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冲进小屋,门一关,赵师傅的人立刻把门口的路障架好。
外面传来急促的刹车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贺晓靠在门上,死死盯着外面的动静。
顾承泽把苏瑾谙安置在小屋里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小床上,裹好毯子,接上氧气。
她靠在枕头上,睁着眼,看着他。
眼神还是亮的,像是穿过了所有的风雨和黑夜,终于见到光的人。
贺晓跑过来,帮忙整理药品和医疗器材。
小屋里什么都没有,连水都是赵师傅事先送来的瓶装水。
简陋得不能再简陋。
可他们终于喘了一口气。
贺晓蹲在门后,手心全是汗。
顾承泽坐在床边,握着苏瑾谙的手,轻轻地哄着她。
“没事了。”
“我们安全了。”
苏瑾谙靠着枕头,笑着眯起了眼。
风吹进屋子,带着咸咸的海味。
外面追兵在搜查。
有人推门,有人敲打窗户。
可这一次,赵师傅的人守得死死的,没有让他们闯进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追兵终于慢慢散去。
赵师傅推门进来,压低声音说。
“安全了。”
贺晓瘫坐在地上,眼泪哗地一下流了下来。
顾承泽捏着苏瑾谙的手,额头抵在她手背上,闭着眼,像是在默默感谢老天。
苏瑾谙睁着眼,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
“承泽。”
她声音轻轻的。
“我们到了吗?”
顾承泽抬头,眼里都是温柔。
“到了。”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贺晓靠在墙角,抱着膝盖,小声笑了。
这一路,他们终于走到了这里。
哪怕再难。
哪怕再苦。
他们也没放开过彼此的手。
小屋很破旧。
风能灌进来,海浪声能穿透木板直打进耳朵里。
可这里,是自由的。
是他们的归处。
哪怕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
哪怕只是偷回来的片刻安宁。
也足够了。
贺晓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远处的海。
太阳慢慢升起来了,海面一片金黄。
银杏叶在风里飘着,转了几圈,落在小路上。
她想。
只要还能这样守着。
只要还能这样笑着。
就没输。
真的没输。
贺晓靠在门边,看着太阳慢慢爬上来,心里一阵一阵发酸。
她回头看了一眼屋里。
顾承泽还坐在床边,手一直没松开,苏瑾谙靠在他怀里,睫毛轻轻颤着,脸色苍白得吓人,但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
像是终于安心了。
贺晓咬了咬牙,拿着手机飞快地敲了一条消息给赵师傅。
【继续留意林家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告诉我。】
她知道,他们只是暂时安全。
林清浅不会放过他们。
她还在等。
在等一个机会。
在等他们露出破绽。
贺晓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走回床边。
顾承泽正用温水给苏瑾谙擦脸,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他一边擦,一边低声哄着。
“今天要不要出去走走?”
“外面有一棵银杏树,我给你推到下面去晒太阳。”
苏瑾谙眯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顾承泽笑了,把毛巾放下,小心地把她抱进轮椅里。
贺晓赶紧提着氧气瓶跟上。
小屋前的小路坑坑洼洼的,顾承泽推得很慢,小心翼翼地避开每一个石头。
走了没多久,前面出现了一棵孤零零的银杏树。
树叶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的几片挂在枝头,在海风里颤颤巍巍地摇晃。
苏瑾谙靠在轮椅上,看着那棵树,眼睛里慢慢亮了起来。
顾承泽把轮椅推到树下,蹲下来,捡起一片还算完整的银杏叶,捧到她面前。
“给你。”
苏瑾谙接过来,捧在手心,笑得很软。
她捏着那片叶子,小心地把它夹进素描本里。
贺晓拿着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照片里,苏瑾谙穿着浅色的毛衣,窝在轮椅里,怀里抱着素描本,笑着低头接过一片银杏叶。
身后的银杏树在风里轻轻晃着,阳光洒下来,整个画面温柔得不像真的。
贺晓发了条朋友圈。
【在海边,在银杏树下,在归处。】
底下很快刷起了一堆留言。
全是祝福。
全是悄悄的,压抑着眼泪的祝福。
顾承泽蹲在轮椅旁边,捏着苏瑾谙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画新的银杏叶。
她的手已经没什么力气了,铅笔握得歪歪斜斜的,可她还是咬着牙,一点点地勾勒。
顾承泽握着她的手,帮她一起画。
贺晓站在一边,红着眼眶,看着他们。
她想,就算只有这一点时间,也够了。
这一场归途,已经走得足够远了。
已经赢了。
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午后,海风慢慢大了起来。
苏瑾谙靠在轮椅里,闭着眼晒太阳,脸色白得吓人,但呼吸还平稳。
顾承泽蹲在她旁边,一直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在她耳边说话。
说他们以后要去哪。
说以后要画多少片银杏叶。
说以后要一起去看海浪,一起走遍每一条小路。
贺晓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抱着腿,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
没人出声。
就这么静静地晒着太阳,静静地呼吸着。
像是整个世界都暂停了。
一直到太阳慢慢往下沉,海面被烧成了一片金红色。
苏瑾谙睁开眼,眨了眨,笑着看向顾承泽。
“承泽。”
顾承泽立刻凑过去。
“嗯?”
苏瑾谙轻轻地笑了,声音软得像风。
“谢谢你。”
顾承泽红了眼眶,捏着她的手,哑着嗓子说:
“是我该说谢谢。”
“谢谢你等我。”
苏瑾谙眯着眼,笑着靠进他怀里。
“等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风吹得她发梢乱了,吹得她声音断断续续。
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落在顾承泽的心里。
重重的。
像是烙上去了一样。
贺晓蹲在一边,抱着自己,哭得一塌糊涂。
她知道,瑾谙在道别。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
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陪着她。
陪着他们。
直到最后。
天黑下来了。
顾承泽抱着苏瑾谙回到小屋,贺晓跟在后面,一路小心地提着氧气瓶。
他们小心地给她换好衣服,盖好被子,调整好呼吸机。
一切都那么温柔,那么小心。
像是在保护一件最珍贵最易碎的宝贝。
夜里,苏瑾谙睡得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