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
能有现在这点温柔，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贺晓进来，看着他们俩，红着眼圈笑了。
“行了，今天气色不错。”
“要不要试着下床走两步？”
顾承泽立刻点头。
苏瑾谙也笑着点头。
贺晓拿了轮椅过来，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下床。
顾承泽弯腰，半蹲着，像护着一颗易碎的宝石，一寸一寸地托着她的背。
苏瑾谙靠在他怀里，闭着眼，轻轻地笑了。
贺晓推着轮椅，三个人慢慢地走到花园。
银杏叶已经落得差不多了。
树枝光秃秃的，只有零星几片叶子还挂在枝头，摇摇欲坠。
小道上铺着厚厚的一层落叶。
风吹过来，带着点冬天的味道。
苏瑾谙靠在轮椅上，手里抱着那本素描本。
顾承泽蹲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一步不离。
贺晓在一旁，悄悄地拍了照片。
拍下他们并肩坐着，拍下他们牵着手，拍下她笑着看他，他低头看她。
一张又一张。
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瞬间。
苏瑾谙翻开素描本。
最后一页，还是那枚银杏叶。
旁边空着的地方，她用铅笔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个名字。
顾承泽。
笔迹歪歪扭扭的，不像她以前工整漂亮的字。
但每一笔都用尽了力气。
写完，她笑着，把素描本递给顾承泽。
顾承泽接过，低头亲了亲那行字。
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落在纸上，晕开一小团湿痕。
苏瑾谙伸手，擦了擦他的眼泪。
动作轻得像羽毛扫过。
她轻声说：
“别哭。”
“我们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已经……在一起了。”
顾承泽点头，哽着嗓子应了一声。
“嗯。”
“在一起了。”
苏瑾谙靠在轮椅上，闭着眼，笑得像风吹过银杏林。
细碎，温柔，满是光亮。
贺晓蹲在一边，捏着手机，忍着眼泪拍下了这一幕。
她想。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
无论世界怎么变。
这一天。
这一刻。
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
是真的，抵达了彼此的归处。
傍晚的时候，顾承泽推着苏瑾谙回病房。
贺晓在后面帮着收拾东西。
路过小花园的时候，顾承泽忽然停下来。
他蹲下身，在地上捡起一片银杏叶。
黄得发亮，脉络清晰。
他把叶子夹进了苏瑾谙的素描本里。
轻轻地，说了一句：
“这是我们一起捡的第一片叶子。”
苏瑾谙笑着点头。
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贺晓看着他们，咬着嘴唇，终于还是红了眼圈。
她知道。
他们走了太多弯路，错过了太多时间。
但没关系。
只要最后能在一起。
哪怕只是一小段路。
哪怕只是一小段时间。
也是值得的。
晚饭后，顾承泽守在床边，拿着素描本，一页一页地翻给苏瑾谙看。
每一页，他都小声念着旁边的字。
每一个日期。
每一句备注。
每一个她偷偷藏下的小情话。
苏瑾谙靠在床头，笑着听。
眼睛亮亮的，像是点着了星星。
顾承泽翻到最后一页，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名字。
他抬头看她。
声音哑哑的。
“瑾谙。”
“以后。”
“我们一起画新的吧。”
“画新的银杏，新的归处，新的我们。”
苏瑾谙眯着眼，笑着点头。
“好。”
“你画。”
“我看。”
窗外风很小。
银杏叶在月光下轻轻地飘。
他们坐在温暖的小房间里，守着一本素描本，守着一段迟到了很久的爱。
归处已经到了。
未来还在继续。
夜越来越深了。
苏瑾谙靠在床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顾承泽。
他手里还拿着素描本，翻得很慢，每一页停留的时间都很久。
像是生怕错过了什么，像是要把每一笔每一划，都刻进骨头里。
苏瑾谙看着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顾承泽立刻放下素描本，凑过来，声音低低的。
“怎么了？”
苏瑾谙笑了笑，眼神温柔得能把人溺死。
“别太用力。”
“素描本会被你翻坏的。”
顾承泽握着她的手，像是握着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
“坏了也没关系。”
“我记得了。”
“全记得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轻得像是怕吓到她，可又带着一种执拗的坚定。
苏瑾谙眨了眨眼，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他的额头。
动作轻柔，却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
顾承泽闭着眼，任由她点着，心甘情愿。
贺晓端着一杯热水进来，看到这一幕，鼻子又是一酸，差点没忍住。
她把水放在床头柜上，低声说：
“喝点水吧，润润嗓子。”
顾承泽点头，小心翼翼地扶着苏瑾谙，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然后自己端起水杯，一点一点地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