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晓铺了床铺，在一边小沙发上窝着。
她抱着膝盖，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夜很深了。
外面的海浪声一阵一阵地传来，像是心跳声，又像是远方有什么在低声呼唤。
顾承泽轻轻地拍着苏瑾谙的背，像哄小孩一样。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
“明天带你去海边。”
“你想捡贝壳还是画海浪？”
苏瑾谙闭着眼，声音软软的。
“都想。”
顾承泽笑了，吻了吻她的发顶。
“都陪你。”
天慢慢亮了。
贺晓揉着酸胀的眼睛醒来，看到床上的两个人还紧紧抱在一起，心里又软又酸。
她打着哈欠走出去，想去煮点热水。
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站在院子门口的赵师傅。
赵师傅眉头紧紧皱着，脸色沉得可怕。
贺晓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
“怎么了？”
赵师傅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浓浓的不安。
“林家动了。”
贺晓一愣，心跳一下子漏了半拍。
赵师傅咬着牙，继续说。
“林清浅联系了地方的人，准备以医疗安全为理由，强行把人带回市区。”
贺晓攥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
她想也没想，转身就往屋里跑。
顾承泽已经醒了。
他抱着苏瑾谙，低声哄着。
苏瑾谙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却还是笑着的。
贺晓冲进去，一把拉住顾承泽的袖子，压低声音。
“不能留了。”
“他们来了。”
顾承泽眼神一凛，立刻反应过来。
他抱着苏瑾谙起身，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贺晓去拿氧气瓶和素描本，赵师傅已经带着人守在院子外面。
一切都像演练过无数遍一样，有条不紊。
可他们知道，这一次，不是逃跑那么简单了。
是决战。
如果这次被抓回去。
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贺晓一手提着氧气瓶，一手提着药箱，跟在顾承泽后面。
他们走得很快。
沿着海边的小路，一路往偏远的方向走。
风刮得脸生疼，海浪声一阵一阵地拍打着岸边。
苏瑾谙靠在顾承泽怀里，闭着眼，手指轻轻勾着他的衣角。
她什么也没问。
什么也没说。
只是在风里，在海声里，静静地靠着他。
顾承泽抱着她，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声音哑得厉害。
“别怕。”
“就快到了。”
贺晓在后面咬着牙追着，鞋子磨破了，手掌划伤了，她也顾不上。
他们穿过一片废弃的渔村。
小屋破破烂烂的，潮湿的空气里混着咸腥味。
赵师傅带着人守在小巷口，挡住了追兵。
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
只有心跳声，和海浪声。
贺晓抬头，看见前面有一辆车。
一辆真正能带他们离开这里的车。
她差点哭出来。
咬着牙冲上去，帮顾承泽打开车门。
苏瑾谙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后座，氧气瓶稳稳地接好。
顾承泽上车，贺晓上车。
车门一关，司机一踩油门。
他们终于，飞快地离开了那个几乎让他们窒息的地方。
顾承泽抱着苏瑾谙，一刻不松。
贺晓靠在窗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车子一路往南，驶向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贺晓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手心一直冒着冷汗。
顾承泽抱着苏瑾谙，低头看着她，眼神一刻都没离开。
苏瑾谙靠在他怀里，睡得很浅，呼吸轻轻的，偶尔咳嗽两声，声音又软又虚弱。
氧气瓶还在稳定地输出着，她胸口微微起伏着，每一下都像是用尽了力气。
顾承泽捧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一下又一下。
像是怕失去，又像是害怕她随时会被风带走。
贺晓回头看了一眼，眼眶又红了。
她咬着牙低下头，死死地盯着膝盖，不敢再看。
车子一路向南，目的地是一个更偏僻的小渔村。
那里没什么人，信号也不稳定，是赵师傅提前联系好的一处避难所。
只要到了那里，至少能拖住林家一段时间。
只要苏瑾谙能再多喘一口气，哪怕一天，哪怕一小时，都是赚的。
车子开得很快，压着晨雾一路飞驰。
贺晓拿出手机，看着一连串发出去却没回的消息，咬着牙不说话。
赵师傅那边的人还在周旋，表面上推迟着林家的动作，但她知道，这只是临时的。
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
他们能躲多久，没人知道。
只能一寸一寸地熬着。
路越来越窄，车子驶上了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
轮胎压着碎石，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贺晓回头看了一眼，远远地能看到几辆黑色的车子在追过来。
她心里猛地一跳，立刻拍了拍司机座椅的靠背。
“快！”
“有人追来了！”
司机应了一声，油门踩到底，车子猛地提速。
顾承泽抱着苏瑾谙，手臂用力收紧了一点，低头轻声哄着她。
“别怕。”
“抱紧我。”
苏瑾谙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地笑了笑，手指抓紧了他的衣服。
风灌进车窗的缝隙里，带着咸湿的味道，还有一点点让人心慌的凉意。
车子一路飞奔，碎石飞溅。
追兵越来越近了。
贺晓坐在副驾驶，回头看着，心脏揪成一团。
她咬着牙问司机。
“还有多远？”
司机冷静地说。
“五分钟，前面就是小渔村！”
贺晓狠狠点头，死死攥着手机，手指在发抖。
只要再撑五分钟。
五分钟！
车子颠簸得厉害，苏瑾谙靠在顾承泽怀里，咳了两声。
顾承泽连忙低头哄她，拍着她的背，声音低得像哄孩子。
“再坚持一下。”
“马上就到了。”
苏瑾谙眨了眨眼，笑着应了一声。
像是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又像是早就知道了，但一点也不害怕。
贺晓转回头，一边盯着路，一边死死咬着牙。
这一路走下来，她早就明白了。
瑾谙是最勇敢的那个。
从来都是。
风越来越大，天也越来越灰。
车子终于冲进了小渔村的入口。
那里有一条小路，通往一栋藏在树林后面的破旧小屋。
是他们临时找好的藏身之地。
司机一脚急刹，车子停下。
贺晓第一个跳下车，飞快地打开后门。
顾承泽抱着苏瑾谙下车，动作又快又小心。